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一听“章公子”便本能地抬头去看，隔着雕花书架，她只见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也不知究竟是谁。
见叶掌柜和那贵客上了楼，杜笙便自顾自地去书架边看书。
曦晨眼见伙计给楼上上完了茶得了空闲，忙扯了扯苏青的衣袖。
苏青这才回过神来，她故作闲聊的样子，与那伙计客套了一番然后才问道：“你们这里，手抄书卖什么价？”
伙计一听，笑道：“手抄版到底比印版矜贵些，且我们这里不仅在纸墨上用心，更是只挑书法好的人来抄书，因此是印版的十倍甚至百倍。”
说到这里，杜笙接口道：“哦？原来五柳居的要求这么高？在下倒是愿意一试，不知这位小兄台可否赏脸。”
伙计呐呐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忽然，自楼上下来两个人影，伙计忙随着叶掌柜前去送客。
等人再进来了，杜笙见叶掌柜面有喜色，便趁机说道：“早听闻五柳居的书不仅一卷千钱，更有一卷千两者，原来是叶先生要求甚高的缘故，在下倒是愿意一试，也请叶先生给断断，能值几钱？”
叶掌柜捋了捋须发，只道：“杜公子尽可一试。”
伙计在一旁备了纸墨，杜笙提笔便写就起来。等收了手，放下笔，杜笙道：“还请叶先生过目。”
叶掌柜便放下茶盏过来随意看了几眼，他指点了几处而后说道：“杜公子的字，一卷千钱即可。”
杜笙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作揖叹道：“多谢叶先生指点，往常晚生还一向自诩书法不错，今日听了叶先生一席话，方知还有诸多不足之处，晚生愿替叶先生抄书，更愿常听先生教诲。”
见叶掌柜点着头“嗯”了一声，杜笙心下激动万分。他又见叶掌柜似乎心情不错，便笑道：“不知方才来的是什么贵客？竟让叶先生这样高兴？”
叶掌柜闻言，笑了笑道：“自然是稀客！可惜那砚台与杜公子无缘了。”
“那位贵客要了？”
杜笙说着，似是叹息一声又道：“如此真是可惜。”
叶掌柜不置可否，他起身打了招呼便径自忙活去了。剩下的事，都交给了店里的伙计。
那伙计引着杜笙挑了书，又备了纸墨道：“请杜公子先付押金，共二两银子。”
“二两？”
杜笙很是诧异，他哪有那么多银子。
曦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拿了二两银子出来。杜笙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去，恭敬地交给了那伙计。
曦晨知晓今日来五柳居的目的，因而银钱是一早就已准备好了的。不管成与不成，这都是要事先安排妥当的。
她虽然是问苏青借的银子，但也明确表示了会还给她。当然，这个还，不是等到回去以后，而是要想办法在短时间内用这些银子去赚更多的银子。
为了降低风险，自然是从自己最熟悉的领域出发才最安全，冒险的事便等有吃有喝的时候再去做吧。
她也提前向杜笙交代了一些抄书的要点，常识，杜笙到底是读书人，一点就透。幸而，这番功夫没有白费，今日一切都很顺利。
伙计接过银子随口说道：“杜公子是从哪儿来？自从我们掌柜得了这方砚台，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而来，可惜杜公子还是迟了一步。”
苏青知晓让杜笙说谎很难，便开口道：“我们从梧州来。”
说着，她又顺便打听道：“不知……方才来的那位章公子是谁？”
伙计诧异道：“章公子？我只知他与我们掌柜很是熟络，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叶掌柜向杜笙说着“这宝物恐怕与杜公子无缘了。”便起身亲自去往前面迎接贵客。
他一见来人便笑道：“哟，章公子，稀客稀客。”
杜笙见了这砚台也很是惊诧，只是他见识过的笔砚等宝物毕竟少之又少，哪里看得出这东西的好坏，便将难题抛给曦晨道：“你看如何？”
曦晨无语，这不就是庄铭那方缺了一角的砚台么？怎么会在这里？看他那日宝贝这砚台的样子，恨不得抱着它睡觉才好，又怎么会任它落在外面？
她心里无数疑惑，只好勉强回道：“这砚台好虽好，只是可惜了。”
叶掌柜听见声音，冲伙计一扬手嘱咐道：“你先替我招待这位杜公子吧。”
“唉。”
伙计一面应着，一面收了砚台进去。
杜笙起身拱手道：“晚生杜笙，见过叶先生。”
叶掌柜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道：“怎么没听说过附近有过杜姓大家？”
杜笙云淡风轻地回道：“晚生听闻叶先生的五柳居藏书无数，这才慕名而来。”
叶掌柜知她所指，于是接口道：“非也，非也。此处并不是人为。”
正说着，外面有人进来，扬声唤道：“叶掌柜！好久不见呐。”
片刻，伙计双手端着盖了一方红布的托盘出来，掌柜上前揭了红布，得意道：“这砚台是我前几日从一位大人物手上得来的，杜公子以为如何？”
那层红布揭开的瞬间，苏青与曦晨诧异地互相望了一眼。
杜笙常来镇上，又常给人写对联，按理来说，旁人见了总该是有点印象的。不过，许是他今日的装扮跟往日比格外不同些，倒是没人认出他来。
掌柜是个六十上下的老者，他出来坐下后说道：“公子如何称呼？”
杜笙原不过是随口一答，现下见叶掌柜这样郑重，这才有些心虚起来。不过，都这当口了，他若是回“不想”，人家说不定立马泼他一脸茶。
于是，杜笙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还请叶先生割爱，让学生一睹为快。”
叶掌柜点头示意，让伙计去取。
伙计给叶掌柜上了茶，又给杜笙另添了茶水。
叶掌柜端起茶盏嘬了一口，抬头道：“杜公子是想看那方砚台？”
杜笙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来，他接过茶盏这才开口说道：“拿过来看看。”
“唉，您稍等。”
伙计一面应着，一面请掌柜将那方砚台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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