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念昔时 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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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斜刺里嗤的一声飞出一件物事,那物事劲力十足一下就把渔家成的剑打成数节,余力反冲,直震得虎口发麻,接着面前一晃就出现了个衣衫褴褛的丐者,也就四十来岁光景,渔家成握剑的手,可手臂依然不听使唤,可见来人定是一等一高手,不暇细想,左掌一起,向那丐者打去。

    那丐者转身躲过,同时伸手向渔家成左肩拍去,一招一式浑若星如流水,若然天成,渔家成见招式恢弘,早料到是奔左肩来的,已经将那人所有出招的可能都算计到了,可唯一的疏忽的就是那丐者出手太快,快的令人不可思议,渔家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丐者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左肩,突觉肩头犹如被铁钩刺穿一般,那人变掌为爪,牢牢的扣住了渔家成。

    渔家傲见渔家成受制,挺长剑从右侧刺了过来,那丐者见长剑来袭,看清了剑路,伸出手指欲夹住这剑,渔家傲见招式已老,脚步游走瞬间转到了那丐者的身后,那丐者也是咦了一下,显然对渔家傲的临敌应变能力大为出奇。

    那丐者手里挚着渔家成转身固然会慢些,这样不免就给了渔家傲机会,想到此处手掌用力将渔家成远远地推开,转身迎战渔家傲,渔家傲长剑飞舞,犹如漫天雪花,那丐者边接招口中赞道:“好剑法。”随即双掌一谈,左右交互,登时掌力大开大合,如若群龙狂舞,渔家傲全力一搏竟一点便宜也讨不到,见他掌法浑厚惊奇,不觉暗惊,“莫非是他?”

    这时拐角处又出来一大队骑兵,渔家傲认得是骁骑营军马,见渔家成脱险,不敢恋战,向渔家成大叫一声:“走。”二人飞身逃了开去,那丐者不知他们的目的,只是阻止渔家傲滥杀无辜,见那二人逃走也不追赶,那乞丐见有官兵追来,不想让别人误会,几个起落隐没在无边的黑夜中。

    来人自然是狄青,狄青送走赵昕就回房休息,不一会家将来报焦赞发令箭求救,狄青一想就知道赵昕一行遇险,赶忙召集卫队飞奔而来,见四下遍地尸首,元春已死,又见赵昕重伤倒地,狄青叫道:“快,先救王爷,快把王爷抬进府中。”狄青命人四下寻找刺客身影,可渔家傲二人和丐者早已走远。

    狄青见卫队中除焦赞受伤昏迷外其余尽皆身亡,便叫人收拾了下,吩咐严禁消息外泄。狄青赶忙回到府中,见赵昕伤重,气若游丝,夤夜找来太医张岚为赵昕救治。张岚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见赵昕内伤过重,危在旦夕,忙用银针刺穴,散去积蓄的内息,然后开了佐以灵药以助心脉之气。

    渔家齐两位兄弟收到了讯号也回到了高府,高遵甫焦急的堂中等候,见四人归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渔家傲回道:“回大人,我们到谭雄住处时发现他已经逃脱,我怕他将事情说了出去,就分别在刑部和狄青府监视,果不出所料,谭雄出现在狄青府。”

    高遵甫道:“那他人呢,怎么没有带过来。”渔家成道:“当时狄青府走出一队人马,想必是府上的客人,没多时我们就看到谭雄跑进了那一队人中,为防万一只好动手灭口。”当说到狄青府客人之时,高遵甫瞳孔猛的一紧,道:“今晚狄青家里有人,是什么样的人。”

    渔家傲道:“是个年轻的公子,我们见谭雄和他交谈,想必他已知实情,本想灭口,可中途……又杀出了个高手……。”高遵甫倒不关心那乞丐,一门心思只关注在那年轻公子身上,没等渔家傲说完就道:“那年轻公子长相如何。”渔家傲回思了下道:“他长的身材高瘦,面如皓玉……。”

    黑夜里渔家傲也没有看的太清,可就这些高遵甫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比及说完手中的茶杯竞不由得掉在了地上,惊恐道:“闯大祸了,你们可知此人是谁嘛。”渔家傲道:“当时情况紧急,属下没在意,难道此人大有来头。”

    高遵甫沉沉道:“他就是当今二皇子,寿国公赵昕。”高遵甫说完,渔家傲等人啊了一下,道:“那…那这下…可祸事了。”高遵甫道:“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岂非全部让赵昕给知道了,这还了得。”接着就道:“还有谁知道此事。”渔家傲道:“在场的人已被我杀死,我想只有赵昕可能知道。”

    高遵甫一脸惊慌道:“不……不能有可能,一定要想想办法。”平时老成持重的他此刻怎么也镇定不下来,过了一会对渔家傲道:“快,请王将军、贾大人还有章大人他们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渔家傲转身而出。

    王德用等人见高遵甫深夜邀请情知事情严重,都不敢怠慢,急忙赶了过来。高遵甫见众人到齐就道:“各位大人,事情不妙啊。”王德用道:“高大人深夜叫我们来就知出事了,莫非谭雄逃脱了!”高遵甫摇摇头道:“今晚我派人去接谭雄,却殊不知那谭雄早早的逃脱了,渔家兄弟猜测他会去告密,就到刑部和狄青府埋伏,果然不出所料谭雄出现在狄青府,偏偏赵昕也在狄府。”

    话音未落,几人惊愕的叫了一声,王德用道:“那咱们的事,岂不是让赵昕全知道了!”高遵甫道:“现在还不确定,关键是渔家傲几人并不认识赵昕,还把打成重伤。”几位大人又一阵惊愕,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良久,贾昌朝拍了怕桌子就道:“我早就说了,早就应该把谭雄杀掉以除后患。”王德用道:“唉,贾大人,此一时彼一时啊,当时若杀了他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啊。”高遵甫道:“两位大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谭雄已经死了,如今赵昕八成知道我们的事,虽然没了人证,若他日他向皇上告及此事,那皇上会如何想呢?”

    王德用灵机一动,道:“皇上仁义,向以法治国,现在没有人证,皇上也拿我们没办法。”高遵甫摇头道:“王将军不能只看近前,这事还得从长远来看,待他日寿国公登基,到那时我等又该如何呢?”话音一落,众皆大惊,贾昌朝道:“对啊,皇上膝下止有二子,三皇子年幼,并无建树,二皇子赵昕平定西北,军功赫赫,他日继承皇位乃是定数,也正因此皇上才留赵昕在皇宫之中。”说完几位大人不免一下凉了半截,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

    章得象道:“嗯,高大人不止想的周密,而且看的远,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高遵甫低头不语,良久方道:“如今大家都是同坐一条船,一人有难,全部遭殃,他一个人死,总比我们几家人上百口一起死的好,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皆莫不做声。

    良久章得象道:“自古道‘无毒不丈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贾昌朝也道:“赵昕凭自己是皇储,就对外臣无礼,无视朝廷利益和皇家安危,力行新政,确实过分,若真是如高大人所说,他日登的大宝,那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呢。”

    王德用冷冷道:“不错,新仇旧恨一并算到他头上,干脆就这么定了。”高遵甫道:“那就这么定了,几位大人可想好如何行事了吗。”章得象道:“我们几人加在一块,就手握朝廷军政大权,不如我们再找一批人假扮叛军,一举攻入永安宫,这样如何。”

    高遵甫道:“章大人是效当年侍卫内乱?”章得象道:“高大人也同意?”高遵甫忙道:“能不能想个完全之策,这样岂不是造反吗,再说自那件事后,禁军殿前司守卫加倍,皆我朝精良,无不以一敌十,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贾昌朝道:“那我们就买通宫里的高手来刺杀他。”王德用道:“不可,宫里高手如云,万一出点差池,我等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前几日的赵文忠的事就是个警示。”高遵甫想了下道:“渔家傲他们是江湖上的老手,说不定他们有办法。”王德用道:“道上的勾当,我们却是不在行,不如就把渔大侠叫来商议一下。”贾、章二人皆附和。

    紧接着就高遵甫让人叫来渔家傲,渔家傲也知晓此前的形式,想了想就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毒。”王德用道:“可我们都是外官,没法进到内苑。”渔家傲到:“有人可以。”贾昌朝忙道:“谁?”渔家傲道:“太医院的人。”众人接着明白了,眼下赵昕重伤,怎么不会不请太医呢?章得象追问计划,渔家傲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众人听着心惊肉跳,可也只有默许。

    渔家傲见众人下定决心,自己不宜在场,就退了出来,回到了住处,见渔家成还是捂着肩膀,就上前道:“来,让大哥看看你的伤。”渔家成道:“没事,只是力道过猛。”渔家傲道:“没事?那你还捂着膀子。”说着就把他拉了过来,掀开衣服,只见左肩附近一片淤青。

    这时房门一开,却是渔家齐和渔家乐,四人乃手足兄弟,岂无兄弟之情,见渔家成这般摸样,关切道:“四弟,你受伤了?是谁打伤的?”渔家傲舒了口气,缓缓道:“果然是他。”渔家齐见大面积瘀伤,不知是什么掌力造成的,道:“到底是谁?什么功夫能造成这么大的瘀伤。”渔家傲一字一字道:“六御龙破掌……。”

    一语既出,三人同时惊讶道:“这人岂不就是丐帮帮主余震南?”渔家傲就深深的点了点头,“除了他谁还会这么精纯的掌法。”渔家乐道:“他怎么会在京城呢!难道也和此事有关?”渔家傲深思不语,少卿,便道:“大家不要乱猜了,我们是大人的人,我们只需要谨遵大人吩咐就是了。”四人相视一眼,各自默许。

    第二日,狄青将赵昕送回了皇宫,由太医张岚日夜照料。赵昕一连昏迷四五天依旧未醒,水慕华看着垂危的赵昕,整日心神不宁,人都憔悴了许多,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祈祷上苍的眷顾。

    这时节早已是春季了,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连日的雨水将宫里的水木街道冲洗的干干净净,整个皇宫沉溺在淡淡的水雾中。或许水慕华的虔诚,打动了上苍,在昏迷七天七夜后,赵昕终于醒了过来。

    水幕华见到赵昕醒了过来,赶忙叫人去找张岚,赵昕脑海一片浑沌,仍旧有气无力,勉强道:“我…我要见…。”水幕华忙柔声道:“先不要说了,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可赵昕根本听不清水慕华说的什么,脑海里想的尽是那夜谭雄地一席话,心中一急,又昏睡了过去。

    张岚接到传唤后,赶忙收拾起药箱,带上银针,便往永安宫走去。张岚知道赵昕一醒说明病情已经好转,自己终于松了口气,这时轿子却突然停了下来,于是掀开帘子,只见前面一人立身雨中躬身拜道:“敢问是张岚张太医么?”

