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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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黑无常生性残忍,敌人越强,他越是要使他们死得惨酷。何况敌人伤了他爱妻,尤甚于伤害他自己。黑风双煞掌风伤人的“蚀骨夺魂掌”与取人内脏的“摧心掌”即将练成,此时火候已到十之八九,他忽地一声怪啸,左掌右抓,招招攻向敌人要害。

    河间五怪知道今日到了生死关头,哪敢有丝毫怠忽,当下奋力抵御,人人不敢逼近,包围的圈子愈放愈大。战到分际,白驹骥奋勇进袭,使开“卷地龙法”贴地滚进,专向对方下盘急攻,一轮盘打挥缠。臧毅然果然分心,蓬的一声,后心被吴锡桂一扁担击中。黑无常痛得哇哇怪叫,右手猛向吴锡桂抓来。

    吴锡桂扁担末及收回,敌爪已到,当即使了半个“铁板桥”,上身向后急仰,忽见臧毅然手臂关节喀喇一响,手臂斗然长了数寸,一只大手已触到眉睫。高手较技,进退趋避之间相差往往不逾分毫,明明见他手臂已伸到尽头,这时忽地伸长,哪里来得及趋避?被他一掌按在面门,五指即要向脑骨中插进。

    朱淮一掌得手,次掌跟着进袭。余怡煜右掌反拍,朱淮疾忙跳开避过。余人正要上前夹击,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音就如余怡煜刚才的啸声一般,隐隐传来,令人毛骨悚然,顷刻之间,第二下啸声又起,但声音已近了许多。七怪都是一惊:“这人脚步好快!”曲三叫道:“这是黑无常来啦。”

    荆楚楚跃在一旁,向山下望去,只见一个黑影疾逾奔马的飞驰而来,边跑边啸。此时余怡煜守紧门户,不再进击,一面运气裹毒,一面调整气息,使眼中的毒不致急速行散,只待丈夫赶来救援,尽歼敌人。朱淮向阮子歇打个手势,两人钻入了草丛。朱淮眼见白无常如此厉害,远远瞧那黑无常的身法,似乎功力更在妻子之上,明攻硬战,显非他夫妻敌手,只有暗中偷袭,以图侥幸。

    荆楚楚突然间“咦”了一声,只见在那急奔而来的人影之前,更有一个矮小的人影在走上山来,只是他走得甚慢,身形又小,是以先前没有发见。她凝神看时,见那矮小的人形是个小孩,心知必是邢飞廉,又惊又喜,忙抢下去要接他上来。她与邢飞廉相距已不甚远,又是下山的道路,但黑无常臧毅然的轻身功夫好快,片刻之间,已抢了好大一段路程。荆楚楚微一迟疑:“我抢下去单身遇上黑无常,决不是他对手……但眼见这小孩势必遭他毒手,怎能不救?”随即加快脚步,同时叫道:“孩子,快跑!”

    臧毅然见敌人个个武功了得,甚是惊奇,心想:“这荒漠之中,哪里钻出来这几个素不相识的硬爪子?”高声叫道:“亲婆娘,这些家伙是什么人?”余怡煜叫道:“无影神龙的兄弟、无影蝙蝠的同党。”臧毅然哼了一声,骂道:“好,狗贼怎得还没死?我留狗命给他,还巴巴的赶到这里送终。”他挂念妻子的伤势,叫道:“亲婆娘,伤得怎样?会要了你的臭命吗?”余怡煜怒道:“快杀啊,老娘死不了。”臧毅然见妻子扶住大树,不来相助,知她虽然嘴硬,但受伤一定不轻,心下焦急,只盼尽快料理了敌人,好去相救妻子。这时朱淮等五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只曲三站在一旁,伺机而动。

    臧毅然将邢飞廉用力往地下一掷,左手顺势一拳往阮子歇打到。阮子歇大惊,心想这一掷之下,那孩子岂有性命?俯身避开了敌人来拳,随手接住邢飞廉,一个筋斗,翻出丈余之外,这一招“飞鹰扑食”既避敌,又救人,要是又快又巧。臧毅然也暗地喝了一声彩。

    突然间朱淮、阮子歇齐声大叫:“大哥留神!”语声未毕,曲三已感到一股劲风当胸袭来,铁杖往地下疾撑,身子纵起,落在树巅。余怡煜一扑落空,一把抱住曲三身后大树,一掌拍进了树干之中。六怪吓得面容变色,曲三适才纵起只要稍迟一瞬,这一掌拍在身上,就算侥幸有名活下来,那也必成废人。余怡煜一击不中,忽地怪声长啸,声音尖细,但中气充沛,远远的送了出去

    朱淮心念一动:“不好,她是在呼唤丈夫黑无常前来相救。”忙叫:“快速速了结了她!”运气于臂,施重手法往她后心拍去。张铁生双手举起一块大岩石,猛力往她头顶砸落。余怡煜双目刚瞎,未能如曲三那么听风辨形,大石砸到时声音粗重,尚能分辨得出,身子向旁急闪,但朱淮这一掌终于未能避开,“哼”一声,后心中掌。饶是她横练功夫厉害,但妙手道人岂是寻常之辈,这一掌也叫她痛彻心肺。

