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叫他纪先生吧。”
“他是来？”
“蹭饭的。”这句话，姬熠武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听得的纪云，嘴角是好一阵抽搐。
额……郭佑嘉选择忽略了这个答案。“姬小兄弟，你这次怎么想起来，要请郭某吃饭呢？”
“因为我要走了啊。”
喂，这个理由，两天前你就用过了吧。郭佑嘉有些无奈，会试结束之后，他都打算闭门谢客，直至放榜归乡。
“那为什么要请我？”
“因为在这长安城，我就认识了郭兄你。”
“不是还有白姑娘吗？”
“可她已经走了。”
行吧，郭佑嘉不在纠结这问题了，也就一顿饭的时间，而且虽说不上亲近，但他也乐得跟姬熠武打交道，比那些伪善的所谓文友、同年、同窗要来得有意思、自在多。
天然居离文举客栈也不是特别远，在纪云的带领下，七拐八绕的，好像也就到了，出现在姬熠武眼前的，是一幢足足有十几米高的三层建筑，气派又不极尽奢华，龙飞凤舞的牌匾两旁挂着一幅对联，上书“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姬小兄弟，我们这是要在这吃吗？恐怕不便宜吧。”郭佑嘉有些喃喃地问道。他可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囊中甚至可以说是羞涩，要不，按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了挣个名声，去入住那文举客栈呢。
姬熠武也咽了几分口水，在这儿宴请郭佑嘉，那是完全没问题，可自己当初好像承诺了纪云，好吃好喝的随便他点……喂喂，可以奢求他嘴下留情吗？
“你们怎么站那不动了，快进来啊。”眨眼间，纪云已经站在酒楼之中，朝外招呼道。
行，进去进去。姬熠武一咬牙，当先迈出步子。郭佑嘉只好便摇头便跟在后头，心中若说没几分感慨，那绝对是骗人的。
进了天然居，里头的装潢果然对得起纪云的极力推荐，这不，在其轻车熟路的带领下，上了三楼的雅间。而这地儿，一看就知，是那奢侈消费的场所，满满地都在烘托使用者的面子与身份。
坐下后大概又只是眨眼的功夫，店小二就端着瓜果、茶水进来了，伺候好一切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躬身问道：“纪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今天不了，把那个菜单放在这，你先出去吧。”
“是。”店小二从怀里掏出一红彤彤的小册子，放到桌角，规规矩矩地退出了雅间。
“你们看看吧，这里的菜，味道都还不错，尤其是我先前说的那烤鸭，一定要点。”
拿过所谓的菜单摊开一看，那红底黑字的，姬熠武的牙有些疼了，上面随便一道菜都要上百文钱。上百文那！这是什么概念？按普通人的收入，可能得攒上个几月，才够来这天然居小酌一顿的。还有纪云说的那烤鸭，姬熠武也找到了，一二三四，整整要一两银子！
“纪先生，您是这里的常客吗？”除了决定了一烤鸭，小半天了，姬熠武和郭佑嘉还是点不下第二道菜。
“偶尔来。”
偶尔？人家店小二一照面就问是不是老样子，能只是偶尔。
“纪先生，你一月薪俸多少？”
纪云忽然默不作声起来。
“薪俸？姬小兄弟，这位纪先生是朝廷中人？”郭佑嘉不由问道。
额，姬熠武只好点头。纪云也在瞪了其一眼后，朝郭佑嘉拱手作答。“在下纪云。”
“纪云？你是纪云纪大人！”郭佑嘉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
“正是。”
“学生郭佑嘉，见过纪大人。”得，郭佑嘉当场作揖，深深地拜了下去。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这里没有什么纪大人，只有纪云，纪先生。”
“是学生唐突了，佑嘉见过纪先生。”纪云这般说话，惹得郭佑嘉又拜了一次。
“额，郭兄，你认识纪先生？”姬熠武一脸错愕地从旁插进话来。
“姬小兄弟，你难道都没听说纪先生吗？”郭佑嘉倒是比姬熠武更加错愕地看了过去。