    张岚透过水雾,见来人身材中等,约莫三十来岁左右,便应声道:“嗯,公公是哪个宫的?。”那太监道:“小人是永安宫的,特意来迎接张太医。”张岚道:“奥,那我们赶快走吧。”到了永安宫,下了小轿,那太监道:“让小人为大人拿着药箱吧。”张岚为了撑雨伞方便,就把药箱和针具交给了那太监。

    张岚来到紫薇别院,那太监将药箱和针具交给了张岚,见过了苗贵妃和王妃后,道:“老臣来晚了,让王爷多受了几分的罪。”水慕华道:“不碍的,王爷刚醒,却又昏迷了过去,还请张大人快快施诊吧。”

    张岚走到内房,以手探脉,不时的还点点头,随后拿出银针,在环跳、天门、大椎穴上下了针,银针刺穴,赵昕混沌中顿觉四肢关节中有气通畅,身体隐痛也慢慢的退去,微微睁开了眼,张岚见有反应,又在京门穴上补了一针,赵昕又慢慢的闭上了眼。水慕华见此就欲开口相问,张岚忙作势示意安静,之后开了副药方就让内侍去配药去了。

    二人来到了耳房,水慕华道:“怎么样了。”张岚道:“王爷已无大碍,只是气息虚弱,不宜劳神,须静养一段时间方可下床。”其实渔家傲这一掌掌力夯实,换做寻常人早已毙命,只不过赵昕出身皇家,灵丹妙药,不计其数,又加张岚医术精湛,细心调理下,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水慕华听了张岚所说终于宽心了,长长的吐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还真多亏了张太医。”张岚道:“这都是下官的本职,王妃莫要折煞下官。”左右上了茶水,水慕华便陪张岚喝茶。

    张岚见书房除了史书外,还有医典,张岚太医出身,自然感兴趣,张岚就道:“原来王爷平日里也研习医典。”水慕华道:“张太医误会了,那是我的书,家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是以普通的跌打损伤都能医治,来到皇宫之后,见中原医典丰富,就挑了几本想看看。”

    张岚道:“原来王妃是医家出身,失敬。”水慕华见方才张岚行针,赵昕就转而苏醒,就问道:“张太医方才施针,王爷就转而苏醒,真是神奇。”张岚回道:“王妃缪赞,这人的每一处穴道都有通气怡神的功效。”

    水慕华又问道:“那总共有多少穴道了呢?”张岚道:“据医典记载,现在共发现一百零八处穴道,分36大穴,七十二XX,散诸于奇经八脉之中。”水慕华听得出神,两人聊了半天方止。

    水慕华赞叹道:“中原医术果然渊博,有时间还得向张太医学习一下。”张岚笑道:“那自是下官荣幸。”又道:“我中原不同于西北,下官也很想了解下西北民间的一点记载,不知可否让下官见识下。”

    水慕华道:“当然可以。”说完就从书架上取下几本小册子,道:“这些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是记载着西北乃至大漠边陲的草药注解。”张岚小心接过,翻开一看,见记载的均是中原鲜见的药材,一时爱不释手,水慕华见此就道:“张太医既然这么感兴趣,那你就拿去吧,再说放在这里也只是摆设了。”张岚喜道:“多谢王妃厚赐,下官感激不尽。”过了一会,人报赵昕苏醒,张岚便为他取针,吩咐细心照料,带着那本书离开了永安宫。

    赵昕遇刺,狄青岂敢隐瞒不报,曹皇后得知后勃然大怒,道:“是谁这么大敢,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了,若不严惩,他日若成气候,岂非国之大难。”可也顾及皇室的威严,命狄青严守消息,又着令大理寺内卿秘密严查。

    皇宫的高墙高的似乎可以隔绝一切,今天高大的宫墙又挡住了最后一丝夕阳,一阵凉风袭来,让人不禁起了个寒颤,这样的天气赵昕是抵受不住的。

    赵昕一醒来,就欲见曹皇后,水慕华不知事关重大,但看赵昕憔悴的样子,岂能忍心,赵昕听得水慕华的劝,自己躺在床上休息,心想:“目前父皇不在,皇后与高家关系这么亲密,而且前翻还力主审判,对新政也颇有微词,不太可能秉公办事,还是等父皇回宫后再行商议吧。”

    这天赵昕只觉得通体乏力,只是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隐痛,赵昕以为自己的内伤初愈身体虚弱导致,忙叫人准备热水,赵昕洗漱罢感觉回复了点精神,这时晚膳也已摆上了,饭后赵昕本想出去活动一下,可是自己实在累了,没走几步路就感觉身体千斤般重。

    水幕华见他表情凝重,就道:“怎么了,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太医说你太虚弱了,要休息一个多月才能恢复如常呢。”赵昕边走边道:“奥,或许吧,现在我觉全身如千斤般重,就好像背了块巨石。”

    水幕华让侍婢扶好对赵昕道:“行了,先别说了,还是回房休息吧。”赵昕拖着沉重的身子与水幕华回到卧房,可就在门口赵昕突然胸口气血一顶,忍不住呛了一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水幕华一看,不免惊慌,忙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吐血了。”这时赵昕越发感觉体力透支,四肢一阵阵凉意透入心底。

    侍婢们不明就里,忙去扶起赵昕,可是赵昕软瘫在地一动也不动,水幕华先前见过赵昕晕倒,以为没什么大碍就叫侍婢抬进屋里,放在床上敲开嘴,灌了口热水,过了一会仍没有动静,水幕华不知怎的心下空洞,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忙命人去传张岚。

    这时张岚正在准备回家,见永安宫来人,听来人说了下,张岚认为只是内伤愈合的前兆,就忙收拾了行装,匆匆赶了过来,见到苗德妃和水幕华先是行礼,德妃忙道:“免了,还是快去看看昕儿吧。”之后就来到赵昕的床前。

    张岚一看赵昕脸色透亮,犹如水晶,顿觉不对,首先探了探鼻息,可是哪有什么呼吸,于是伸手去探赵昕的脉搏,张岚的一双手触到赵昕的脉门就如犹如晴天霹雳,全身颤抖了下,此时赵昕脉搏已经停止了。

    水幕华见到张岚的表情,也觉得今天的晕倒和以往的不一样,就问道:“张大人怎么样啊,是不是很严重。”张岚收住惊慌的面容转身问道水幕华:“王爷是怎么晕倒的?”

    水幕华道:“今天下午时,王爷就说难受,身体沉重,我们就提前安排的膳食,饭后王爷说累了,我们就扶着他进屋休息,可就在屋外就口吐鲜血,然后就晕倒了,张大人,王爷到底怎么了,我看这一次的情形和以前的不一样啊。”言语间情绪依然失控。

    张岚心知要出大事情了,但还是不敢就此相信,一摸心口,尚有余热,于是命人扶起赵昕,按捺气海、人中为赵昕推宫过血,又以银针刺穴,忙活了一个时辰还是无效,张岚感觉赵昕的身体慢慢变凉,四肢都有点僵硬起来,才知依然成为了定数。

    张岚放好赵昕,将被子盖好,水幕华忙问道:“王爷怎么样了。”张岚内心慌乱,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这样,水幕华一问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片刻,摹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道:“老臣无能,王爷……已经过世了。”

    水幕华听到过世二字,犹如当头棒喝,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口中失声大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你说什么……”水幕华不相信这一切,心力交急,一口气憋在胸口,一下晕了过去,辛好张岚在此。

    张岚一把脉搏,脸面稍露喜色,但接着就恢复死灰的脸容,苗德妃从外屋抢了进来,慌张道:“张太医,这是怎么了。”张岚伏地道:“回娘娘,王爷不辛去世了,王妃是因一时悲痛,触动了胎气,所以晕了过去。”

    德妃听后,不知是喜是悲,脑海犹如翻江倒海,轰隆声不绝,木然呆在当地,过了一会,哽咽道:“胎气?张大人是说我儿……我昕儿有后,而他却……却……。”张岚点了点头,德妃走到床前,失声哭道:“昕儿命真苦,就要当爹了,却在这个时候……。”没等说完以哭倒在地,张岚忙命人扶进房中。

    过了一会水幕华醒了过来,一起床来到了赵昕的房中,见赵昕依然安详的躺在床上,水幕华抓着的手也越来越凉,水幕华此时没有先前的慌张,静静地坐在床沿,注视着赵昕那宁静的面容,模糊的眼帘浮现出那刚遇到赵昕、山洞御狼、彼此爱慕的画面,可这些画面已随着爱人的离去都成永恒的回忆了,水幕华越想越痛,一颗心就像有人不住的揉捏,滚烫的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一滴滴洒在赵昕的脸上,可赵昕却永远也感觉不到了,水幕华的心彻底碎了。

    张岚不敢离去,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水幕华对他道:“张大人先下去吧,先不要声张,今晚我要陪夫君最后一晚。”张岚见水幕华心态稳定了下了,便说道:“还请王妃请节哀顺便,以防再次动了胎气。”

    水幕华道:“什么,胎气?”张岚道:“不错,方才下官把脉,王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水慕华一脸漠然,嘴角微动,看不出是笑还是无奈。张岚和众人退了出去,在偏房中坐了下来。

    水幕华静静的坐在床头,喃喃道:“每次我受欺负,坐在床头的总是你,现在该我了,你知道嘛,再过几个月你就当爹了,我想你一定很开心……。”她静静的自言自语,可她却连自己说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心乱如麻,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么个玩笑,她独守在床头,好像是在等待赵昕的苏醒。

    天还没亮,消息不胫而走,曹皇后得知大惊,未及梳妆就匆匆赶了过来,德妃握着曹后的手哭个不停,曹皇后收住悲容,即命太医彻查死因,又命人八百里加急驰报仁宗,请求回朝。

    张岚并众太医院太医一连几天也没找到原因,曹皇后恼怒,欲开罪张岚等人,此时只听午门来报仁宗回朝。仁宗在扬州躲避朝政纷乱,整日和张妃温存,依然对新政和国事渐渐的漠不关心,接到曹皇后的急报,言爱子身亡,万分悲痛,岂能不匆匆赶来。

    仁宗来到了永安宫,只听外面报道:“皇上驾到。”张岚听到皇帝驾临,就对徐太医道:“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呢。”徐太医摇摇头,张岚叹了口气道:“罢了,走吧,去迎接皇上吧。”徐太医拉住张岚道:“张兄,依你看皇上会对我等怎么样啊。”张岚亦叹声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只能祈求祖宗庇佑了。”大家便整肃衣冠前去迎驾,永安宫众人出门接驾。

    仁宗皇帝不顾朝仪,独个儿跑了进来,见到赵昕静静的躺在床上,悲痛之下竞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左右急忙扶住,仁宗问张岚道:“张太医,这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张岚看了看众人,面带难色,挤了下眼,众人会意齐齐跪下道:“臣等无用。”仁宗大怒,道:“废话,说,到底怎么了。”

    张岚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王爷先是伤重损了五脏,而后臣竭力医治,方保住了王爷的性命,可谁知王爷又病发身亡,臣等无能,请皇上降罪。”仁宗听后,方寸大乱,怒喝道:“庸医,全都是庸医,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朕的昕儿,朕留你们何用,来人。”左右大惊,乞求皇帝开恩。

    这时永安宫的卫士闻令已经涌了进来,侍立两侧,等待仁宗发话,站在一旁的水幕华见到如此,生怕仁宗一怒一下取了他们的性命,她生性宽厚,不想因赵昕的死连累他人,忙上前求情道:“父皇息怒,王爷依然如此,若再迁怒于众位大人,王爷也不会复生,我想众位大人也是无辜的,还请皇上绕过众位大人。”

    仁宗一向仁厚为先,只是刚才一时气氛,冲昏了头脑,见水幕华这么一说就镇定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痛声了:“我儿依然如此,朕再追究又有何用呢,又有何用。”说到最后竟然哽住了,张岚偷偷的抬头看了下仁宗,只见原本高高在上的大宋天子此刻就软瘫在赵昕床前,完全失去了君临天下的气派。

    仁宗没有说话,众人不敢起身,曹皇后见仁宗如此就道:“皇上不必过于忧心,还是好好的安排下王爷的后事吧。”苗德妃道:“皇上还得保重龙体,日后还得好好调教孙儿呢。”

    仁宗慢慢道:“孙儿,我赵祯哪有这样的福气。”德妃道:“皇上,太医已经为王妃诊过了,王妃已经有了身孕了。”这一句话方能安慰住了仁宗,仁宗起身忙握着水幕华的手道:“告诉父皇,是真的吗。”

    水慕华含泪点了点了头,仁宗一把抱住,口中直道:“好好好。”泪水兀自留个不停,接着对众太医道:“你们都下去吧。”众太医捡了条命,喜出望外,谢过仁宗和水幕华匆匆退了出去。

    面对赵昕的遗体,仁宗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后缓缓道:“内侍监。”一旁一人道:“奴才在。”仁宗续道:“传朕旨意,赠赵昕为太师、尚书令,封豫王,谥悼穆,通告天下。”仁宗即命行国葬礼。

    次日,汴州城所有臣民才知赵昕已薨。狄青等昔日众将得知后无不万分悲痛,无不追问死因,张岚等人均说伤重复发而亡。狄青秘密上疏仁宗,将那晚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仁宗得知后大惊,又怕事情外泄,就着命殿前司亲信并狄青秘密调查。

    高遵甫等人见事情见了分晓方才真正安心,随即召回了渔家成,这时,高、王、章、贾位大人凑在一块,一语不发,不一会贾昌朝道:“我说诸位,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了,大家就别再想了。”高遵甫抱拳仰天道:“希望王爷在天之灵能理解臣等用心。”

    章得像道:“王爷一生英明耿直,若要为君的话,的确是百年难得的圣明天子,只是不晓事故,常言说的好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太出色了,上天难容。”王德用道:“我说都怎么了,都婆婆妈妈的,我们可都是朝廷命官,大家都是为了朝廷,何必过于内疚,不过范仲淹他们……。”