    这两招交换只是一瞬之间的事,臧毅然下手毫不容情,跟着就是一掌,往荆楚楚天灵盖上拍下。这“蚀骨夺魂掌”摧筋破骨,狠辣无比,这一下要是给拍上了,荆楚楚头顶势必是脑浆迸裂。张铁生和她相距尚有数步,眼见势危,情急拚命,立时和身扑上,将自己身子盖在荆楚楚头上。臧毅然一掌下去,噗的一声,手掌直拍在张铁生背心之上。

    张铁生大声吼叫,尖刀猛往敌人胸口刺去。臧毅然伸手格出,张铁生尖刀脱手。臧毅然随手又是一掌,将张铁生直摔出去。朱淮、阮子歇、吴锡桂、白驹骥大惊,一齐急奔而下。臧毅然高声叫道:“婆娘,怎样了?可还能动?”余怡煜扶住大树,惨声叫道:“我一双眼睛硬生生叫他们毁啦。你这汉子,怎么来的这样迟?这七个狗贼只要逃了一个,我定跟你拼命。”臧毅然叫道:“亲婆娘,你放心,一个也跑不了。你……痛不痛?站着别动。”举手又往荆楚楚头顶拍下。荆楚楚一个“小狗翻身”,滚开数尺。臧毅然骂道:“你这贼还想逃?”左手又即抓落。

    张铁生身受重伤,躺在地下,迷糊中见荆楚楚情势危急,拼尽全身之力,举脚往敌人手指踢去。臧毅然顺势抓出,一掌又拍在他小腿之上。张铁生挺身翻起,双臂紧紧抱住臧毅然腰间。臧毅然抓住他后颈,运劲要将他掼出,张铁生只担心敌人去伤害荆楚楚,双臂说什么也不放松。臧毅然砰的一拳,打在他脑门正中。张铁生登时晕去,手臂终于松了。就这么一拦,荆楚楚已翻身跃起,递剑进招。她不敢欺进,展开轻灵身法,绕着敌人的身形滴溜溜地转动,口中只叫:“五哥,五哥,你怎样?”她转得两个圈子,吴锡桂、白驹骥等同时赶到,朱淮与阮子歇的暗器也已射出。

    邢飞廉见到了她,欢呼大叫,却不知大祸已在眉睫。张铁生这些年来对荆楚楚一直心中暗暗爱慕,只是向来不敢丝毫表露情愫,这时见她涉险救人,情急关心,当即飞奔而下,准拟挡在她的前面,好让她救了人逃开。山上吴锡桂、白驹骥等不再向余怡煜进攻,都注视着山腰里的动静。各人手里扣住暗器,以备支援张荆二人。转眼荆楚楚已奔到邢飞廉面前,一把拉住他的小手,转身飞逃,只奔得丈许,猛觉手里一轻,邢飞廉一声惊呼,竟被臧毅然夹背抓了过去。

    荆楚楚左足一点,剑走轻灵,一招“凤点头”,疾往敌人左胁虚刺,跟着身子微侧,剑尖光芒闪动,直取敌目,又狠又准,的是“荆氏剑法”中的精微招数。臧毅然将邢飞廉挟在左腋之下,猛见剑到,倏地长出右臂,手肘抵住剑身轻轻往外一推,手掌“借力打力”,反手就是一掌。荆楚楚圈转长剑,斜里削来。哪知臧毅然的手臂斗然间似乎长了半尺,荆楚楚明明已经闪开,还是拍的一掌,正中肩头,瞬时跌倒在地。

    余怡煜双目已瞎,不能视物,展开身法,只得乱抓乱拿。朱聪连打手势,叫众兄弟避开,只见她势如疯虎,形若邪魔,爪到处树木齐折,脚踢时沙石纷飞。但七怪屏息凝气,离得远远地,却哪里打得着?过了一会,余怡煜感到眼中渐渐发麻,知道中了喂毒暗器,厉声喝道:“你们是谁?快说出来!叫老娘死也死得明白。”

    朱淮向曲三摇摇手,要他不可开口说话,让她毒发身死,刚摇了两摇手,猛地想起大哥目盲,哪里瞧得见手势?只听得曲三冷冷的道:“余怡煜,你可记得无影神龙曲七、无影蝙蝠曲三吗?”余怡煜仰天长笑,叫道:“好小子,你还没死!你是给无影神龙报仇来着?”曲三道:“不错,你也还没死,那好得很。”余怡煜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七怪凝神戒备。这时寒风刺骨,月亮已被乌云遮去了大半,月色惨淡,各人都感到阴气森森。只见余怡煜双手微张,垂在身侧,十根尖尖的指甲上映出灰白光芒。她全身宛似一座石像,更无丝毫动弹,疾风自她身后吹来,将她一头长发刮得在额前挺出。这时荆楚楚正和她迎面相对,见她双目各有一行鲜血自脸颊上直流至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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