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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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已是漆黑一团,月色隐于云后,又是深山之中,半点光亮都无,显得阴森森的,连树冠轮廓都显出几分狰狞,钟明烛倒是不惧,连火都没招一簇,凭记忆往当年邪修毙命之处而去。

    翻过山脊,距那处只有十几里时,她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呜咽声。

    御剑的速度不觉缓了缓,她本以为是错把风声当成了哭声,可往下一看,却在一条小溪旁瞥见一道人影。

    只见那人跪坐在溪畔,似乎是个女人,肩膀耸动,看起来确实是在哭泣的样子。

    这大半夜的,荒山野岭,竟然有人在哭,她摸了摸鼻子,正寻思要不要前去瞧瞧,突然发觉那人抬起头往她这边看来。

    她脑子里立即跳出大事不妙四个字,捻了道疾风咒就逃。

    那人如果不是无意中看向这个方向,就是察觉到了她的气息。她身上隐匿气息的法印还在,那说书的逃走后长离就顺手替她重新结上封印,隔那么远还能被察觉,说明那个人的修为比长离高。

    至少元婴末期。

    哪里来的那么多厉害角色,钟明烛想骂人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骂,就觉身子一沉,下一瞬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溪里。

    “你!”她蹭地从水里跳出来,呸地吐出灌进口中的溪水,然后便暴跳如雷指着那人鼻子就想连同对方祖宗三代都问候上。

    “你是天一宗的?”没料到对方火气比她还大,瞪着她,手中枝条形状的东西轻轻一挥,竟从溪水中卷出滔天巨浪,而其中每一滴水都蕴含了惊人的威慑,那是凌驾于人力之上、属于天地的力量,咆哮嘶吼,震耳欲聋,即便是金甲巨船也会轻易被碾成碎片,眼看那巨浪就要将钟明烛吞没,那人又轻轻一点,巨浪骤然定格,停在距离钟明烛头顶三寸之处,不再前进分毫。

    而她身后,似乎已变成汪洋大海。

    钟明烛识趣地闭上嘴。

    他为刀俎,我为鱼肉,呜呼哀哉,正当开始懊悔为何不继续枯坐时,却见对方颓然垂首,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罢了,我不该迁怒于你。”那人沮丧地收起手中形状怪异的枝桠——看起来有些像珊瑚,巨浪随之消散。

    钟明烛身后,只剩下苍茫的山野以及那条宁静的小溪,藏不了半点危险,连吹来的风儿都是如此无害。

    她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一脚踹开最近那堆溪石,咬牙切齿道:“你已经迁怒了。见对方没有要她命的打算,她气焰便嚣张起来。

    “唉,谁让你是天一宗的。”那人的脾气似乎不算坏,刚刚大抵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听了钟明烛那副口气却没再动怒,而是愁眉苦脸望着溪水,话语中似含着挥之不去的哀怨,“我见了天一宗的就有气。”

    她的嗓音很美,埋怨的腔调带着几分撒娇似的天真,人也很美——钟明烛这时才看清她的模样。

    甚至比长离还要美上几分,有一股说不明的独特气息,若长离的容貌尚是人间所有,那她就是如同泡沫一般不真切,一颦一笑都是令人心往神驰的模样,但具体是什么模样,却叫人难以描绘。

    但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人,都不会计较她此前的举动,说不定还会当作幸事,可钟明烛连半点都没有,所以她依旧冷着脸,除去身上水气后依旧是从牙缝里往外蹦着字:“天一宗怎么你了?”

    还不忘给那人几个白眼,以昭示心中愤懑。

    待我大道有成,最后别让我遇到你,否则一定要把你沉海里泡个三五百年,她如此暗中叫嚣着,却见那人眼圈又红了。

    “因为天一宗的人抢了我的心上人。”

    “诶,是谁?”钟明烛笑了,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笑。

    天一宗门风算不上刻板,可毕竟是正道宗门,大家都规矩守礼,几对道侣或者即将成为道侣的都是相敬如宾,钟明烛从没听说过什么话本里喜闻乐见的剧情,这时听到天一宗有人抢了这女子的心上人导致她深更半夜在此哭泣,顿时来了劲,眼中直冒光,片刻前还在心里狠狠咒骂这个女人,现在却笑逐言开一副与她有多年友情的架势。

    哇到底是谁,竟然能从这样美貌的人手中抢人,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就是那个叫长离的。”依旧是极美的嗓音,却好似一道惊雷打在钟明烛心头。

    第一反应是不愧是我师父啊魅力了得,第二反应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瞪了半天眼才小心翼翼问:“你确定?是长离仙子?”