    高遵甫道:“事情的起因皆因范仲淹而起,皇上不杀他们就是开了天恩了。”这时家丁来报,高遵甫道:“进来。”那家丁道:“老爷,皇上发了上谕,将范仲淹、韩琦、富弼三人远贬他方,永不入朝。”高遵甫奇道:“皇上怎么知道他们在京师中的呢。”那家丁道:“是三人主动面圣的。”高遵甫道:“奥,好,你先下去吧。”那家丁走后,高遵甫就道:“这样大家放心了吗。”众人脸上方露出一丝丝诡异的微笑。

    范仲淹等人途径郑州,来到黄陵中祭拜,三人均写了一片祭文诵读给赵昕,感念赵昕知遇之恩和赤诚的为国之心,范仲淹长叹一声,傅手而立,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王爷恩义,希文永志不忘。”韩琦道:“王爷有情有义,不料还是被奸人所害,真是天妒英才。”

    富弼亦道:“相信有朝一日,真相定会大白与天下,王爷走好,待臣俗事一了,定追随王爷于九泉之下,听王爷驱策。”范仲淹道:“嗯,不错,现在这一事由狄将军密查,若是狄将军有命我等不敢有违,也希望上天有眼,助狄将军一臂之力。”韩琦道:“嗯,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就此分别吧。”三人既要远赴他方,临行前不免有很多话要说,良久方各自上路。

    曹皇后见新政风波总算告一段落,肩上犹如放下了千斤巨担。这天曹皇后梳妆已毕,刘丰就匆匆进来,道:“启皇后娘娘,礼部尚书满文钦求见皇后。”曹皇后道:“哦,有事应该去找皇上,找本宫作何。”

    刘丰道:“老奴也是这么说的,可满大人说递上的奏折皇上已经月余没有批复了。”曹皇后眼眸一紧,道:“什么,那皇上天天在做什么。”刘丰道:“听说最近皇上早朝气色萎靡,疲惫不堪,于朝政处理也是心不在焉,凡事皆抛给枢密院和中书门下处理。”

    曹皇后道:“这不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吗,对了,这段时间皇上都在那里。”刘丰会意,道:“皇上天天和张妃在一起。”曹皇后心中微气,暗道:“这个张妃。”而后道:“你先让满大人回府等候,然后去华清池,把张妃叫来。”刘丰领命而退。

    不一会,刘丰引路,同张妃走了进来。

    张妃一进门就满面欢笑,见了曹后也不行礼,笑道:“看来姐姐今儿个好清闲,找妹妹来是有什么事吗。”须知皇后乃是后宫之首,众妃之王,地位仅此于天子,张妃不但没有行礼,而且和曹皇后以姐妹相称,而曹皇后居然一点也不介意。

    盖因那张妃八岁时由大长公主带入宫中,由宫人贾氏代养,生的是如花似玉,婀娜多姿。在一次宫中宴饮上被仁宗看中,封为才人,深得仁宗喜爱,而后短短几年内一跃升至最高级的贵妃,距皇后仅一步之遥,仗着仁宗的宠爱,久而久之也不把曹皇后放在眼里,有时出巡竟然用皇后的依仗。

    这一切曹皇后均看在眼里,心中倒也不气。道:“妹妹哪里话,没事就不能找妹妹说说话,聊聊天嘛。”张妃格格笑了笑,道:“不过妹妹倒觉得姐姐有话要说。”曹皇后微笑了下,道:“是啊,你我都是侍奉夫君的人,本宫就是想问问近日皇上可好。”

    张妃心想:“关心起皇上来了,想是她嫉妒皇上对我的宠爱。”就道:“姐姐放心,妹妹哪敢怠慢,皇上好着呢。”曹皇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说咱们做妻子的除了生儿育女,侍奉夫君还能做得了什么,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官家是这江山的主人,顺承天命,你我更应尽妻之道,相扶与夫齐。”

    张妃只是寻常女人,岂能领会国之大义,当然也不明白曹皇后的意思,但见曹皇后点说,心中自然不悦,就道:“姐姐是在说妹妹的不是吗。”曹皇后摇了摇头,道:“妹妹误会了,只是想让妹妹知道,与你我分享夫君还有大宋的江山和黎民百姓,还希望妹妹多多提醒皇上凡事以社稷为重。”

    张妃这下明白了,暗道:“这不就是说我蛊惑皇上沉迷酒色吗。”就辨道:“姐姐这可就你的不是了,难得皇上重情,倾心于奴家,姐姐就认为是妹妹的错。”曹皇后道:“不是,只是这几日皇上整日与你作乐,本宫怕长此下去会疏于朝政,荒废了国事,所以就想让妹妹提醒下皇上。”

    张妃道:“嗯,是应该这样,那妹妹以后就天天提醒皇上以国事为重。”曹皇后听她语气仍旧不放小姐脾气,便觉可笑。张妃本来就想过来坐一会儿就行,算是给足曹皇后的颜面,可不意竟被点说了一番,积了一肚子的气,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张妃怒气未消,一路上对左右牢骚道:“凭什么说我,有本事也把皇上哄的服服帖帖的,一个皇后和一个妃子争风,真是可笑。”回到宫中,内侍进来报道:“张老爷已等候多时了。”张妃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左右便退了下去。

    张妃进了内堂,见一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屋里,就不耐烦道:“哎呀,爹,你怎么又来了,让皇上见到,我可吃罪不起。”那人正是张妃的养父张尧佐,张尧佐道:“为父知道,可你不能只顾自己享乐,把爹爹的事给忘了。”

    张妃道:“女儿怎么会忘呢,早上上朝前我已经和皇上说了,下了朝就应该有结果了。”这张尧佐乃是张妃伯父,张妃自幼丧亲,是张尧佐代为收养,早年任筠州推官时,颇有政绩,待闻知张妃飞黄腾达之时,即入京请求张妃说通仁宗皇帝,提升他为三司使,张妃念他养育,自然也就答应了,可提了数次依旧都因大臣的反对而搁置了。

    张尧佐道:“哦,没忘就行,这事大臣们反对的厉害,我已经和高太尉通好了关系,若还不成你可要多费些心思。”张妃道:“哎呀,知道了。”张尧佐见张妃从进门到现在就一脸怒气不平的样子,道:“怎么?生气了?嫌为父多事?”张妃道:“不是。”张尧佐道:“那是为何。”张妃在宫中无亲信,平时也无处倾诉,此刻见父亲在此,就把刚才和曹皇后的一番话说了一遍。

    张尧佐听后赞道:“好一个曹皇后。”张妃斜眼看着张尧佐,道:“女儿受了人家的委屈,怎么爹爹反称赞起外人来了。”张尧佐道:“你懂什么,这个皇后可不简单,以后行事不要这么没规矩,为父给你提个醒,要想在宫里过的好好地,就得敬着曹皇后。”

    张妃不以为意,嗤笑道:“这个皇后当的一点威信都没有,上次我出城时用的她的仪仗,她连一句话都没说,要我看说不定皇上一高兴会废了她,立我为后。”张尧佐一听,惊道:“胡闹,你再这样下去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曹皇后出于将门之后,多才多艺,你数次顶撞,皇后不加罪于你并非怕你,而是为皇上着想,上次你与仁宗出巡,朝政皆有曹后把持,朝中亲信不知多少,日后皇上年迈,说不定朝政就落入了曹后之手,而你只是得皇上宠爱,膝下又无龙子,有什么资格与她争锋。”

    一番话将在温柔乡的张贵妃惊醒,道:“若不是爹爹提醒,女儿我就闯了大祸了。”张尧佐道:“曹皇后凡事都为赵家着想,皇上是决计不会废后,近来皇上疏于朝政,已经有些朝臣建议皇上让曹后来处理,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还是按曹皇后说的,好好劝劝皇上。”

    张妃点头道:“女儿记住了。”张尧佐道:“嗯,以后可要规矩,不可托大,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张妃便送走了张尧佐。回到房中,张妃思前想后觉得曹皇后所言大有道理,也难怪朝廷有难时,自己怎么央求仁宗前来,仁宗皆不肯,想着想着不禁摇了摇头。

    不一会,仁宗前来,一见面就一脸笑颜,道:“爱妃,令尊的事已经办妥了。”张妃喜道:“皇上垂爱,臣妾万分感激。”原来朝堂之上,群臣皆不同意,仁宗只想在张妃面前博点面子,当下直接不理会群臣,钦定张尧佐为三司使。

    张妃道:“想家父何德何能居此要职。”仁宗道:“爱妃那里话,这都是嘉奖爱妃的功劳。”说着便抱起张妃,推至床前,就要去解张妃的衣带,张妃推道:“哎,皇上,不可。”仁宗道:“怎么了。”

    张妃道:“这几天臣妾觉得累了,再说皇上刚刚处理完早朝,应该休息下才是,好养精蓄锐,以国事为重。”仁宗道:“咦,这些话不像是你能说的出来的。”张妃娇笑道:“但臣妾真的说出来了,臣妾只是觉得皇上这段日子一直在华清池,华清池就是当年杨贵妃的居所,前车之鉴,臣妾只是怕皇上因我荒废了政事。” 仁宗笑了笑道:“有此贤妃,朕岂能成为唐明皇,既然爱妃说了,那朕处理完朝政再过来。”张妃道:“那臣妾也亲自做几样小菜犒慰下皇上。”仁宗亲了张妃一口,就起身整理朝服,命左右摆驾福宁殿。

    路经华阳宫,仁宗突然听到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犹如山涧清泉洗涤了自己的灵魂,就停住了脚步,循声走去。没走几步,见几个人在放风筝,远远地见一人是赵宗实,另一人却是一女孩,仁宗却不认识,此刻那笑声又再传来,原来是这小女孩发出的。仁宗暗暗喜道:“好标致的女孩儿。”

    这时左右道:“皇上,皇后过来了。”仁宗回头一看,曹皇后姗然而来,礼毕,曹皇后道:“今日皇上怎么独个儿来这里了,张妃不在吗。”仁宗道:“朕今天心情可好的很,皇后可认得那女孩吗。”曹皇后道:“那是高太尉家的千金高月怜。”就命刘丰将二人叫了过来参拜。

    不一会,两个孩子来到近前,赵宗实见到仁宗脸上布满惊慌,忙跪拜了下去,高月怜学着赵宗实的样子跪了下来,可依旧仰着头看着仁宗,须知如此是对帝王不敬,仁宗见高月怜单纯可爱,也不以为责,忙道:“好孩子,快起来。”就问道宗实:“皇儿怎么认识高家的千金呢。”赵宗实性格老实,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原来自赵宗实别了高月怜,日思夜念,又羞于告诉曹后,就偶尔偷偷溜出宫,找高月怜玩耍,可怎么瞒的住曹后,曹后虽然得知,却也不加阻拦。两个人一段时间接触也熟悉了起来,这天赵宗实又溜了出去,言谈间不意说起华阳宫的绚丽,高月怜心下神往就央求赵宗实带她去。

    赵宗实也是一心讨好高月怜,就道:“好吧,反正父皇也很久不出来了。不过……。”高月怜道:“什么不过啊。”赵宗实憨笑道:“你爹爹同意吗,我怕府上的人见了后不让你出去。”高月怜笑道:“这不用担心,我藏在你的轿子里不就可以吗。”赵宗实道:“噫,好办法。”二人就进了小轿。

    高府的人认的是赵宗实的轿子,哪敢不敬,恭送出府。那轿子窄小,二人侧着身子方能容下,那轿子左右颠簸,没几下就把高月怜送进了赵宗实怀抱。

    高月怜见二人的坐姿如拥抱状,脸上不由的一红,低下了头,赵宗实也被高月怜身上的体香迷得心猿意马,左手不禁的览住了高月怜的肩膀。二人虽不知情爱之说,但本性使然,那心灵深处的盟意依然涌上心头,崭露头角,高月怜心头一韵,一头轻轻扎进赵宗实的怀抱。

    二人进了皇宫,赵宗实就带着高月怜在华阳宫玩耍,曹皇后怕出意外,悄悄跟来过来,不想正好仁宗来此。仁宗听说是高太尉的女儿,就仔细瞧了瞧,见生的精致可爱,长大后定是美貌无匹,心下甚是喜爱。

