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滋滋啦啦的声响，孔折桂手一抖，摔了自己的手机。
“成楼？”她扭过头去看方队。
“一枪毙命。”方队说道：“人质都安全，周昆有些脱水，昏过去了。”方队扔掉手里的烟，踩灭，“他俩儿都得去医院，你也过去吧。天亮了再来警局报道。”
孔折桂眼瞧着伍元卜被抬出来，高翔被人架出来，最后一个担架上盖着黑布，只露出了成楼深色的球鞋。
孔折桂浑浑噩噩地跟着去了医院。高翔只是擦伤和扭伤，问题不大。但伍元卜因为营养不良加脱水，病得挺重，要挂水，而且今天是醒不过来了。
孔折桂拉开走廊窗户，方队去楼梯间抽烟了，夜晚的医院中，昏暗的灯将她的背影拉长，高翔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
“姐？”
“我想起你的那副画了。”
“画？”高翔问道：“什么画？”
“沙滩写生。”孔折桂看着夜空中孤孤单单的月亮，周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有个垃圾桶。”
诡异的沉默。
“那个垃圾桶不是在那个位置吧，沙滩我去过，老太太死的地方我也去过。那个垃圾桶，应该在丁字路口，而不应该在沙滩的。沙滩附近的垃圾桶都是蘑菇形状，而你画的那个，是丁字路口，尸体旁边的那个。”
“所以呢？”
“我想了一遍所有的情况，其实按在成楼身上说得通的点，按在你身上更说得通。”孔折桂不敢回头，她不敢看高翔此时的表情，“如果说犯人抓了周昆却不杀的话，你比成楼更有理由。”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伤心。”高翔终于开口，“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希望你幸福。”
“高翔。”高翔一开口，孔折桂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为什么？”
“那个老太太是个意外，她确实摔死的。可当我看见那个伤口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漂亮。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美，我渴望再次见到。”
“就因为这个？”
“很难理解吧，高飞。我们一母同胞，但你完全继承了爸爸，我却继承了他们俩儿。我认同母亲对艺术的追求，在看到那个伤口的瞬间，也认了同父亲对刑事案件的执着。这都是对美的一种追求。”
“高翔，你这种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们都认为我有病。”高翔低声笑起来，“成楼也是，他说我有病。但这个傻子，依然愿意为了我，去死。”
孔折桂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刻她心里全是泪。
“逮捕我吧，如果我注定要进去，我希望抓我的那个人是你。”高翔环抱住孔折桂，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她肩头，仰起头来，一起看着月亮，眼角的泪水慢慢滑落，双手伸出，在孔折桂的眼前，轻轻地握拳。
孔折桂放声痛哭。
伍元卜躺了一晚上，终于醒过来，他一张嘴孔折桂就把水递过去，并且非常贴心地把床摇起来。
“你歇歇吧，医生说你有的恢复。”孔折桂一晚上没睡觉，也不觉得困，倒是心累的很。
“抓找了？”伍元卜说话都觉得嗓子疼，连续七八天，只吃一顿饭，再来几天肯定得完。
“谁能想到，最后大boss居然是我妹。”孔折桂心都碎了，“后悔药说任务完成了，可我从头到尾都觉得她不喜欢成楼，不然这算什么？卖了成楼后直接抛弃了？怎么想都不对。”
“她想什么谁知道。”伍元卜虚弱的厉害，但依然坚持着说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孔折桂点头，“后悔药说需要准备一下。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儿，我却一点儿没有喜悦。赶紧离开这里吧，我真的受够了。”
“其实是共犯。给我送饭的都是成楼。成楼也告诉我都是他动的手。所以你妹妹顶多是教唆。”伍元卜。
孔折桂叹道：“没差别的，他们到底谁动手谁教唆，一样的。”
伍元卜：“我想跟你说件事，是王生告诉我的。”
“王生？”提起王生，孔折桂一肚子气，“你见到他了？他看你这样都没救？什么人啊！”
“不过是分身而已，就跟你变成狗的那次一样，分身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虚弱的厉害。”伍元卜说道：“他说，我们四个，不能都回去，起码要牺牲一个。”
“什么意思！”孔折桂惊道：“什么叫要牺牲一个？！”
“他的原话跟我说的有些出入，我是从他给我的信息推算出他真实意图的。其实这个很好理解，时空法则会对入侵者制裁这一点我们也都知道，所以我觉得真相应该是这样，你、我、后悔药、王生四个都是庞大的能量体，时空法则不能让我们抱团进去，只能牺牲其中的一两个。”
