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工农学校？”大凤有些不太明白。
“嗯，是的，是专门针对我们这些日本俘虏开的学校。开学那天，可热闹了，八路军的首长和我们日本共产党的领导都来参加了。我还被选为优秀学员代表上台发言了呢。”
大凤颇有兴致地听中野述说着他在延安的经历。
中野见大凤听得入迷，就用他那还不是很纯正的中国话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追随着记忆，延安时的那一幕幕情景像走马灯似的开始在脑海里重新浮现出来……
延安，宝塔山下八路军大礼堂。
大礼堂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朱德总司令、八路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副主任谭政和敌工部长王学文以及日本共产党领导人野坂参三端坐在主席台。王稼祥主持会议。主席台上方悬挂着两张画像，一幅是***主席，另一幅则是日本已故日本共产党创始人片山潜。主席台两旁挂满了延安各界送来的贺旗和***、***、朱德等领导人的题词，来自延安党政军2000多人和日本人战俘以及日本共产党代表欢聚一堂，在这里共同庆祝日本工农学校成立暨首批学员开班典礼。
随着谭政副主任宣布大会开始，全场人员起立，唱国际歌。
紧接着，王稼祥主任宣读了日本工农学校成立的背景、任务、意义与领导人贺词，野坂参三则向全体学员详细介绍了八路军对待俘虏的政策和做法，让学员们安心学习，彻底改造，争取早已从一个日本战俘变成反战斗士，与日本帝国主义、军国主义作斗争，解救日本人民脱离日本帝国主义的反动统治，为世界和平和中日两国的友好交往而努力奋斗。
接下来，朱德总司令开始讲话。
他说：“日本人民和士兵现在大多数还受着日本帝国主义者的欺骗，但他们总有一天会觉醒过来的。他们和中国人民一样，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日本帝国主义。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在华北、华中，在中国各个战场上都有日本工农学校，帮助更多的日本人认清日本帝国主义的反动本质！”
“哇，中野，太棒了！你跟中央首长一起照相了？”大凤睁大眼睛盯着照片，在好几排身着八路军制服的战士中间寻找中野，最前面一排的正中央位置坐着三位中央首长。
“嗯嗯。”中野非常自豪地点着头说：“这是我们日本工农学校毕业时拍的。”
中野脑筋一转，说：“我知道大凤在哪里了。”说完，和成金发、二凤连招呼都没打，一溜烟似的飞出了医院。
秋天的阳光照在河面上，微风过处，闪着熠熠波光，映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大凤独自坐在河岸边，眼望一波碧水，心里却异常难过。
自从甄司令牺牲后，她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会是甄司令的亲生女儿，可是当她看到母亲留下来的那份出生帖时，她痛哭了好几天。一切来的太突然，一切又都走得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亲口喊一声“爹爹”，甄司令就这样撒手人寰，她觉得天好像一下子塌下来似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夺眶而出。
“中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刚回来，听说——”中野一见大凤满面泪痕，把本来早已想好的安慰话又咽了回去，他拉着大凤的胳膊重新坐在了草地上，然后说道：“大凤，给你看一样东西。”中野说着，从军服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用纸包裹着的照片递给了大凤。
大凤端起照片仔细看起来。
“走吧，俺知道大凤在哪里。”
成金发光一边眉飞色舞地领着中野往里走，一边四下张望，不要以为他是找大凤和二凤的，他心里非常渴望能看到平井惠子。
一想起这个日本小娘们，成金发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大凤，大凤！”中野远远地望见大凤一个人坐在河滩上，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箭一般飞奔着来到大凤跟前。
大凤被呼叫声惊醒，她下意识地跳起来，却发现是一名八路军战士蹦到了她的眼前。她一下子从绵长的回忆里苏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滚动的泪花，双手接过中野递来的一大抱野菊花，一丝笑容轻轻地掠过脸颊。
二凤对成金发说：“表哥，俺姐早上来过，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俺这里，俺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成金发有些怅然若失地“哦”了一声，然后回转头对中野说：“这——”
“哦，是送给大凤的吧？”成金发故意逗他。
“不，不……不是你想像那样子的。我在延安时知道甄司令是大凤的爸爸，甄司令牺牲了，我就想……来看看大凤。”中野由于紧张，脸色有些绯红，一个劲地忸怩着说。
“谁是马大哈，你怎么——”成金发一听对方语气有些盛气凌人，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火，一看是杜军医，马上将已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原来是杜医生啊！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撞你，俺还能去撞南墙头？”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叫你贫嘴，看招！”杜军医说着，将手里的针筒拿起来就要扎成金发似的，吓得成金发撒腿就跑，中野抱着花在后面一个劲地追赶。
大凤没在医院里。
成金发心里骂自己不是个男人，但在这个日本小娘们面前俺还算是条汉子，经得起诱惑和考验！在处理跟这个日本小娘们关系时，俺可一点都不好色，只是为她放了回空枪，觉得有些丢人现眼。
“马大哈，怎么走路的？魂儿丢了是不是？”成金发正口若悬河地向中野吹嘘海西大捷的英雄事迹，一不小心又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撞人？真是人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
宝盛在海西大捷中负伤住院，成金发去医院探望，一进大门，却和一个怀抱一大撂野菊花的八路军战士撞了个满怀。成金发刚想骂他没长眼睛，可定睛一看，他乐了，这不是中野吗？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野？怎么是你小子？”成金发激动得跳起来，一拳打在中野的胳膊上，疼得他咧了咧嘴。
“昨天夜里刚回来，这不一大早我就去……然后来……”中野不好意思说出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野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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