    赵宗实不知仁宗所想,以为要挨训了,就道:“是儿臣把她偷偷接出来的,父皇要责怪的就怪儿臣吧。”仁宗笑道:“哎,父皇怎么会怪罪呢,要是你们喜欢在一起,等你们长大后,父皇就赐你们结为夫妻。”曹皇后听说,乐上心头,道:“皇上又在说笑了。”仁宗道:“哎,岂不闻君无戏言。”

    高月怜韵生双颊,对仁宗道:“那我以后可以常来玩吗。”仁宗喜道:“当然了,你要喜欢,住在这里都可以。”高月怜拍手叫好,赵宗实叩头拜谢,仁宗命左右好生照顾,而后同曹皇后信步走了会儿方才回福宁殿。

    仁宗一席话,刘丰谨记在心,晚间即命亲信小太监将仁宗所说悄悄告诉了高遵甫,高遵甫听后眼睛放光,心中大喜,厚赏了来人,自此对女儿和赵宗实的来往也不加干涉。

    自赵昕去世,张岚始终觉得大为奇怪,一连月余遍查医书典籍,可依然没有头绪。这晚张岚依旧秉烛夜读,直到夜深依旧没有所获,不意心下烦乱,将书丢在了一边,吐了口气,斜眼就看到向日王妃水慕华所赠那本药典,此是记载了西夏民间所知的药材。张岚拿来后,因赵昕的事也没顾上看,见左右也没有头绪,就拿起来随意翻看。

    突然见到一条蜥蜴的画面引入眼中,眼睛一亮,像是似曾相识,张岚细看解说,原是漠北金蜥蜴,此物喜干燥,多生于大漠,唾液有毒,可通过撕咬渗入猎物体内,此毒为神经毒素,可令猎物心脏竭力,而后身体机能得不到供血而死,但是此毒对人体危害较小,就算大量的毒素也只会因其恶心昏厥,并不致命,张岚不禁笑道:“好一条毒物,也好奇怪的毒。”这时内堂传来呼声:“老爷,该就寝了。”张岚把书放下,就要熄灯,正好一阵风过来,将书翻开了一页,张岚就把砚台拿过来压住,提着灯就进了内堂。

    只见夫人已铺好床铺,张岚道:“看到床铺就感觉累了,快休息吧。”张夫人道:“你啊,就知道天天忙里忙外的,一个太医还当不过来啊,还天天做义诊。”张岚就道:“现在的江湖郎中就知道拿银子,我怎么能见这些庸医荼毒生灵呢,救死扶伤是我行医本分,这也是我办慈安堂宗旨。”

    张夫人道:“嗯,我知道,可我天天帮你打理也很累,快过来给我捏捏。”张岚听后就展颜道:“是啊,慈安堂多亏了夫人照应,替你捏捏也是应该的。”王氏道:“这还差不多,要不我就得老风湿了。”张岚听到风湿突然想起刚刚起风的时掀过的一页,隐约见到风湿二字,想必那是金蜥蜴的解说。

    张岚捏着捏着,心中疑云密生,顿时顾不得夫人,掌灯出去继续查看,张夫人道:“艾,你干什么去啊,真是越老越疯了。”张岚翻开那书继续看到,只见禁忌一处说到风湿病人切记远离此物,此毒素可与风湿毒相容形成致命毒素。张岚继续看,又见说到此毒素遇银针不变色,无色,无味,微火烘烤显淡黄色,遇水不融,张岚越看越心惊,因为赵昕受的是内伤,积劳成湿。但是此毒不入血液和穴道怎么会中此毒呢,想了想不是如此,于是继续看金蜥蜴的解释。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人就是那个雨天从半路拦下了轿子的那人,当时他说是永安宫的人,可这时仔细想那人仪态和脸面上看不像是个太监,而自己曾将药箱和银针交给过他,难道此人就在如果此短的时间对银针做了手脚,想到此处,手心和额头不禁沁出冷汗。

    张岚拿起自己的银针,仔细看了下并没有发现端倪,也没有异味,于是将银针靠近火焰,过了一会也没有变色,于是又拿过一个银针来还没有没有变色,当拿起第三只银针时发现针尖果然呈现淡淡黄色,又拿起了一支靠近火焰果然又呈现淡黄色,当时正是用这些银针为赵昕针灸,毒素就在那时进入身体的,等到赵昕不舒服时,金蜥蜴的毒已与风湿毒相容形成致命的毒素,导致赵昕死亡,至此张岚才发现赵昕的真正死因,想不到是通过自己的银针渗入赵昕的身体的,但是他们为何在自己的银针上淬毒呢?这事只可能只有那太监知道。

    张岚又想:“漠北金蜥蜴中原之中除了江南岳州渔家堡便再也没有,如何传到了宫中呢。”就在这时不禁想起一桩往事,那是数年前高遵甫带兵平定荆湖北路叛乱之时,当时自己只是随军军医,时高遵甫负伤在身,自己则是日夜照料,想起一天高遵甫同众将商议道:“来日我军可不分主次大举攻城,岳州渔家堡已经归降我军,愿听候本将军的差遣,到时会为内应,助我破城。”翌日攻城,果然城内动乱,不久城门大开,岳州告破,而渔家堡也从那日后销声匿迹。

    张岚越想越心惊,心道:“那时之后再也没有听说过渔家堡的消息,难道早是已归高太尉属下?这么一来主使谋害王爷的岂不就是高太尉了?可高太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张岚越想越觉心寒,若不加以制止,后患无穷,急忙将事情的猜测写了下来,可又想即便能交给皇上,那自己会怎么样,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怎么能参与宫廷争斗呢,心中一团乱麻,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应该告诉皇上还是隐瞒下去。

    事情虽然看似明了,但是张岚感觉其后一张莫大的网正在蔓延,看着漫无边际的黑夜似乎看到了皇宫中风云大乱,张岚实在不知道改怎么办。这时又听到夫人的呼唤,为了不惊动家人张岚将银针和奏章用油布包裹起来,藏了起来,怀着一个忐忑沉重的心去睡了,可是又怎么睡的着呢,他也道一家老小的性命也系于此,张岚要是不说一是对王爷不敬,二是对国家不忠,面对即将掀起的内宫风云而不加制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此送命,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自张岚发现事情的真相后在外是强颜欢笑,回家却是坐卧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其夫人当然察觉到了,就追问原因,张岚不敢将事情说了出去,只是托说自己病了。

    此后只是托病不出珍,过了段时间竟推说自己年老辞去太医之首的职位并央求仁宗准他告老还乡。几经推说仁宗便同意了张岚的请求,张岚回家后未免别人起疑先是住了几日,将亲朋好友都请来吃酒为自己践行。

    约莫过了十来日,张岚见该做的都做了,就命家人收拾了行装准备明日上路。到了第二日一早张岚同家人雇了个车辞别了太医院的众友,带着妻小出京城而去。

    在路上行了一日,张岚叫车夫转头向北,一家人都不明白了,张岚老家乃是柳州人氏,该一路向南,怎么又转而向北了呢,张岚见家人质问就道:“夫人不要埋怨,我也是用心良苦啊,京城之地我们实在呆不下去了。”

    张夫人道:“咳,真不懂你为和如此这样,过的好好的,偏偏回老家,我想回老家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老家也不能回了!”张岚道:“夫人有所不知啊,为夫我碰到了件不该碰的事。”张夫人道:“什么事这么严重啊,非得逃亡。”

    张岚探了探头看了下车夫,便小声道:“你懂什么,哎,你们知道寿国公怎么死的么?”张夫人见说情知事情不小,小声道:“不是病死的么,怎么了?”张岚又压低了声音,慢慢道:“是有人害死的。”

    张夫人一惊道:“谁竟敢如此大胆啊?”张岚道:“这个我哪知道,关键是人家把毒涂在我的银针上,而且是我为王爷下针,这才中毒身亡的。”张夫人一听大惊,差点叫出来,于是张岚将事情说了一下,张夫人道:“那我们该怎么啊。”张岚欲待答话,突然听到了个声音:“张夫人,不如让小的给你们选个去处吧。”张岚一听此话可是吓蒙了,自己提心吊胆的事还是发生了,但听那声音犹如在很远的地方,又好像很近。

    张岚约住车夫,向那声音乞求道:“张岚无意发现,未敢揭发,为了避免祸事,所以才携妻小外出,决定将此事永不说出,还请高台贵手,放过我张岚一家。”只见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张岚心到是不是听错了,可自己明明听到了,又问夫人,张夫人也说听到了。

    张岚见没人回话就对车夫道:“车把式,我们走吧。”说罢回车坐下,但车依旧没有动,张岚起疑,掀开车帘看着车夫,那车夫好像知道自己在看着他一样,只听他缓缓道:“怎么了,张大人,不认识小人了。”说完那人把身子转了过来,张岚一看辨认出来,跌坐到了车内,这人就是那天拦住自己那个太监,当然就是他在银针上做了手脚,而这人正是渔家成。

    渔家成最擅长暗器和毒药,高遵甫为求自保,只好行此下策,通过刘丰将渔家成安排在永安宫内。只听渔家成又道:“张大人想起来了吗。”张岚惊愕道:“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

    渔家成道:“太医院的首座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识破了王爷的死因,没错,金蜥蜴的毒是我涂上的,可惜的是大人当时怎么没有发现呢。”张岚一听一肚子怨水无处发泄,对他吼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呢,我……我只是个太医啊。”

    渔家成道:“这个我知道,张太医医术高明,为人光明磊落,只可惜的是你为王爷看病,不过这个计策可不是我出的。”张岚见事已至此,何不将心中的疑团一一见证,问道:“你们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而你又是什么人?”

    渔家成道:“我只是乡野匹夫,说出来张大人也不会认识的。”张岚却反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岳州渔家堡的人。”渔家成惊奇道:“咦,张大人竟然识的我们兄弟,那其中的曲折想必也略知一二了。”

    张岚道:“果然是你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为高大人做内应的就是你们渔家堡。”渔家成只有承认,因为事实正是如此,张岚又道:“自那一役,渔家堡就销声匿迹,我想应该是归顺了高大人麾下。”渔家成道:“不错,不过不是麾下,而是属下。”张岚道:“那么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就是高太尉,是不是?”渔家成轻笑了一声,赞道:“张大人果然见多识广,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很聪明,是又如何?”

    张岚听他承认,心下也早已凉了半截,道:“那你今天来是……。”渔家成道:“张大人说对了,说来真是罪孽啊,我们兄弟真的有点厌倦这种生活了,可江湖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每每看到大人和夫人缠绵,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之时真是让小人羡慕啊。”张岚道:“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

    渔家成道:“不错,张大人医术高明,能够救的了王爷的只有你,若是王爷伤愈后对皇上说了些什么,那可就不妙了,所以高大人怎么能放心呢。”张岚道:“若是高太尉忠心朝廷,有什么不能让皇上知道的?”渔家成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些事最好不要知道。”

    张岚点了点,叹道:“罢了,罢了,我只希望大侠能高抬贵手,我的孩儿和夫人俱不知情。”张夫人自知难逃一死,哀求道:“要杀就杀我吧,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儿,他们年纪还小,不懂事,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的。”渔家成道:“唉,人皆血肉之躯,怎能无情,我虽奉命,但绝非滥杀之辈。”张岚夫妇听他言语知道他已经答应放过他们的孩子,赶忙道谢。

    可渔家成接着说道:“可是我若一念之仁放过你的孩子,一二十年后你孩儿习艺有成,定会找我报这杀父之仇,不知那时他们会不会动这一念之仁呢?还是有句话说的好啊,叫斩草要除根。”

    张岚夫妇一听语气急转,苦苦求道:“大侠,难道你连这不懂事的孩子都不放过吗。”渔家成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张大人可不要怪罪啊。”说着竟然一揖,张岚欲待相求,可发现夫人已经默不作声,回头看了下车里的孩子,见二人软瘫在地,过去扶起夫人,依然气绝身亡。

    张岚见妻子和儿子同时被杀死,心胸恼恨,欲炸开胸膛,可是面对如此强敌反抗固然无用。张岚一脸失落,已经没有先前的惊慌神色,似已做好接受死亡的洗礼,他慢慢将夫人和儿子放好,对渔家成道:“我是太医,我们行医的讲究,身死不外伤,就是死时不想留下伤口,阁下是位成名的高手,杀我一个小小的郎中应该不用毒针也可以吧。”