嗨，自己为什么要听说过这为位不要脸的先生之名。
“纪先生是乾隆十六年的状元，不仅如此，先生他还连中三元，摘得了解元、会元的头衔，轰动一时。现如今，纪先生更是被公认为大燕第一才子。除此以外，纪先生为官之后不仅两袖清风，还好打抱不平，常有义举。民间更是有传言，若有重大冤情而上官不愿受理者，速去长安城找纪大才子。所以，纪先生可谓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我郭佑嘉平生最敬佩的人。”
“谬赞了，谬赞了，纪某脖子上也就架了一个脑袋，哪有郭解元口中的那般了不得。”纪云颇是不好意思地摇手自谦。
“纪先生，你可别叫我什么郭解元，称呼我佑嘉就行。”
“熠武，你刚才问我的俸禄是为什么？”
俸禄？姬熠武现在哪有时间管啥俸禄呀！那“乾隆”一词可把他的脑袋都给轰开花了！一切，要不要那么巧合啊！
“熠武，熠武？”姬熠武回神了，是纪云在叫唤，“你发什么呆呢？快点菜吧。”
“纪先生，你熟，还是你点吧。”姬熠武把菜单推了过去，他现在可没啥多余的心思。
纪云一脸疑惑地接过菜单，跟郭佑嘉一块儿挑起了这边的拿手菜，这二人倒是相谈甚欢，以至相见恨晚。至于，姬熠武……
乾隆、老爹、李光、贾严禄、白冰颖、自己……啊！一团浆糊！等姬熠武好不容易拜托了不去想，菜已经陆陆续续端上来了，看着那不下七八碗的，姬熠武的脸色猛然变了。
“纪先生，你这是点了多少啊？我身上可是只带了十两银子的。”
“带着十两银子你也好意思出门？”纪云接了一句。
“十两银子还不够多吗？我只是个孩子唉。”姬熠武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事先说好啊，要是钱不够，那就你出。”
“佑嘉，瞧瞧，这就是九岁孩童的待客之道啊。”
“哼，我请的只是郭兄，可没请纪先生你。”
“嗨，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来这天然居，吃到这些美食佳肴吗。”
谢谢啊，如果没有你，还真不会来这天然居。姬熠武撇了下嘴，决定无视纪云，他要开始攻略郭佑嘉了。
“郭兄，熠武有一事想斗胆问一问？”
“哦？是什么事？”郭佑嘉的目光闪动了下。与此同时，纪云也安静下来，专心观摩姬熠武的表演。
姬熠武深吸一口气，直接道：“我想知道，郭兄你自认为过不了会试，是不是因为你不想过？”
真够开门见山的，纪云都想拍几下自个的额头了。
“姬小兄弟，你这不想过的意思，是认为郭某我自绝前程吗？呵，这可真是……”郭佑嘉摇头苦笑道。
“如若不是，以郭兄的才华，怎么可能过不了一个小小的会试。”
“这你可就说错了，会试不小，我的才华也并不高，起码比之纪先生，甚至比之姬熠武你都有不足。而且要知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天下也没有注定我郭佑嘉就能当官。”
“那你就是不想当官，所以才放弃科举的？”
“我……”姬熠武死抓着这个不放，郭佑嘉很是无奈啊，叹口气道，“若是又如何呢？”
如何？姬熠武眉毛一挑，厉声喝道：“那我就会瞧不起你郭佑嘉！”
喂喂，虽然有决定要帮郭佑嘉重整旗鼓，可真得在这第一剂药上就下这么猛吗？若不是姬熠武还往外喷着话语，纪云都想站起来打圆场了。
“郭兄，熠武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导致这般心灰意冷，自绝前程。或许是什么不如意之事，或许是瞧见了那官场的龌龊、黑暗，可这又如何呢？不当官，不掌权，你能改变得了什么？莫不成，你郭佑嘉就只愿做那隐世独立之人，站在云端，望着低下的受苦受难的百姓而唉声叹气吗？”
姬熠武也不是胡乱开炮，照纪云帮忙的分析，若是郭佑嘉不想做官，一定是心生厌恶，觉得为官者不过尔尔，而这，一定是被他瞧见了什么事，甚至不少事，才会生出这般念头。
郭佑嘉沉默了，闭上眼，那眉毛颤抖着，半响才缓缓开口道：“对。我曾一腔热血想报效朝廷，可进京这一路游学所见，才发现这世间并不如自己想得那般美好，甚至充满恶意。官官相护、鱼肉百姓、欺压良善、为非作歹，就算仅存了些良知，也一个个不思进取，自扫门前雪，这种官要来何用！是，做了官才可以改变，可我怕进了官场后的自己，也会被消磨成眼下自己讨厌的那类人。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避开，官，不做也罢。”
