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认真叫他名字，不知怎么，他心底忽然滑过一样的情绪，感觉乖乖的，像有一只猫爪子在心口上挠啊挠。
“怎么？”梁恒没看她，而是看着前面的路，看细细的雨，看抓不住的雾。
“我上次不是故意的。”叶奚的声音轻轻的，很温和，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梁恒觉得，像山里的泉水，涓涓细流。
“什么不是故意？”梁恒皱眉，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就是……看到你的人体构造。”叶奚认真地说。直接说裸/体似乎太直白了点，人体构造的话，嗯，似乎就要意象很多。
握住伞柄的手一抖，风吹来，伞顺势一偏。
梁恒稳了稳伞身，舔舔嘴唇，低眉看她。
叶奚一直抬着头，等他终于垂眸时，她才发现，两人的脸似乎离得很近，呼吸落进她眼里，睫毛微颤。
梁恒快速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叶奚。”
“嗯？”
“闭嘴吧。”
“啊？”
梁恒不再讲话，撇过头看向远处。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带来的错觉，叶奚半眯着眼，发现他的耳根似乎有一点红。
“哦。”叶奚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回到车行时，天已经黑了，雨渐渐小了。
车厂很多地方都点了灯，在迷雾中星星点点，看起来很温馨。修车工人们正忙，很快又闻到浓浓的汽油味。
朱胖正在跟人讲话，余光瞥见他俩回来，三两句打发走身旁的人，转身时脸上堆满了笑容，“恒哥回来啦。”
走到屋檐下，梁恒收了伞，叶奚也松开揪住他衣服的手。
梁恒穿的短袖，收伞的时候小臂肌肉紧实凸起，叶奚无意间瞄过，再看过来时，他抖了抖伞面，然后将它丢在地上。
“下午人多？”
朱胖伸出自己的双手让他瞅瞅，说：“多，你走了以后，来了好几辆。”眼神挪向站在一旁的叶奚，朱胖笑了，又说：“下午下雨，你不带电话，我们又都忙，不能给你送伞，还好叶小姐在，恒哥，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梁恒似笑非笑，扭头叫叶奚进里屋去，然后对朱胖说：“今天就到这，等下收拾一下就回家。”
朱胖点点额头，“好勒。”
叶奚前脚刚进去，梁恒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指了指台球桌旁边的沙发，让她坐下，自己则进了里面的卫生间，拿出一张毛巾，伸到她面前来。
“擦水。”
叶奚狐疑地盯了盯毛巾。
梁恒说：“是新的。”
闻言，叶奚接过，说了声谢谢，擦了擦脖子和衣服上的水珠。
梁恒站在跟前，灯光被他挡在身后，在她身上落下一片阴影。
叶奚抬眸，发现他就站在对面，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感觉有股怪味。”叶奚揩揩手，把毛巾递给他，缩了缩鼻尖：“要不你也擦擦？”
梁恒似乎在打量她，这个眼神，和在山上等他出现那会一样，带着探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还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见他没反应，叶奚动了动手里的毛巾。
梁恒扯着嘴角，似乎笑了一下，接过毛巾，居高临下地问：“知道为什么有怪味吗？”
叶奚：“？”
梁恒：“这是我来擦脚的。”
叶奚脸色一白，忘了眨眼睛，“……啊？”
梁恒得逞似得扬扬嘴角，捻着毛巾转身进了卫生间。
身后传来叶奚的嗷叫，“梁恒！”
梁恒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捧了两捧水到脸上，抬起头来，镜子里的人满脸水珠。
手指附上右半边脸的油漆，抹两把香皂，白色的泡沫沾满全脸，用水一冲，干净了。
他用刚才的毛巾擦干了手，甩甩脸上的水珠，手拧上门把手，往外推，结果外力一抵，推不开。
梁恒一愣，用力往外推，架在门把手上的拖把发出咔咔声。
刚开了一条小缝，他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是叶奚。
他皱眉往外瞧。
叶奚抱着双臂，透过缝隙，寻到他的眼睛，得意地笑。
她在报复。