    渔家成道:“大人请放心,小小要求,在下定然慢足。”张岚又道:“我祖籍柳州,还望乞一全尸,入土为安,与列祖列宗相会,望侠士万望成全。”渔家成想了想道:“好吧,我答应你。”张岚见此说,就躺在了夫人和孩子身旁,渔家成冷漠的眼神看了下自己手掌,然后反手拍了出去,正中张岚的前胸,只见张岚呛出数口鲜血,便即不再动弹。

    渔家成见事已完成,长长的吐了口气,显得无限的疲惫,又像是在悼念张岚家人的死,还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感慨呢。过了会徐徐道:“张大人你本不该死,可是有些事就得有人死,我既然答应了你让你回乡入土,就一定会做到。”渔家成就在左近的村子里,找到了户人家,给了那户人家一锭银子,希望他们将张岚尸首带回柳州,那户人家也是老实人,就找到了赶尸人,把张岚一家的尸首运回了柳州。

    仁宗自赵昕去世以后,整日闷闷不乐,整整月余,无心朝野,整日和苗贵妃悲伤度日。曹皇后得知心下不悦,就来福宁殿面见仁宗,道:“皇上,多日不见整个人怎么都憔悴了,是不是下人们没有伺候好。”说罢就要责骂仁宗身边的内侍,众内侍心中惧怕,下跪请罪。

    仁宗道:“哎,皇后,怎么和下人们一般见识。”随后对众人道:“你们都起来吧。”接着叹道:“朕最近心情不好,无心寝食。”曹皇后过来坐下道:“皇上,臣妾都听说了,皇上还是哀叹昕儿的死,可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皇上还是保重龙体,以国事为重啊。”仁宗道:“话是这么说,我就不明白,我赵祯那得罪了上天,要绝我大宋香火。”曹皇后道:“皇上不要担心了,而今皇上春秋正旺,何愁无子嗣呢?”仁宗听此一言,心下稍宽。

    这时内侍官王公公来报道:“启禀陛下, 户部尚书范镇有事求见。”刚一说完,仁宗就不耐烦道:“不见不见,就说朕累了。”王公公道:“是。”曹皇后见此就道:“且慢。”王公公停住了脚步,曹皇后对仁宗道:“皇上知道范镇所为何事,为何不见呢。”

    仁宗道:“哎,这个范镇,真是老顽固,自上一年起就开始上奏章具言立储一事,本来朕已有了人选,可昕儿一走,朕也乱了方寸,正为这事烦恼,可范镇还不知趣,算来加上这道已经是一十九道奏章了。”曹皇后对王公公道:“王公公,将奏章呈上来。”王公公将奏章递给了曹皇后,曹皇后翻开一看,只见言辞诚恳,字字如血,赤诚之心,流露于字里行间。

    曹皇后道:“我看这个范镇倒是一番苦心。”仁宗道:“一番苦心?朕还觉得他大有可疑呢。”曹皇后不解道:“大有可疑?”仁宗道:“起初我没有在意,可自昕儿去世后,范镇连上了八道奏章,朕觉得昕儿的死可能与他有关,否则他怎么如此急于立储一事。”

    曹皇后道:“皇上可有证据。”仁宗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我早已经命大内高手严密监视范镇的一举一动。”曹皇后道:“这个范镇一脸老实像,臣妾倒觉得皇上多心了。”仁宗道:“皇后对立储一事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曹皇后自知仁宗这一问是何意,眼下仁宗子女中只有赵宗实是男孩,范缜上书立储,自然是支持立赵宗实为储君,可范缜却不知道赵宗实并非亲生,而是濮王之子,而濮王和曹家甚有渊源,仁宗自然就联想到曹皇后身上,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么赵昕的死肯定和曹家脱不了干系,道:“皇上放心,臣妾身为赵家媳妇,凡事为官家着想,臣妾只要皇上和儿女健健康康就再无他求,若是皇上多心的话,那臣妾真的就没法再活了。”

    仁宗有此想法只是一瞬间,他与曹后夫妻十几年,深知她的秉性,“唉,皇后怎么如此之说,朕没有其他的想法,朕只是想昕儿英年早逝,倒是我亏欠了他太多,所以我打算只要王妃生下男孩就立为储君,若生下女孩的话,只能是天不佑我,朕知道你养育宗实着实不易,朕不会亏待他的。”曹皇后道:“皇上还记得宗实孩儿。”

    仁宗道:“朕怎么会忘记呢。”曹皇后道:“那这道奏章?”仁宗道:“不看了,皇后你就看着办吧。”曹皇后道:“既然皇上心中有了打算,就应该透露点风头给他,否则的话他以后还会进言的。”仁宗道:“也倒是,朕也想耳根清静呢。”曹皇后叫来王公公道:“去回复范大人,就说皇上明白他的一番苦心,立储一事已经有了眉目,只要时机一合适便会诏告天下。”王公公便转告范镇,范镇见有了定论也不再进言了。

    深夜中,东京的街上一片死寂,这时一顶灰布小轿依旧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又会又谁还会这深夜中走动呢?只见这小轿穿梭在窄小的巷道之中,似是在躲避着什么,一直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府上方才停了下来,而这座宅院正是高遵甫的府邸。

    小轿落稳后,里面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肤色白皙,一缕短须,穿着甚是干净,看样子就知是位贵人,对四个轿夫道:“四位先到附近的茶楼等候吧,我一两个时辰后就回来,这锭银子就权当给你们的酒钱吧。”说着抛给了一个轿夫一锭银子。

    这四名轿夫明显是顾来的,大半夜绕了这么多路,多少有点怨气,可见这位客官出手阔绰,不尽大喜,忙回道:“大爷只管办您的事就行,完事叫我们兄弟就行了。”那中年男子道:“嗯,很好。”说完那四个轿夫就走开了。

    那中年男子走向大门,敲了几下,不多时,家丁开了门道:“你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那中年男子道:“去通报你家老爷,就说刘班头来见。”那家丁见他穿着气派,不敢怠慢,道:“奥,那你先等会,我去帮你通报。”

    过了不一会,那家丁出来道:“我家老爷有请。”那中年男子道:“多谢,前面带路。”那家丁将那人引至书房,过了一会高遵甫就推门进来了,口中道:“稀客,稀客,不知什么风将刘公公吹来了。”这中年男子却原来是曹皇后的近身太监刘丰,私下里和高太尉关系甚密,但朝廷有规定,内侍不得私自接近外官,为了掩人耳目,刘丰则化名为 ‘刘班头’,而高遵甫一听刘丰亲子来见,定是机密事宜,赶忙起身来见。

    刘丰呵呵笑了下,道:“高大人客气了。”高遵甫谦逊道:“刘公公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不就行了,何必劳烦您大驾呢。”刘丰道:“要不是有什么大事,我能亲自来吗。”高遵甫早就料到了,道:“哦,出了什么事?”

    刘丰道:“高大人一向老成持重,怎么今天这么心急啊,我从宫中出来,还是茶水未进呢。”高遵甫道:“哎呀,你看看我,怠慢了刘公公,我这就准备酒席,咱们老哥俩边喝边聊。”刘丰笑道:“那就有劳高大人了。”高遵甫道:“哪里话,刘公公且先候着。”

    高遵甫忙整理好酒菜,与刘丰分宾主坐下,屏退下人,二人先是你来我往,喝了五六巡。刘丰吃了口菜就道:“今天我陪曹皇后去面见皇上,你猜让我听到了什么?”高遵甫道:“哦,刘公公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说看。”

    刘丰慢慢道:“皇上要立太子了。”高遵甫一听,展颜道:“这是好事啊,如今寿国公已死,皇上膝下只有赵宗实一子了,赵宗实立为太子之后,曹家大蒙龙宠,实则也对我高家有莫大的恩惠。”高遵甫知道自己女儿和赵宗实来往甚密,若赵宗实日后承继大统,自己岂非就是国丈,听到此消息岂能不振奋。

    刘丰见高遵甫挂在嘴边的笑容,轻笑道:“我知道,赵宗实喜欢你家女儿,说不定以后两家就结亲了,可是皇上却另有意思。”说到后来,语气抑扬顿挫,似在在提醒高遵甫高兴的太早了。

    高遵甫本来满心欢笑,一听说另有意思,一下子满脸笑容无影无踪了,忙问道:“呃,另有意思,难道皇上不想立赵宗实为太子。”刘丰压低声音道:“高大人你也是聪明人,怎么这时候却糊涂了,赵宗实虽然是曹皇后的儿子,可毕竟不是圣上亲生的。”

    高遵甫眼中闪过几丝恍惚,道:“哦?此话怎讲?”刘丰道:“高大人,不是我刘某人托大,你虽然位高权重,在朝堂上算的上呼风唤雨的人,这皇宫的事你知道的只是芝麻绿豆的事。”

    高遵甫忙问其原因,刘丰道:“这赵宗实其实是濮王赵允让的儿子,早年因赵昕病危,为了不断皇家的传承,才将濮王的儿子秘密接进宫的。”高遵甫听后方道:“哦,原来皇上有此一虑啊。”刘丰见状就轻笑了下,道:“高大人不想知道皇上的意思?”高遵甫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刘丰道:“寿国公王妃水慕华不是带有身孕吗,皇上的意思的是要是王妃诞下男婴就立为太子,要是女儿的话,我觉得三殿下才有希望。”高遵甫惊道:“啊,怎么会这样呢?”刘丰道:“什么怎么会这样,皇上都已经决定了。”高遵甫道:“难道曹皇后没有劝阻吗,毕竟人都有私心的,曹皇后这么多年养育赵宗实就一点私心也没有。”

    刘丰停住酒杯,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天言语之间曹皇后也有些失落,虽然嘴上说不觊觎太子之位,可我想心里面还是惦记的。”高遵甫点了点头,道:“哦,这样的话就好说了。”刘丰喝口酒道:“难道高大人你有什么计策。”高遵甫道:“刚才公公不也说了吗,只要生下女孩的话我们就大有希望。”刘丰道:“是这个意思。”接着押了口酒,可酒还没有喝完,就突然想起多年的一桩秘事,悚容道:“高大人莫非是想要……。”

    高遵甫阴沉着脸道:“嗯,不错,如果得蒙公公打点,我们来个偷龙换凤,事情不就成了。”刘丰亦压低声音道:“高大人一席话不禁使老奴想起了当年的一桩宫闱往事。”高遵甫点了点头道:“不错,若不是那件事,我也不会想到这个法子。”刘丰点头道:“恩,当年真宗和刘德妃宫女李氏生下当今圣上,刘德妃将其收为己子,亲加抚养,后来真宗帝薨,皇上这才得了皇位。”

    高遵甫道:“不错,这件事皇上一直耿耿于怀,不愿别人提及。”刘丰拍手道:“所以我才这么担心,要是稍微走漏点风声,满门抄斩都是轻的。”高遵甫道:“公公言重了,皇上要的只是个孩子,现在的永安宫已经是孤儿寡母了,只要刘公公暗中更换内侍,到时其余的事情由小弟打点,事成之后公公的好处也是无可斗量的。”

    刘丰眼神露出一丝奇异的光亮,可依旧心有阴影,迟迟道:“这事…这事…。”高遵甫道:“公公这么担心,想必是不了解我高某人的本事。”当下将渔家傲等人和赵文忠会战,又秘密刺杀赵昕一事说了出来。

    刘丰本知道这些事,可却不知内情,听高遵甫一说,不禁赞叹道:“哎呀,想不到高大人身边就然有这等高手,不知这几人是何来历。”高遵甫道:“不瞒公公,当年淮南道发生叛乱,下官奉旨围剿,贼人不敌退守岳州,岳州地势奇特,老弟我久攻不下,就在一天晚上,我正冥思破城之策时,就感觉房里多了一个人,就像一阵风吹进来一样,抬头一见,却原来是渔家傲渔大侠站在了帅案之下,老弟我当时可是吓掉了半个魂,想我左右厢兵数万之众,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潜入帅帐,我本想渔家傲是来刺杀老弟的,可不成想却是我的大救星。”

    刘丰听得出奇道:“哦,高大人说下去。”高遵甫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渔家兄弟本来替叛军守城,可眼见叛军气数已尽,就来投靠我了。”刘丰道:“奥,不错,这样既保住了名,又保住了利,果然识时务。”高遵甫道:“不错,我答应了渔家兄弟的要求,于是我们约定举火为号,趁夜攻城。”刘丰道:“事后大人就把四人收归帐下,以供驱策。”

