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摩柯。
再不能陪伴你了。我很遗憾，没能生下你的孩子，没能陪你慢慢变老，没能救你，但我已经不后悔了，因为我已经在现实的洪荒中全力地挣扎过了。我尽全力地去战斗，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应是造化弄人。
摩柯，我好想再亲吻你一次，再拥抱你一次，听你唤我一声“阿和”，我想去买你喜欢的玩具，我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了，我好怀念你送我的香皂的味道，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你第一次挡在我身前，为我战斗的那一刻，那个还是女孩的我是一种怎样的欣喜，因为我知道有人保护我了，我知道我再不是一个人了。
摩柯，我好想再听你说说话，你的羽翼是那样柔软，你的声音是那样的动人，你有多好，我活着的时候总是想要告诉你，可是，没来得及。
摩柯，我走了。
我不想走……
想到这里，我不禁仰头长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浮在一片乳白色的雾气中，眼前的门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如少女一般细嫩的肌肤，没有一丝衣物遮蔽，却也是不需要了，我突然觉得自己这副皮囊其实生得挺好的。
可惜，结束了。
深吸口气，我抿了抿嘴，最后一次感受着气流在鼻尖环绕的幸福，我迈开了步子。
周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歌声：
唱别久悲不成悲，
十分红处尽成灰，
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假如你舍一滴泪，
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
奈何墙倾楫又摧，
奈何破镜圆又碎，
是谁还欠谁红帐酒一杯……
也许吧，这辈子我经历九百波，
也许吧，前世我犯尽了九千错，
也许吧，来生我也能渡成正果，
而此刻，却依然有九九八十一种不舍。
【部分歌词来自《牵丝戏》、《九九八十一》】
无声地，我踏出了第八十一级台阶。
突然，一股清凉涌入四肢百骸，所有的伤痛似乎在这一瞬烟消云散了。
有一个男人深爱着我，可是很可惜，哪怕我现在再说爱他，他也再听不见了。
到了第五十级台阶，我第一次杀了人，再看到这一幕，我已经有些许麻木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报应，杀人者终会被杀，我十分地后悔。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
眼前还有一级台阶了。
画面中的我吊着最后一口气，在星尘的怀里，我盯着看了好久，似乎只要我不迈出下一级台阶，我就还没有死。
可是，人活着都需要接受现实，何况是死了呢？
楼梯很直，一直通向一道门，我看不见门后有什么，它是白色的，但不是惨白，而是一种温润的白色，它似乎在召唤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抬起，踏上了第一级台阶。一瞬间，流光迸发，就像雾气一般涌出，身边突然多了许多景象，我要仔细看才能看得清楚，原来是小时候的我。
真可爱。
忍不住发出这一句感慨，我几乎记不清太多那时候的事了，只觉得很怀念，那是我人生中真正的，也是仅有的安逸时光。
门已经近在眼前了，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可是从七十级开始，画面就完全是我自己了，看着已为人母的自己，身体却日渐残破，夫君被害，自己受辱，那些画面我身处其中时尚且不清楚，可现在痛定思痛，几乎不忍去看。
八十级。
我这样对着自己说，吸了吸鼻子，继续向前走。
第四十级台阶，我看见了和摩柯第一次结合时的自己，未免有些羞涩的，是人总难免，现在想起来当然觉得自己那时候不懂事，但要说后悔，是绝对没有的，甚至还有一点庆幸，我这一生，至少有过一个深爱的男人。
是的，他在看我的眼睛，他居然看得见灵魂？！
“清弦，对不起。”突然，一句清晰的话语传进了我的耳朵，是他的声音，我能听得出他的声音很虚弱，但却是那样的坚定，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下一秒，视野便消失了，一阵刺目的强光过后，一条长长的灿金色楼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到了三十几级台阶的台阶的时候，我看见摩柯了，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画面在这里清楚了很多，我看见了那时的，眼泪汪汪的小家伙，脸颊干瘪瘪的我自己，我看见了药师和师父，看见了一条金色的锁链穿梭在其中，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多看了几眼，却是忍不住落了泪，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无法留下实体的泪水，却还是啜泣了起来，就是因为再一次看到，才愈发地舍不得了。
走吧，走吧，都结束了。
两级，三级……十级，
我尽可能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因为那都是极为悲伤的过去，我头也不回地走着，我知道，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因为我每踏出一级，前一级就会消失，我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可我此时只有向前走。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呵……好不甘心啊……
我突然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摇着头，原来人真的是有灵魂的，我的身影越来越淡，我已经快要看不见我自己了，突然，乐正龙牙转过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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