姬熠武皱起了眉头。“但这世间总有清官好官在吧。”
“清官、好官又如何呢？就拿纪先生来说吧，他两袖清风，处处为民申冤，可这心中多得更是无奈吧。冤审得如何，逝去的还回得来吗？更何况，这些冤情真得都算申了吗？做人累啊，做官更累，因为压在你头上的人太多了，你总得顾忌这、顾忌那，身不由己都算最轻松的事了。”被姬熠武先前这么一撩拨，郭佑嘉倒是倾吐出了自己的心声，“纪先生，你说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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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哼，算你识相，跟上吧。”纪云背起双手，越过了二人。
“姬小兄弟，这位是？”跟在后头的两位在那窃窃私语着。
姬熠武撇了撇嘴，无奈地沉默下来，低着头，跟眼前的那一盘瓜果较劲。纪云有些好笑地摇着头，姬熠武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今天的事，于情，他得看着，于理，毕竟是一省解元，他呀，还必须得在场。
“纪先生，您也别这么老神自在地坐着了，给我推荐个吃饭的地方吧。”实在是够尴尬、无聊的，姬熠武只好再次开口道。
“这里不行吗？”纪云也坐那喝着茶、磕着瓜果，好不自在。
行，那就天然居吧。这会儿的时间，郭佑嘉也出来了，为表重视，他还特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几句寒暄之后，姬熠武就拽着郭佑嘉出发了，丢下那纪云在后头无奈地结算着茶水钱。不过，也就只能走到了那外头的街道口，天然居，姬、郭二人都不认识路。
“跑啊，怎么不跑了。”纪云虎着脸地追了上来。
“哈哈，纪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熠武一般见识了。那什么，到了天然居，好吃的好喝的，随便您点。”
“他就是你说的郭佑嘉吧，真是一表人才。”高兴地回到位置上的姬熠武便听纪云在那感慨道，“如此年纪便摘得解元头衔，又是一个少年英豪。熠武，我这下明白，你为什么会对其如此上心了。”
“纪大人……”
“哎，以后啊，你就叫我纪先生吧。”
在红莲教的地盘上，这绝对不行啊。“这里是客栈，除了大堂就没坐的地方，哪里适合请客吃饭了。”
“还要这么讲究，那就去天然居吧，那做的烤鸭，可是没得说。”纪云的脸上露出几分坏笑。
“那去喝花酒？”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嘻，郭兄，后院我就不去了，你把东西放好后，跟熠武一起吃个饭吧。”
一愣后的郭佑嘉笑着答道：“行，还请姬小兄弟你稍等片刻。”
嗨，都坐到同一桌上了，怎么可能当成不存在。自己是来招揽小弟的，指不定得说些“中二”的话，这边上有人看着，得多羞耻，纪云心中就不能有点数吗！
“纪先生，我请您吃大餐吧。”
“不去。”
“那纪先生，您老就不能不掺和吗？”
“不掺和，绝对不掺和，我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不说。那啥，熠武，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姬小兄弟？”显然，再一次于文举客栈里遇上姬熠武的郭佑嘉又是一阵诧异，看样子，还不像什么巧遇……
“你该不会又是来找郭某的吧？”郭佑嘉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便见姬熠武洋溢着满脸的笑容，点了点头。
郭佑嘉摇头苦笑了一阵。“那就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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