    高遵甫呵呵大笑,道:“不错,有如此高手相助,公公还有什么担心的。”刘丰道:“这样一来就不同了,好,那我就你一起干这一事。”高遵甫道:“好,那细枝末节我再仔细想想,商议好后就自会通知公公。”刘丰道:“可是得好好计划一下,否则你我的脑袋不保。”高遵甫和刘丰一言一语聊至凌晨。

    刘丰看了看天色将明,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宫了,免得皇后起疑。”高遵甫道:“公公稍等。”接着走进来内房,一会儿就拿了个盒子走了出来,道:“公公此来,甚是辛劳,一路上也由轿夫代力,这里有点碎银子,就让公公打点一下吧。”

    刘丰笑呵呵的接过道:“高大人还这么客气,不过此事一定要保密。”高遵甫笑道:“公公就放心吧,你老弟办事你还不清楚吗。”刘丰道:“好,那我就此别过。”高遵甫送出了门口。刘丰便叫来那四个轿夫往回赶,刘丰进了轿子,打开那盒子,只见金银珠宝塞了满满的一盒子,盒子底还压着一叠金条,算了足足有千两之数,刘丰心中大乐道:“这也算碎银子,这高大人果然豪爽。”刘丰不敢直接回皇宫,轿夫快到了皇城时刘丰就下轿了,自己悄悄地回到了皇宫。

    人说岁月无情,所谓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任谁挥鞭策驱四季,那两轮日月,依旧来往如梭,世间万物一如既往。转眼间又是一个春季,正值生机盎然的光景,可永安宫里失去了往日的欢笑。

    岁月的蹉跎慢慢的将众人对赵昕的思念封印在往事之中,可水慕华却又怎么忘记,这是她心底永远无法弥补的痛,她的心已空。若要说还能弥补,恐怕只有腹中的骨肉了。近日来紫薇别院里十分忙碌,原来水慕华十月怀胎已满,临盆只在今明二日。

    今日仁宗特别兴奋,他是多么渴望得一龙孙来承袭大宝,此时也禁不住也默默的祈祷上苍,晚间便和苗贵妃特意来到永安宫守候,仁宗便问长生婆道:“何时产子。”那长生婆却不言不语,仁宗觉得奇怪,一旁内侍道:“回皇上,这位婆子是聋哑人,是凭手语和我们说话,虽是聋哑人,确是全城最好的婆子。”

    仁宗道:“是这样啊,那你问问她什么时候能生。”那内侍比划了几下,长生婆见问,以实作答,内侍回道:“回禀皇上,只在今晚。”仁宗与贵妃听后大喜,命众人尽心服侍,顺产之后当有赏赐,众人谢过。

    仁宗神情激动,道:“哎呀,太好了,昕儿有后了,昕儿有后了。”苗贵妃道:“皇上,看把你高兴的。”仁宗道:“我能不高兴吗,希望老天有眼,给我诞下孙儿啊。”苗贵妃道:“臣妾只求母子平安。”

    苗贵妃见仁宗沧桑的脸面丝毫掩饰不住喜悦,心下也是一酸,就道:“皇上,你看这里也比较乱,我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到厢房去等吧。”仁宗嗯了一声,接着对众人道:“尔等务必要尽心侍奉王妃,待孩子平安出世后,朕重重有赏。”众人跪谢,仁宗便在苗贵妃的陪同下出了紫薇别院。

    一直埃到三更时分水幕华方才叫痛,长生婆看了下就示意道:“孩子要出世了。”此语一出,众人又开始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一应物什都弄全后那长生婆就示意让其余的人全都出去,侍婢们皆听长生婆吩咐,于是都退了出去,那长生婆拉上帷帐,只留了个太监以及云姗、贺兰三人在一旁侯着,几个人都屏着气息伺候着。

    分娩是每个女人都需承受的巨痛,云珊几人只听水幕华断断续续的叫声,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突然一阵清脆的哭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息,一个新生儿降世了,三人听到俱喜道:“生了,生了。”少顷,长生婆抱出了一个孩子,云姗慌忙接了过来,一看就喜道:“是个公主,快去禀报皇上。”贺兰连忙跑去报讯,云姗抱着孩子,来到了耳房,那里早就预备好了温水和衣物,云姗就用水给她冲洗了。

    可这时水慕华依旧叫痛,长生婆一看对一个太监比划道:“坏了,还有一个,是双胞胎。”此时身边人都已出去了,那太监失色道:“啊,怎么会是这样。”这本来是喜事,可他面色惊愕,显然是很吃惊,只见那太监左右度了几步,显得异常不安。

    突然,那太监停住了脚步,反手把一旁的烛台推到了,点燃了床帘,那床帘乃真丝制作,瞬间就烧了起来,那太监忙大叫道:“哎呀,笨手笨脚,还不赶快救火。”话音刚落那太监撕下包袱,将第二个婴孩包了起来,身形如电,箭一般的从窗户窜了出去,一个普通的太监怎么负如此功力,只因这个太监不是旁人,正是渔家四兄弟的老大渔家傲。

    原来这一切皆是高遵甫设计好的,高遵甫从刘丰口中早就得分娩的日子,于是就在全国四处打探,希望能找到日子相近的新生儿女。中原地大物博,人丁兴旺,想找一个同年月生的人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可谁也不会知道生下来的到底是男是女,好在高遵甫有的是手段,一下找来了七八个孕妇,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为免他们起疑,高遵甫以富商为身份,借口自己妻子有孕,而家中尽是男孩,老母亲时日无多,就想要一孙女,恳请他们同意调换,这几户人家倒也不傻,就问:“要都是女孩怎么办。”高遵甫答应他们,要还是男儿,就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以酬辛劳。

    所谓百善孝为先,见高遵甫言辞诚恳,又有重金酬谢就答应了,毫无猜疑的答应了。到后来高遵甫在水慕华临盆的当晚,暗用催生的药物令孩子早产,果然一对辽国夫妻产下了女婴。

    与此同时高遵甫早就令渔家兄弟在城中找来一个长生婆,用计将她弄成聋哑之人。那婆子因一时贪慕钱财,不想有此一劫,渔家兄弟以死来要挟,那长生婆只好顺从,这段期间刘丰帮忙打点宫里的一切,将紫薇别院的每天发生的事都转一一告给高遵甫,又把渔家傲拌成太监安插在紫薇别院里面,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待水慕华分娩。

    是夜,渔家傲暗中调停,先是让长生婆屏退众人,只留近身侍婢二人,目的就是让她们做个见证,当孩子出生时只有长生婆第一个知道是个男孩,先前早已经和渔家齐约定好,要是男孩就开窗调换,否则的话过了四更天就撤退。

    长生婆见是男孩就将门窗打开,早已等候在外的渔家齐见到信号用女婴将其调换,由刘丰带领顺利的出了宫,逃回高府将男孩交给了那辽国夫妇,高遵甫给予金银让他们回到家乡,那辽国夫妇收拾行装于第二日就回到了乡下,过了不几日就起程回到了辽国,高遵甫自然吩咐边关将士监视他们。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高遵甫怎么也没想到水慕华竟是双胞胎,渔家傲见事不妙,故意将烛火推到,催动掌力,扬起浓烟,以混淆众人的视线,自己趁乱抱着婴儿冲出门窗,直奔宫门。这时众人突然见水慕华房子里冒出浓烟,又听里面大声呼救,皆知不妙,忙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见火势正在蔓延,也顾不上其他的忙取水灭火。

    仁宗和苗贵妃正在闲谈,见贺兰来道喜,忙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贺兰回道:“是个公主。”听到公主,仁宗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心下感到一阵莫名的空洞。

    苗贵妃虽理解仁宗的心情,可事实如此,伤心也只是徒劳,忙道:“皇上,你看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孙女,就不能开心点嘛?”仁宗恍惚道:“呃,开心,开心。”苗贵妃道:“走,咱们快去看看吧。”二人一同向紫薇别院而去。

    一进门见众人七手八脚的正在灭火,仁宗道:“怎么了这是。”一内侍过来道:“回皇上,大家忙碌时,不小心有人碰倒了烛台,请皇上放心,王妃和小郡主都没事。”仁宗怒道:“混账,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搞得,若是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苗贵妃急切道:“那孩子呢,快抱过来让朕看看。”云姗把孩子抱了过来,苗贵妃抱了一下,又给了仁宗,仁宗接过,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可眼中却滴下了几滴泪水,这泪水不知是喜是悲还是无奈。

    渔家傲熟悉宫中的地形,凭着自己的轻功轻车熟路般的在皇宫禁苑内狂奔,他自己知道必须在黎明前逃出皇宫,否则惊动了大内侍卫,纵然就是有十个百个渔家傲也是难逃大内侍卫的围剿,可他最担心的是不要惊动赵文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渔家傲一路奔来丝毫没有惊动大内侍卫,可就在出宫门的时候,怀中的小孩不免啼哭起来,本来一出生,他口鼻中的污物没有洗掉,无法发声,可让渔家傲提着他飞奔了这么久,竟然呛了出来,鼻息一顺,自然就哭了出来,这一哭就惊动了戍守宫门的侍卫。众侍卫听见黑暗处有婴孩的啼哭声,纷纷赶了过来一探究竟,见渔家傲背着个包袱正要翻越宫墙。

    渔家傲见行踪被人发现心中暗自叫苦,这时那两人已到近前,此时已无他法,只好杀人灭口,当下捡起地上的石块,不遗余力的运劲掷了过去,石块夹带劲风正中那二人的面门,二人闷哼一声便即倒下,其余侍卫见受到袭击,便迅速的围攻了过来。

    渔家傲倒不担心那婴孩的死活,只是不能够将他留在皇宫里,于是将包袱系在腰间,撕下衣服遮住面孔,揉身出击。最左首一人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了过来,便拿起长矛向那黑影刺去,可就这么平平一刺如何刺到武林高手,只见渔家傲顺着长矛一阵风一样转到身后,顺势拔出那侍卫腰间的长剑,挺剑朝他后心猛刺了过去,那侍卫突觉背后一凉,然后就看到银涔涔的剑尖从前胸穿了出来,接着反手一剑刺中一旁一人的心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命丧黄泉了。

    众侍卫见他转眼间就杀了两人,余人不敢再上前,却将渔家傲团团围了起来,这时一侍卫道:“阁下何人,为何夜闯皇宫?包袱中何物?”渔家傲横剑当胸,压低了声线道:“想要命的话就给我让开。”戍守宫门乃是卫士们的责任,如今要是在此处脱逃,脑袋定然不保,那人心想:“虽然你武功高强,可未必抵得过这五十多个军士,左右都是一死,不如一拼。”想到此把剑一招,众侍卫大喝一声纷纷围了上去,渔家傲也不由分说,展开剑法杀了起来。

    戍守皇宫的军士均属禁军步军司,乃禁军中的精英,虽然单打独斗不敌,但一拥而上即便是武林高手,时间一久也讨不到任何便宜,渔家傲对皇宫的情况了如指掌,这点自然知道,可是狭路相逢,已无路可选,只好拼命杀出一条血路。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侍卫们见长矛讨不到丝毫便宜,就丢掉手中的长矛,纷纷拔剑攻了上去。渔家傲是剑术大行家,不一会侍卫中死的死伤的伤,可是侍卫的攻击却一丝没有消弱。

    不一会又有一群侍卫闻讯赶了过来,渔家傲此前施展轻功狂奔,此番又和侍卫这样车轮般的缠斗,内力有所不支,两拨人夹攻下,渔家傲渐渐的转为守势,这时他已经被逼到宫墙死角里了。

    渔家傲且战且退,突觉脚下松软,想是沙子一类的东西,灵机一动,挺剑直削,逼退身旁的几个侍卫,然后剑尖抄地,扬起沙石向众人打去,沙石本身细小,经渔家傲用力一带,携带劲力打了出去,那沙砾顿时化作暗器,犹如漫天花雨般向侍卫们打去。

    侍卫群中顷刻一阵痛叫,有的打中脸颊,有的打中双眼,顿时乱了起来,就在此时渔家傲一跃而起,擦着宫墙跳出了包围圈,发力向宫门外跑去,侍卫们有未受伤的都纷纷追了出去,渔家傲奔到宫门旁,杀了守门的两个侍卫,斩断铁锁,撞开宫门逃了出去,侍卫们见逃脱了刺客,哪肯罢休,分拨马匹,紧紧的追了出去。