梁恒又使了点力气，门依旧不开。
叶奚瘪瘪嘴，欠揍地说：“想出来啊？求我啊。”
她靠在旁边的墙上，长腿微曲，侧面看过去，身材凹凸有致。
“把门打开。”
“行啊。”叶奚冲他笑了笑，手摸着下巴，“叫声爸爸，就放你出来。”
那笑容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叶奚拢了拢头发，下巴微扬，鼻尖挺俏，暗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倒像是加了一层复古滤镜，举手投足间，傲气满满。
梁恒有一瞬的怔愣。
叶奚看着他，眼底含笑，信心十足，等着他投降缴械。
梁恒眼神不明，他下意识握紧门把手，嗓音沉厚，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最后问一次，“开不开？”
叶奚毫不示弱，定定地哼一声气。
下一秒，梁恒咬牙，铁了心往前一推，拖把木蹦的一声断裂开来。
叶奚惊愕，忙站直身体就要往外跑。
谁知梁恒速度更快，踢开挡路的拖把，跨两步，伸手一捞，将刚走到门边的叶奚一把扯了进去。
叶奚啊呀一声，只留一个黑色的裙角在门上一闪而过。
站在台球桌旁的侯子正在喝水，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咦”了一声，他问对面的朱胖：“什么声音？我去看看。”
“诶诶诶！”朱胖忙拉住他的手往外走，“不关你的事，小孩子别管。”
“可是声音那么大，是不是什么坏了？”侯子还在担心。
“你啊，笨死了。”朱胖有些嫌弃，拉着他往外走，还一边说：“我跟你讲……”
叶奚被一把拉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推到在后面的墙上，面前的人随即倾身而来。
背后的墙冰冷，面前的胸膛滚烫。梁恒捉住她的双手扣在墙上，压着她，头略低，距离陡然拉近。
呼吸骤然加剧，气息交融。
叶奚气息不稳。
他埋下头，眼睛直直锁住她的，距离这么近，他甚至看见眼珠里的自己。
梁恒脸色严肃，眼睛深黑，带着沉沉的压力，似乎是生气，似乎是……？
叶奚头皮发麻，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他什么也不说，她感觉很心虚。
梁恒伸出左手，扣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气息扑在鼻尖，嗓音微哑，他幽幽地说：“叫爸爸？”
周遭很安静，除了雨声，偶尔听见几声很轻的猫叫。
“梁恒。”
“靠进来懂不懂？”梁恒沉着脸，十分嫌弃的样子。
见状，叶奚向他靠去，肩膀落在他手臂下方，她自然地伸手抓住他左腰的衣服，抬眼就能看到他笔挺的鼻子。她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的。
距离近了，能听见他清浅的呼吸，那气息拂过她的发际，落在侧脸，痒痒的。
下山的路不陡，只是叶奚的鞋底有些滑，所以速度稍慢。梁恒小心地揽着她，两人一时无话。
风带来清新的空气，吹得头发乱飞，梁恒觉得下巴和脖子有点痒。
他瞥了一眼叶奚，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叶奚把伞的一大部分都撑向他，后背被斜飘的雨丝淋到。
梁恒咬着牙齿看了她半晌，叶奚毫无掩饰地回视。梁恒咬着嘴皮笑了。
他伸手，接过伞柄，朝叶奚边上靠，低沉的嗓音从头顶飘过：“自己靠过来点。”
梁恒将伞举高，淡淡地说：“走了。”
“……哦。”
梁恒张开举伞的右手臂，朝她伸伸下巴。
叶奚见他这动作，些许疑惑。
叶奚挑眉，反问道：“怎么，不能来？”
漫天雨幕从天而落。
梁恒动了动嘴角，“专门来接我，不带两把伞？”
叶奚眨眨眼睛，面不红心不跳的，“忘了。”
一阵风吹起叶奚的裙摆，抚过他的手背。
肩膀相抵，手无意间碰到他的胯。
叶奚侧头，抬起眼皮，“伞太小了。”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脚尖相抵，叶奚将伞举过他的头顶，抬头朝他笑。
梁恒垂眸，侧脸不知何时蹭了一指机油，眼眸黑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他轻咳一声：“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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