“这是什么话？大不了我们分批次进去呗？”
“它是控制总量，又不是数个数。”伍元卜进一步解释，“你要不要问问后悔药？我觉得他未必不知道。”
孔折桂赶紧问后悔药，但后悔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个准话，孔折桂心里一沉，看来伍元卜说的，真有其事。
“王生找你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和后悔药都是器灵，你一定会牺牲我，选择后悔药，他要我把如意锁交给他，他能救我。”
孔折桂眉头皱成一团。
“不过我以为，他不过是通过什么方法，让后悔药顶替我牺牲罢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妹妹才折腾这么久，没有后悔药，你和你妹妹都白忙。我当然不能答应他。”
后悔药：他胡说！最多余就是他了！本来我们三个可以好好过去的！我也愁着呢！这特么到底要怎么办啊？！干脆搞死他得了！
孔折桂：你们觉得，凭咱们三个，干得过王生？
伍元卜和后悔药同时默默。
方队大咧咧地推门，一脚踩在病床边儿上，“哟，开会呢？这种时候怎么少的了我？”
孔折桂一头雾水，却见方队慢哟哟地抓着脸皮，一把撕了下来！
王生？！！！
“武警准备，”方队第一时间确定了成楼的位置，对孔折桂说：“拖住他，他想同归于尽！”
孔折桂整个人都绷得死紧，她不断地喊着成楼的名字，要求和高翔通话，要求听见伍元卜的声音，就在孔折桂和成楼不断地拉扯中，一声枪响！
“成楼！”
“是你！”电话那头的成楼撕心裂肺地哭喊出来，“都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我有多喜欢高翔你知道吗？！都是你！”
“你喜欢她就去杀人？！”孔折桂也爆发了，“成楼你有病吧！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杀人！”
“你能保证我什么。”成楼反倒冷静了下来，“杀四个人，和杀六个，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我杀四个人一人一下，你们打死我不过一枪。说起来，还是我划算，哈哈哈哈，我划算的很！”
“成楼！你自首！放了他俩儿，我保你无期！”
“无期？”成楼低声重复数遍，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我来说，无期和死刑，又有什么区别？高飞，我已经失去高翔了，你知道吗？我唯一能拥有她的机会，也就是现在了。。。”
孔折桂：那怎么办！我妹会不会被灭口？不对，成楼都没杀伍元卜，看来他是不想鱼死网破。可问题是我妹现在直接去摊牌，成楼还能放过她？！
正在孔折桂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成楼劫持了你妹，还有周昆，地址就在城关区那片废弃的工厂。”方队的声音带着杂音传来，“他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你在哪儿？快过来！”
“我就是有病！”成楼一声爆喝，手机被狠狠地甩了出去，不过幸好没坏，通话还在继续。
“成楼，你自首吧。”孔折桂强迫自己冷静，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成楼，“只要自首，我保证你。。。”
“不知道。”方队摇摇头，“我们的人还在定位，他会给你打电话的。”
方队的话还没说完，孔折桂的电话已经响了。
孔折桂：后悔药，你能算出来成楼家地址？！我要去阻止他！
后悔药：你冷静点，我不认为成楼会和高翔约在家见面，从高翔家门都没锁来看，我倒觉得是成楼直接杀过来，带走高翔了。
孔折桂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半路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那片工厂。
这里原来是个服装厂，后来经营不善，倒闭清算。成楼挟持人质在十层高的办公楼里。这栋建筑已经剥落了外墙，露出粗糙的水泥层。楼上的玻璃诡异地五颜六色，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透出一股子阴森感。
“他在哪儿？”
“那片儿不就是我上次挨揍的地方？”原主被人开瓢的时候，就在那片废弃工厂的前面的一个破房子。在那之后，附近的厂区都被警察们巡视了一番，没想到竟然会漏掉！
“他要求跟你通话，你赶紧过来！”
高翔不在家！
高妈妈上个月就去国外参加艺术展，至今未归。所以高翔一直都自己在家。而孔折桂跑来的时候，发现大门敞开，灯还亮着，可一个人都没有！
完了！高翔去找成楼对峙了！孔折桂脑袋一懵，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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