    追了一大段路,渔家傲无力再施展轻功,只顾向偏僻的巷子里跑去,侍卫们依旧穷追不舍。渔家傲辨明道路,刚转过路口突然发现前方有灯火在动,依稀从灯火判断,却是狄青的轿子,此时已过六更天,距离早朝也快了,一些大臣也开始纷纷上朝,狄青一向都在此时进宫。

    当时,狄青听到街上乱哄哄的,命住下轿子,出来一看,就看到渔家傲在前面飞奔,后面一群侍卫紧追不舍。狄青不知此人是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禁军要抓此人怎能袖手旁观,当即迎了上去。

    渔家傲见无可躲避,也心下不住的叫苦,巷道比较窄小,渔家傲后又追兵,只能从狄青面前强冲,狄青对渔家傲大叫道:“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渔家傲不答话,提气猛地冲了过来,欲硬闯过去。

    两人一照面狄青急忙抄起轿夫的灯就劈面打了过去,狄青虽不是武林高手,却是究竟沙场的悍将,力量非比寻常,渔家傲挥手打掉,只觉手臂生疼,力道着实不小,这时狄青又一脚踢来,反应也端的迅速,渔家傲闪身一避,一脚踩在轿子上,欲翻强逃脱,狄青眼疾手快,伸手牢牢抓住他的双脚,若是在平时,渔家傲这一起,定是势若闪电,可经过一场场鏖斗,那还有那么多内力。

    两人交手数合,渔家傲便知狄青力大,可却没自己灵便,眼见侍卫群离自己越来越近,急忙虚晃一下,狄青不懂招数得虚实,提起一拳打了过去,渔家傲看准时机,脚步一滑,贴着他绕了过去,狄青发现之时,依然晚了,渔家傲见摆脱狄青,拼命的逃窜,饶是狄青反应迅速,本能的回身一抓,却抓住了渔家傲腰间的包袱,渔家傲往前急走,狄青力大就把那包袱扯了下来。

    渔家傲见包袱被狄青拿去,顿了一下,但是接着就跑了。狄青欲待追,突然发现这包袱还能动,心下奇怪,便掀开一看却是个婴孩,不过已是奄奄一息,狄青久经官场,顿时感觉不妙,这时听到身后的侍卫追了上来,狄青慌忙将婴孩放入轿中,让轿夫先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侍卫中有人见是狄青就拜道:“末将拜见狄令公。”狄青答礼道:“将军不必多礼,发生了什么事。”那侍卫道:“有人夜闯禁宫。”狄青道:“就是刚才那人?”侍卫道:“正是,不过还不知刺客进宫有何图谋,被小将等人发现后与我们交手,此人功夫高强,杀了我们数十名弟兄。”狄青道:“嗯,那快快追赶吧,一定要将此人拿住。”那侍卫道:“末将告退。”接着匆匆追了出去。

    狄青见众人远去,对轿夫道:“快,回府,今天不早朝了。”轿夫道:“那皇上问起来怎么说啊。”狄青道:“对,你先到宣德殿对当驾官说下,就说近来天气转凉,我偶感风寒....,呃,还有,今晚上的事对任何人都不准说,否则我拧了你们的脑袋。”众人低声附和,轿夫抬起轿子匆匆回府了。

    狄青一到家就直奔内堂,此时天已经放亮,狄夫人也早已起床,盥洗完毕见狄青匆匆的走了进来,就诧异道:“噫,不去早朝了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手里是抱的什么东西。”狄青脸色铁青,小声道:“小点声。”狄夫人就问:“这是干什么,神神秘秘的。”狄青道:“先别问了,快关好门窗。”说着将怀中的婴儿放到了床上,将窗门关好。

    狄夫人见狄青的脸色从来没这么凝重过,帮忙关好门窗后就过来一看却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就惊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抱来了。”狄青惊心未定,道:“我也不知道!”接着就把早上的事说了一下,狄夫人听后惊问道:“啊,你说会不会是宫里的孩子。”

    狄青道:“还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宫里的。”狄夫人见说,焦躁道:“哎呀,你这死老头子,你犯什么浑啊,那宫里的事情你还不清楚吗,你这...你这要是被宫里的人知道,你就是有十个八个的脑袋也不够砍的啊。”狄青道:“你小声点,我怎么不知道干系重大,但是偏偏让我遇上了,我能怎么办,现在把孩子交出去,你说的清吗。”

    狄夫人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孩子连累了一家人的性命。”狄青看了看那孩子,就道:“先看看能不能活下来,然后再做区处。”狄夫人无奈,只好过来帮忙。

    狄夫人也曾生育过孩子,经验多些,此刻见那孩子浑身发污,肤色发青,肚皮下的肠胃依稀可辨,就道:“这孩子天生就血气不足,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天的安排了。”夫妇二人不敢传大夫,折腾了半晌那婴孩方发出低微的哭泣声,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狄夫人道:“孩子没奶可不行,得找个奶妈喂奶。”狄青道:“找奶妈?你想找死啊,你我都上了年纪了,怎么能有孩子,不一下子就全漏了。”狄夫人道:“哪你看,孩子不吃奶,就哭的越厉害,到头来不还是小命不保。”狄青想了想道:“艾,对了,府里不是有几头奶牛吗,能不能先喝牛奶。”狄夫人道:“也行啊,那你去弄吧。”狄青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那孩子一下生下来没有吃过东西,哭声也越来越大,狄夫人无奈只好抱起他假装给他吃奶,婴孩口中有物吮吸,便收住了哭声。过了一会狄青弄来了牛奶,还有个奶瓶,那婴孩不辨滋味大口的吸了起来。

    那婴孩吃饱了后,就沉睡了起来,狄青二人见终于安宁了,方终于松了口气,慢慢的放下孩子后,狄夫人道:“看样子暂时是没事了,以后就看他的命了。”狄青道:“嗯,哎,夫人呐,我这心一上午了七上八下的。”狄夫人坐下道:“你七上八下的,我全身发凉呢,现在孩子是保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狄青满面愁眉,道:“我这不正在想吗。”狄夫人道:“你看把他送到老家汾州怎么样。”狄青道:“我想过了,但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是事情败露,汾州又这么远,我们不好防备。”

    狄夫人往椅子上一靠就道:“那你说怎么弄吧,我反正是没辙了。”狄青沉思了会,也没想到好办法,道:“我先打听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做打算。”狄夫人不应声,狄青就道:“好了,多少年的风雨我们都过来,不差这点事,你在家好好看着,我出去打听一下。”狄夫人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是老天爷保佑了。”

    狄青走后,狄夫人也胡乱吃了些东西,随后叫下人们预备好热水给那孩子冲洗一下,见那婴孩不住的摆动小手,白皙皮肤又细又滑,不禁心生怜爱,冲洗完后又喂了生牛乳,那婴孩方沉沉睡去了。

    一直到了很晚,狄青方才回来,一进门就关上了门窗,狄夫人就道:“打听到了什么?”狄青眉头紧锁,消沉道:“这下可不妙了。”狄夫人催道:“快说,怎么了。”狄青道:“原来昨天晚上是寿国公王妃生孩子,不过生的是个女儿。”狄夫人听此宽心道:“还好,只要不是宫里的孩子就好。”

    狄青依旧愁眉不展,“我也希望如此,可若不是宫里的孩子,戍守宫门的禁军怎么会追了出来,而且还有件事更加可疑。”狄夫人面色凝重,道:“什么事。”狄青道:“我本想找昨夜守东华门的禁军问下情况,可却一个都找不到,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狄夫人惊愕的啊了一声,狄青道:“于是我又去步军司查问,可他们给出的人却不是昨晚的那些人。”狄夫人道:“怎么会这样。”狄青道:“看来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怪就怪我当时太鲁莽,就不应该去步军司,这样一来无疑就告诉他们,是我狄青收养了这个婴孩。”

    狄夫人显然很是担心,道:“老爷,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事啊。”狄青见问,心里也没底,却还是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凭我狄青的军功和威名,相信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狄夫人道:“那皇上知道此事吗?”狄青道:“唉,现在明面上只是不见了几个侍卫,这么小的事皇上和皇后也不会过问的。”接着道:“看来这个孩子关系重大,稍有疏忽,性命不保。”

    狄夫人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让别人害死吧。”狄青道:“这样吧,咱们就把孩子留在府里,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这是乡下姑表之亲的孩子,只因父母双亡,在乡下没法养活,所以咱们就收为义子,也好和咱们的英儿做个伴。”狄夫人叹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刚出来就吃了这么多的苦,还不知往后会怎么样。”夫妇二人当即决定收养这名孩子,并为他取名为狄云。

    那日渔家傲甩开追兵逃回到太尉府,高遵甫得知后大为震惊,急忙率殿前司赶来截杀,侍卫不知就里,还以为高遵甫是前来助拳,遂不防备,被高遵甫悉数杀死。

    随后便秘密来到步军司,这步军司所有的将领皆是高遵甫提拔,虽不知就里,却按高遵甫的指示,连夜修改了巡值名单,并将涉事的人从禁军中除名,派人回复家属言战死沙场,第二天,狄青便冒冒失失的来问,结果狄青前脚刚走,消息就已经通报给了高遵甫。

    曹皇后见王妃水慕华诞下皇女,就提议仁宗设宴庆祝,也好冲淡下连日来的低迷,仁宗本就心情不悦,听曹皇后说,不假思索,就满口答应了。

    筳宴多是皇亲,但多数朝廷重臣也被邀请,狄青当然也在。酒至半酣,朝臣争相要求看一下小郡主,曹皇后笑脸盈盈,就让水慕华把小郡主抱了出来。

    狄青心性使然,过去看了下,见小脸圆圆,双眼紧闭,依稀的眉宇之间暗隐着一股秀气,倒是美人坯子,看着看着依稀见到包裹婴儿的褥子上的图案颇为眼熟,仔细想了想,不免脑海中一振,这图案正是和包裹狄云的包袱的图案一模一样,心下猛的一沉,犹如千斤巨石投了下来。

    狄青定了下心神,又仔细看了看那图案,只见纤细的线条描绘是高山峻岭,红日出于中央,确是西北的地域风貌,这时脑海中有了个疑问,难道那婴孩确是王妃所生?

    这时贾昌朝等人过来敬酒,狄青没再想下去,回到座位,见高遵甫端着酒杯在狄青一旁座了下来,道:“看得出狄大人很喜欢小孩子。”狄青道:“小孩子这么可爱,高大人难道就不喜欢?”高遵甫道:“高某人当然也喜欢,倒是希望我高家再添一男丁,好接续香火呢。”狄青呵呵笑了下,道:“来,太尉大人,咱们干一个。”二人对碰,俱饮而下。

    将至下午,筳宴方散,群臣告别,高遵甫亦对狄青道:“狄大人,小弟这就告辞了,狄大人路上可要小心。”狄青道:“有劳高大人费心。”看着高遵甫的身影,老是觉得他今日的一席话若即若离。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人,狄青认的是赵文忠,狄青道:“赵大人,好久不见了。”赵文忠答谢了,道:“狄大人,相烦过来说几句话。”狄青和赵文忠来到假山后面,赵文忠就道:“听说前几天狄大人遇到了刺客!”

