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李天一沉默，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刘云的视线一直都在李天一的身上，而李天一的视线一直都在逃避。
沉默之际，门外传来了局长张世林的声音。
“刘云，你给我开门，你想干什么!”张世林呵斥着，同时还用脚踹门，喊了几声陈世林也是恼火了，冲着一旁的小舟说道:“小舟，去找锁匠来，把门给我弄开!”
小舟有些为难，陈世林瞪直了眼睛:“不想干了是不是，快去!”
小舟叹了口气，唉的一声就跑了出去。
审讯室内，刘云叼起了那根烟，他不会抽烟，就连叼烟的模样也显得十分奇怪，他点上烟，猛抽了一口，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声。
刘云不明白，这烟的味道那么呛，又没有营养，为什么幕成那么喜欢？或许这个社会正是如此，有些人所干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懂。
“你不会抽烟？”李天一觉得眼前的这个警察既神秘，又好笑，他不会抽烟却硬要抽，明明还在咳嗽，却还要继续。
刘云没有回答，继续抽烟，门外陈世林已经停止了喊叫，他在等待锁匠的到来。
“你的时间不多了。”李天一提示道，“你惹怒你的领导，就是为了来审讯室和我聊天？”
刘云将烟吸进，又吐出，直到烟燃烧到尽头，他丢了手里的烟才说道:“你是不是不明白我明明不会抽烟，却还要一个劲的抽。其实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了钱为了你爷爷而牺牲了你自己!”
爷爷，这两个字对于李天一来说，就像一柄利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泪水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落到了地上，泪花散开，随后慢慢的被蒸发。
李天一斟酌了一下话语:“他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刚做完手术，很成功。”
“那样就行。”对于李天一来说，这样就够了，他要的也仅仅只是这样。
李天一对眼前这个男人笑了笑，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他也知道即使知道真相，也是无能为力，所以才会把房间的摄像以及录音全部关闭。
可即使这样，李天一也还是不能坦白，他害怕，害怕自己的食言会害了那两位老人。他摇了摇头，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结果刘云已经猜到，他没有任何表情的站起身，审讯室的门外已经传来了锁匠的声音，刘云知道，他的时间已经到了。
刘云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的陈世林显得有些意外，随后而来的就是一阵呵斥声，毫不留情，口水四溅。
刘云在离开前，对里面的李天一说道:“其实，如果我是你，也许我也会这么做。还有，他们那边我已经向你解释，我说你去参军了，要很久才会回来。”
李天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他起身朝着这个男人哽咽的说了一句谢谢。
局长陈世林办公室，一声声呵斥声从内传出，外头干活的警员都瑟瑟发抖的整理着文件，陈世林是局里出了名的骂人精，底下的同志私底下都叫他混世魔王，他骂起人来可以骂到你的祖宗十八代，不过对于刘云，这个混世魔王倒是还有一点善心，祖宗十八代倒不至于，狗血淋头那是必不可少了。
刘云就这么站着，眼神空洞，在陈世林看来，刘云是在用无声反抗。
陈世林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刘云啊刘云，你别以为破了几件案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队里是有规矩的!”
刘云义正言辞的问道:“局长，案子真的破了吗？”
陈世林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中充满杀气的男人，那种感觉令他窒息。
“你这么急的结案，难道仅仅是因为结案了？”刘云的语气咄咄逼人。
陈世林叹气道:“刘云，其实很多的事情你都不懂。”
“对，我还年轻，很多都不懂，但我至少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可是现在，局长，我已经分不清了。善里掺杂着恶，而恶里也掺杂着善，到底法律该惩治哪一个？”
陈世林不在说话，两人沉默了许久，房间的气氛也变得异常的诡异，刘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令他尊重的局长，虽然此时两人靠的很近，但在刘云的内心又感觉两人很远。
陈世林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喝了口茶后便说道:“你的调职申请我已经帮你全部弄好，提前了，你们明天可以出发了，鹿城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倒时候会有人给你接风，不过没有队长的位置，给你弄了个副队长。”
刘云没有回答，队长副队长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称号，他根本不看重，而且此刻的刘云似乎有点后悔，他眼里的江城曾经是和平光明的象征，可如今令他没想到光明与和平只是表面，那些所谓的恶，一直都藏在光明与和平之下，一个江城都成了这样，那被称为罪恶都市的鹿城又会是怎么样一个场景呢？
我真的可以吗？这是刘云自打生下来以后，第一次这么问自己，在此之前，他的世界就只有我可以，我能行，绝没有这个所谓的问号!
刘云把大众suv的车钥匙放到桌上，扭头就出了陈世林的办公室。刘云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他看了一下这群人，突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我们并不是瞎子，而是假装是瞎子。
出了警局，刘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到了自己常去吃早饭的馄饨铺子，那里是现在让他唯一感觉有光的地方，吆喝声，嬉笑声，淳朴老百姓的吵闹声，这些让刘云舒适了许多。
虽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馄饨铺的老伴特意给刘云开了小灶，这回的馄饨不但肉多，还量大，在刘云看来，这似乎是老板在为他践行。
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刘云的心情才有些放松下来，他放下了十块钱，消失在吵闹的街市中。
下午，刘云与徐囡一直都在收拾东西，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徐囡知道这个男人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安慰对于这个男人而言没用，有用的就只有徐囡默默无闻的陪伴。
翌日，前往鹿城的高速公路上，刘云一路都牵着徐囡的手，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问了徐囡一句:“我的选择有错吗？”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你想说什么？”
房门啪嗒啪嗒的还在被人敲打，随后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是门外的人放弃了。
刘云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他，而他却一直都在逃避。沉默了很久，刘云才问了一句:“你后悔吗？”
“后悔有什么用，我已经吓死人了。”李天一哭笑了一下，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无疑就是后悔。
李天一愣住了，哭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
“不，我不明白。”
审讯室的门从一开始的细缝，到最后的半开，门外进来一个人，他进门口就把房间的摄像头已经录音设备全部关闭，最后还把审讯室的门给锁上了。
审讯室外，有人在拼命的敲打房门，也有人在嘶喊男人的名字——刘云。
刘云就这么坐在男人的对面，他看着他，而男人却是那么的平静。男人不明白刘云为什么这么做，虽然他并不想知道。
刘云递给李天一一支烟，李天一摇摇头:“我不抽，烟太奢侈了。”
“难道你的命就很低贱？”
“三十。”
李天一以为他还会继续问职业，血型，甚至可笑的问出性别，他已经想好了应对话语，结果刘云却沉默了下来。
三天前，他与朋友穿着吸血鬼的服装吓唬一个老人，这么做的目的是让老人感到恐惧，从而让老人搬离这里，甚至是卖掉房子。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名老人惯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接连三天的恐吓，终于把老人给吓死了，他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法律的制裁，可是没想到一切都被人识破了。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
“姓名!”刘云加大了音量，吓了男人一跳。
“李，李天一。”他本能的说出名字
“年纪？”
“姓名。”门外的敲打声还在继续，刘云却问出了一个令男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男人眨巴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房门外的敲打声似乎已经与两人与世隔绝，他们的眼中就只有对方。
江城刑警队审讯室，男人已经将蓬乱的头发剃掉，小寸头的模样倒比长发来的更清秀一点，不过那双满是忧郁的眼睛却是更加骇人了。
他铐着手铐，却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反倒是手铐令他更加平静。
审讯室的门开了一道缝，男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对于他来说来者是谁已经不重要，他已经承认了所有的罪行，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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