    对方点头。

    “白衣剑修?”

    对方猛点头,道:“就是她!”

    “是、是哦……”钟明烛摸了摸鼻子,一不小心用力过大指甲在鼻尖刮了一道,她却倘若未觉,“嗯……”

    她有些想笑。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对方说的是天一宗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某几个须发皆白的师伯,她大概都会信上一两分,然后添油加醋与那女人说长论短一番,可那人说的却是长离,于是她连一根毫毛都不信,满脑子都徘徊着诸如“你有病吧”此类的念头。

    大抵是出于担心殃及池鱼的警觉,她只轻微地勾了勾嘴角就忍住了笑,还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

    毕竟眼前这女人虽然可能脑子不太对劲,但实力毋庸置疑,她可惹不起,尽早想办法走为上才是。

    那人见她长久不语,便问:“我听说她到了这附近,你知道她在哪吗?”

    “呃……”钟明烛寻思片刻便摇了摇头,“长离仙子行踪不定,我不知道。”

    “那你在这做什么?你是天一宗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对方疑惑地盯着她,一脸不信。

    “长离仙子性子孤僻,我在下山前才第一次见到她,哪里会知道她的行踪,天一宗下山诛妖,我恰好路过此地罢了。”钟明烛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心中道了千万遍这女人真是蠢笨如猪,脸上却是十足的诚恳,比真的还要像几分。

    她本来想随便指个方向,但是怕太明显了反而会露出马脚,于是选择充愣装傻。

    她师父伤还没好,可不能让这女人遇到。

    那女人倒是个好糊弄的,听她这么说就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道:“那我等会儿再去找找,刚刚多有得罪,抱歉了。”

    不但相信了,还道歉。

    “那……祝你好运。”钟明烛假惺惺丢下这么一句,便御剑离开,待到了足够远的地方才咧嘴笑出了声。

    长那么好看,却是个傻的,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想到那人说的是长离,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个无事时可以几年不说话的长离,她那个对江临照的殷勤视若无睹的师父,竟然会抢了那女人的心上人,大概是哪里弄错了吧,还是说,那女人的心上人就是那个江城主?

    她寻思着各种可能,甚至还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优劣。

    她师父太冷了,可那女人又太蠢了,如果是情人的话,感觉半斤对八两嘛。

    “还是我比较好。”她摸了摸脸,自言自语道。

    这话若被旁人听到,少不了感慨一番这人的脸皮当真是厚如城墙。

    被那女人擒住时,她本想有机会脱身就立即乖乖回长离身边,可听过那女人的话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担心对方其实只是装傻想尾随她寻到长离,所以便依旧往原来的方向而去,笑够了就开始思考该怎么把那女人引走。

    如果那人想不开在这里哭上三天,长离伤愈破关之时可能会被她察觉。

    “唉,不是说出没的妖兽多是金丹修为么,怎么才一天就撞上了两老妖怪。”她自说自话道,她并不知道刚遇到的女人多大年纪,不过修为在长离之上,肯定是不年轻了,喊上一句老妖怪总没错,继而又自己问自己,“是不是该回去搬救兵?”