    狄青动容道:“这件事赵大人怎么知道的。”赵文忠道:“在下巡查宫门时,发现了打斗痕迹还有血迹,又听说当日狄大人抱病未上朝,所以就猜测大人或许知道点什么。”

    赵文忠的秉性为人,狄青是深知的,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赵文忠生性冷静,沉思了会,道:“不瞒狄大人,大约一年前,在下在永安宫中也遇到过刺客,不过让他逃脱了。”狄青一惊,道:“什么!这么说皇宫的刺客非止一人,要是连赵大人都制服不了,看了此人武功定是极高。”

    赵文忠道:“根据大人的描述,我想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我遇到的刺客应该是同一人。”狄青道:“噢,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刺客的身手也是着实了得,和皇宫禁军缠斗了几个时辰,我都没讨到一点便宜,那赵大人可否知道刺客的身份。”

    赵文忠点了点头,道:“他们是岳州渔家堡的兄弟四人,渔家堡是盛极一时武林望族,与江南慕容、南宫世家并称武林三大世家,武功的名堂叫《云极七剑》,是享誉武林的一等一的武功,只是在朝廷平定了当年的叛乱后,就销声匿迹了。”狄青道:“哦,他们既然是武林中人,自然不怕朝廷的军队,想是破城之际逃掉了。”

    赵文忠摇头道:“不然,在下倒觉得是归降。”狄青道:“归降?”赵文忠道:“不错,否则的话四人不可能甘冒生命的危险来刺探皇宫。”狄青在思索着内中的因果关系,赵文忠接着道:“狄大人是军中之人,不会不知当年的叛乱是谁带兵平定的吧。”

    狄青眼睛一亮,“你是说高遵甫?”赵文忠点了点头,狄青道:“不错,高遵甫乃将门之后,其父高琼虽不识丁,却官拜龙直指挥使等要职,屡立战功。高遵甫深受其父熏陶,于行军打仗的确有一手,而且其夫人就是曹皇后的亲妹妹,其声望可谓炙手可热。”

    赵文忠道:“所以圣上钦点为帅,前去平乱。”狄青道:“照此推断,那刺客一事就是高太尉指使了。”赵文忠道:“极有可能,在下曾夜探过太尉府,可并没有发现四人的行踪,所以不敢确定。”

    狄青道:“此事可告诉过皇上?”赵文忠道:“没有,无凭无据在下无法开口,再者皇上训示,不许我二人干涉朝政,所以在下一直没说,前番寿国公遇刺,皇后命狄大人密查刺客来历,我想这会对大人有所帮助。”

    狄青谢道:“赵大人一席话,字字珠玑,让我终于找到了点眉目。”赵文忠道:“这是骁骑营的虎符,是王妃托我交给狄将军的,以后查探狄大人可要小心了。”狄青接过兵符,道:“多谢赵大人。”赵文忠再拜而退。

    狄青回到府上,拿出那包袱来看了下,果然风格图案与小郡主的无异,不一会狄夫人过来道:“你看这个做什么。”狄青道:“夫人,你过来看看这刺绣。”狄夫人道:“这刺绣怎么了,是我们的马尾绣法。”

    狄青道:“哦,什么是马尾绣法。”狄夫人道:“虽然手法糙了点,可我一看就看出来了,只是这种手法从未流入中原。”狄青又想到水慕华怎么会这种绣法,继而想到水慕华曾在延州呆了一段时间,水族人落寞后大部分迁至了延州,想必那时水慕华就学会了此绣法,那么说明这个孩子就是寿国公赵昕的,想到此不禁又想起来当年的宫闱往事,也就是仁宗的身世之谜,心下顿时阴云密生。

    狄夫人见狄青脸色凝重,就问:“你又怎么了。”狄青愁云惨淡道:“夫人呐,大事了,这孩子应该是已故寿国公之子。”狄夫人惊道:“啊,你可别胡说。”狄青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下,狄夫人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你是说有人把孩子给调换了?”

    狄青点了点头,宫里的事狄夫人当然知道听这么一说,一下没了主意,不觉抱怨道:“你说你犯哪门子的浑啊,宫里的事情咱们惹的起吗,那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狄青铁青着脸,沉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想高太尉肯定知道孩子在我这里,哼,我绝对不让他加害这个孩子,寿国公待我不薄,我决定要抚养这个孩子,让他成大器,至少不辱没了其父的威名。”狄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仁宗皇帝虽得爱女,但心中夙愿一直未了,继而无心朝野 ,一应朝政皆有曹皇后从旁扶持。其后几年高遵甫和狄青明争暗斗,高遵甫知道狄青不好对付,又加旧部虎翼军骁骑营精锐在侧,高遵甫几次进谗,想解除其兵。

    狄青当然知道高遵甫的意图,皆以戍守京师为由力辩,仁宗皇帝无心思理会,一切交给了曹皇后,曹皇后心里却精明的紧,现在夏辽虎视眈眈,狄青乃朝廷柱石,岂能自断栋梁,只能居中调和,如此过得几年倒相安无事。

    谭雄一见有人欺身近前,不经意大叫了一下,渔家傲二话不说,举掌向谭雄天灵盖打去,赵昕知道谭雄事关中重大,见渔家傲要下杀手,忙将他推开,可这样一来,赵昕不免成了替罪羔羊,这一掌不偏不倚的打在前胸。

    赵昕不知掌力的浑厚,一经拍在身上,那真是肝肠寸断,说不出的痛,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渔家傲志在杀谭雄也没理会赵昕的身份,一脚将他踢开,谭雄害怕,起身就开始跑,渔家傲拿起地上的刀向谭雄飞掷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戳中后心,谭雄胸口一痛,只见刀尖从前胸透了出来,然后瞪着一双死鱼眼倒了下去,渔家成见赵昕和谭雄在一起,于是一剑向赵昕刺来。

    焦赞见有人跑了出来,忙叫侍卫警戒,谭雄忙叫道:“焦将军,是我啊,谭雄啊。”焦赞认识他,知道他是高遵甫府上的管家,就道:“谭管家,你怎么在这里呢?”谭雄就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给狄大人,焦将军麻烦你务必让我见到狄大人啊。”

    焦赞见他语气急促,道:“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谭雄道:“是有关前些日子刑部兵变的事。”这时轿子里突然一个声音道:“哦,那你说说你知道了些什么。”接着一个少年公子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谭雄见他仪表非凡,就对焦赞道:“这位是?”焦赞道:“这位是当今二皇子,寿国公殿下。”

    那谭雄听此人是赵昕,就如同见到大救星一样,扑通一下跪地道:“王爷救命啊。”赵昕道:“你先起来,向本王将你知道得慢慢说出来。”谭雄不敢起身,就道:“王爷明鉴,刑部兵变并非小人所为,小人是被逼的,主谋另有其人……。”话音刚落,就突然听到有人大叫道:“有刺客,大家小心。”接着就看到两个人已经和几个侍卫打了起来。

    那两名刺客忽左忽右,侍卫们几乎没法抵挡,焦赞见事情不妙就腰间取出令箭,只听嗤的一声响一支令箭窜上天空,二人见焦赞发信号,渔家傲挥剑杀散面前的侍卫,接着一掌打向焦赞,那掌力来得迅猛,焦赞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依然中掌晕了过去,接着两人就直扑赵昕和谭雄。

    谭雄畏惧,躲在了轿子后面,元春大叫道:“大胆刺客,竟敢行刺……。”元春本想大喊‘竟敢行刺王爷’,可王爷二字还未发出,渔家成手起一剑早已洞穿咽喉,当即毙命。其余的侍卫见王爷遇险,拼了命的扑了上来与他们二人缠斗。

    渔家傲见侍卫越来越多,而且此处离狄青府邸这么近,讯号既已发出,援兵眨眼即到,这样的车轮战,就算功力再高,最终也会沦为瓮中之鳖,于是把心一横,展开轻功穿过侍卫人群,眨眼间绕到了轿子后面。

    高遵甫道:“王将军莫急,这不是需要想想办法吗。”王德用道:“如果谭雄不出审,那事情就永无进展,眼下只能让谭雄出审了。”高遵甫道:“嗯,但是出审就有让事情败露得危险。”王德用道:“这样的话,你我可以恩威并施,让谭雄晓的厉害所在而有所忌讳。”

    高遵甫见说,道:“这个我也想过,可谭雄草莽出身,奸诈成性,这种毫无信义之徒如何让我放心呢。”王德用听后,似耐不住性子了,道:“哎,那没辙了,看来我王某注定要成为王家的罪人了。”

    高遵甫看他一脸气馁的样子,就道:“方才所说可谓兵行险招,不过可以一试。”王德用听他所说谭雄的为人,也是担心,就道:“不过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不可泄露,否则你我就赶紧准备后事吧。”

    那两人自然是渔家傲和渔家成了,他们二人武功出众,一出手就放倒了几名侍卫,谭雄忙叫道:“是他们,他们是来杀我灭口的。”赵昕见此就让焦赞派侍卫全部上去阻止那两个人,趁此时间谭雄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赵昕。

    赵昕听后怒道:“岂有此理,竟然官官勾结合力欺压父皇,你现在随我进宫,待我面见皇后,择日开审,你可当面将事情原委诉诸于朝。”赵昕一边说一边看侍卫和刺客对峙情况。

    谭雄来到狄青府,见门前宽阔,四周寂静无声,他知道有人监视狄青府这么跑上去,没到门前就被扣住了,左思右想的没了注意,就在角落里干猫了起来。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只听狄府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只有就见一顶黄色小轿走了出来,之后就走出五六个人来,见他们相互交谈,也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上了轿子,接着一队兵丁跟着小轿后面离开狄青府,谭雄本想冲过去要求见狄青,可是不知那些人是什么人,不敢冒然动身。

    这时那个黄色小轿走的较近了,谭雄方才辨认清楚,认得其中一人正是狄青副将焦赞,高府和狄府虽不是来往过密,但是平日间的往来还是有的,是以认得。谭雄见此也顾不得其他,见轿子走了过来,就冲了出去。

    高遵甫抚摸短髯,长声道:“嗯,王将军所虑正是老弟我担心的。”王德用道:“哦,可有什么对策。”高遵甫摇摇头道:“难啊。”王德用道:“以老弟你的在朝廷的交情应当没问题吧,再想想。”高遵甫道:“这不是交情的问题,关键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范仲淹等人的罪状,而且万一谭雄咬不住口说了出来,那可就……!”

    王德用深思了一会,道:“那要不就把谭雄给……!”高遵甫立马道:“哎,这个绝对不行,如果这时侯谭雄死了,那此事就成了无头公案了,一来无法扳倒范仲淹一伙,二来势必加重皇后的疑虑,欲盖弥彰,绝非上策。”王德用想了想,就道:“嗯,的确如此,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这样拖下去岂非也是不了了之了?”

    高遵甫豁得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几时逃得。”王德用道:“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渔家傲道:“谭雄既然预料到大人要对他下手,无非有两个可能,一是外逃,二是报官,两种可能,权衡之下还是第二种对我等最为不利,现在我们就在刑部和狄青府周边严密监视,来防止谭雄将事情给抖了出来。”高遵甫就担心他去报官,命渔家傲四兄弟分头行事,务必将谭雄灭口。

    谭雄自下午打听到范仲淹已经移交给狄青看守,而全国通缉自己,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他跟随高遵甫多年,深知他的为人,自己反复权衡了一下,完全之下,就设法潜逃。

    高遵甫掌握京畿卫戍,九门之中皆是亲信,外逃无异于羊入虎口,思量之下就决定去狄青府投案,他挨到夜深时,才悄悄的走了出来,蹑手蹑脚的来到狄府外,却殊不知渔家傲等人已经在前方等着他了。

    高遵甫道:“确实如此,不过要是会审之时,让渔家傲等人隐秘在侧,若情势不妙,可刺杀之。”王德用问:“谭雄现在何处,一定要看紧他。”高遵甫道:“放心吧,事发以后,我把他安排一个秘密的布店里。”

    王德用道:“高大人可别小看了他,俗话说的好再温顺的狗都有反咬主人的时候,依我看这厮奸诈的很,高大人可要看紧了。”果然越担心的事情他就越容易发生,话音刚落就见渔家傲来报,谭雄果然逃脱了,王德用道:“看吧,真让我不幸言中了。”

    曹皇后安排好后,既发懿旨言范仲淹等三人俱以归案,现收押于狄国公府,着令各州府缉拿逃匿主犯谭雄一干人等。消息传到了高府,高遵甫便托人向刘丰打听,得知详细情形后不免叫苦,本以为曹皇后会向赵昕施压,逼他交出三人,岂料事与愿违,正一愁莫展之际,王德用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气呼呼的坐下道:“高大人听说了吗?”

    高遵甫道:“是不是范仲淹三人收押狄国公府,以待三堂会审一事。”王德用道:“对啊,这下可好了,好不容易逼他们现身,却被看押在了狄青府上,那狄青本来就同他们一道,皆西线将领出身,先前你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他们拆开,最终还是又凑到一块了,而且三司会审也就罢了,王爷还要亲自听审,这摆明了就是偏袒嘛。”

    高遵甫道:“王将军莫急,收押狄青府只不过是向世人宣布我大宋礼贤下士而已,王爷要听审,也是得到了皇后的同意。”王德用知道宫里有人,高遵甫事先得知也不为奇,就道:“现在只要谭雄归案即可开审,到那时整个堂上没有我们的人,而范仲淹等皆饱学之士,巧用舌簧,几句话就能把谭雄绕进去,那我们就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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