    比如说那个江城主,如果心上人真是他,那就是一出好戏了。

    想象了一下可能出现的画面,她又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就这么做了决定。

    待探完那邪修作法之地后,就回五泉山找些厉害人物过来,免得再被某些吃饱了撑着的找上。

    不过眼下她最希望的是——

    “可别再遇到什么幺蛾子了……”

    她发自肺腑地道了一句,收起飞剑,轻巧地落地。

    “烦烦烦!”犹豫了一会儿,她皱了皱眉,跺了跺脚,一边叽叽咕咕抱怨一边挥出四十九枚法器钉入洞穴各处,然后挨个结下冗长繁琐的法印,而后才招出飞剑,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洞外。

    她出去后,洞口便漾起一道奇异的波纹,待波纹平息后,那洞口竟然消失不见了。除非来了个精通阵法的大能,又或者这阳山被整个夷平,长离的行踪绝不至被发现,若是真的出现了这两种情况,那她待或者不待在长离身边根本没任何影响。

    甚至连打坐吐纳都不行,有个元婴期的在一边汲取灵力,她哪里抢的到一星半点,能做的只有枯坐,以及换个姿势继续枯坐。

    “唉……”她托着下巴数了几遍地上的石头,不时叹几口气,突然想到当初长离和风海楼找到她的地方似乎就在附近,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师父?”她唤了一声,长离没有反应,她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长离仍然是没反应。

    我就出去看看,反正修为低微护也护不了什么——如此念叨着,她便跳了起来一溜烟往外跑去,及洞口时却忽然顿住,回头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长离,见她无任何察觉的模样,心头泛起一股心虚。

    她倒不是担心那红衣女人,从她们逃走算起已过了好几个时辰,若对方有心,早就杀来了,如今没有丝毫风吹草动,说明对方一时半刻没有再下手的打算。倒是有其他路过修士察觉此处灵力波动前来一窥的可能性更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钟明烛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视线在洞穴中游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长离脸上,与初见时相比似乎无多变化,对什么都不在意,云淡风轻,疏离淡漠,可她却总能看出点别的来,偶尔稍纵即逝的细微变化,以及近来愈发常见的若有所思。

    比如说在宴会上瞥见自己偷笑的时候,又比如说自己举着那金子炫耀的时候,再比如说听自己为何想寻回记忆的时候——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钟明烛心里像被猫挠一样好奇得痒痒,可每当她问上一句,对方只会轻描淡写丢出个“没什么”或者索性什么都不说,然后她就会开始有点牙痒痒。

    显然灵识已封闭,非紧急情况不会被惊动。

    照理说长离在外运功,她身为弟子应当在旁护法才行,可探究的念头既已浮现,她便恨不得立刻飞过去,莫说是几天,就是三四刻钟都忍不了。

    最终,在第十遍站起走了一圈又坐下后,她终于察觉,会坐立不安并非是因为假想中长离的改变,而是她无聊了。

    洞穴太小,她身边无可供消遣之物,而长离在运功疗伤又不可能和她说话。

    这是天一宗的玄门功法,真武守元诀,修身养身亦可疗伤,元神以外,再严重的伤至多运行三十六周天即可痊愈。长离此次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太轻,心脉被震断,若是普通人早就一命呜呼,亏了她修为高,调息几日便可恢复。

    对于元婴期修士来说,只消未损害元神,就算肉身被毁都能有办法恢复。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是不是以后该收敛一点呢,至少在师父面前规矩些,可万一师父觉得这样甚好,以后更不能逍遥自在了那又该如何是好,就这样愈想愈多,全然没有思路已经岔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的自觉,她甚至还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口气,看起了来要多忧郁就有多忧郁。

    若不知情者看到这幅场景,约莫要感慨美人之忧如灵山之晚烟,似无若有,渺渺兮不知归处,而知情者,多半会翻个白眼道:“又犯病了。”

    隐隐开始担心长离在外溜达了一圈,见多识广后,会起了念头,要一改往日做派当个恪守教条的师父。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要急得跳脚了。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长离睁开了眼睛,因伤痛而含了氤氲的眸中,浮起微不可见的迟疑,她看向钟明烛,一如既往坦率的目光像在寻找什么,不过很快就收回视线,眉心细微地蹙起,但只维持了一瞬,再看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没有。”她轻声答道,声音却不那么确定,只是很快她便恢复了原本那一成不变的语气道,“我需运功疗伤,少则三日,多则十日,你且在此等候。”

    “嗯?哦……”钟明烛眨了眨眼,摸了摸鼻子,又站起来在洞里转了一圈,再坐回去时,长离已经开始运功了,她周身笼罩在淡淡苍青色灵气中,钟明烛探了探手,在离长离一尺开外就被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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