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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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秋桐思绪转得极快,江楚一时之间,竟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乱说话了,怔然片刻,才想起来,于是道:“我不乱说了,再不喊你女恶霸了!”

    “不止如此,你得叫我女侠才行!”见得江楚领悟,华秋桐便高兴起来,欢欣道:“我是潮仙镇人人闻风丧胆的女侠!”

    江楚老老实实地道:“华女侠!”

    华秋桐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拍着平平无奇的胸脯道:“以后你若受人欺负了,就报我的名号,潮仙镇上没人敢欺负你。”

    “好。”江楚不知不觉跟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

    “等等……”

    华秋桐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思忖良久,轻声道:“不对劲,你是不是在骗我?”

    “啊?”

    江楚不知道华秋桐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脸茫然。

    华秋桐道:“只有茗儿爱在人后抹黑我,一定是她告诉你我叫‘女恶霸’的,她连这些事情都与你说,你们关系能一般么?”

    江楚还以为华秋桐说得开心,话茬转到别处去了,不会在意其他,谁知她又忽然转了回来,仍旧盯着他和茗儿的事不放。江楚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由头,说不出话来。

    华秋桐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又凑到江楚跟前,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茗儿这几个月夜里一直在这里,你跑这里来,不是和她幽会,还能是什么?”

    他答应茗儿不能将天地万象诀的事情告诉别人,可又不能承认在与茗儿幽会,于是只好装傻充愣,闭口不语。

    华秋桐说起话来,就似闲不下来一般,江楚不答话,她又兀自说道:“你别看茗儿貌似温婉贤淑,乖巧听话,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奇怪心思多得很,心里却总想着往外跑,比我还野。”

    江楚摇头道:“我不信。”

    似乎知道江楚会这么说,华秋桐掰着指头道:“那我就给你数一数,茗儿曾做过哪些出格的事,你好好听着啊。”

    “第一件,林伯伯不让她出门,她便偷偷翻墙跑出林府。”

    “第二件,她偷过东西。”

    “第三件,她和人打过架。”

    “第四件,她以为花生是长树上的。”

    “第五件……”

    华秋桐掰着手指头一连数了十件事情出来,然后略带得意地看着江楚,兴冲冲道:“你瞧,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些会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么?”

    华秋桐所说的事,江楚从未听林子茗提起过,华秋桐未必是在骗他,但他觉得,林子茗能做这些事情,一定和华秋桐脱不了干系,便笑道:“肯定都是你拽着她做的。”

    “是我又如何?”华秋桐并不反驳,理直气壮地道:“要是她一点儿也没出格的心思,我怎么拽她都没用,对不对?”

    “你这疯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正说着,远远传来一声冷笑。江楚扭头一瞧,一个身着妃色襦裙的少女朝着他们缓步走来,正是林子茗,但她此刻却愁眉苦脸,似乎藏着心事。

    华秋桐道:“反正我没说一句假话。”

    林子茗没心思和她说笑,蹙眉道:“我玉佩丢了。”

    华秋桐言行举止没个正经,但听见这话时,笑容却僵住了,愕然道:“是你娘留给你的那个玉佩?”林子茗叹道:“对啊,我放得好好的,上午还在呢,夜里吃饭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如何也找不到。”华秋桐道:“是不是被下人偷去了?”林子茗摇头道:“我不晓得,到底是被人偷去了,还是我丢在哪里忘记了,我、我也弄不明白。江楚,你有瞧见一个玉佩么?一面刻着鸾凤,写着‘鸾凤和鸣’四个字,一面刻着鸳鸯,写着‘鸳鸯交颈’四个字。”

    江楚想了想,摇头道:“我没见过。”

    林子茗愁眉不展,华秋桐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林子茗道:“爹爹从前对我说,这玉佩贵重得很,是娘亲遗物,怕我粗心大意弄丢了,找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让我随身带着,我娘留下的玉佩,我放在箱底了。”

    “哟呵……”华秋桐被林子茗气得笑了出来。“又不是你娘留下的遗物,你伤心个屁。”

    林子茗道:“虽然是仿制的玉佩,可我也戴了许多年,不能轻易丢了啊。”

    林子茗一直愁眉苦脸,华秋桐却满不在乎起来,摆手道:“你要伤心,再去做一个便是,花不了几个钱。唉,别想了,咱们出去玩啊。”

    林子茗面有难色,小声道:“又要出去呀?这……这大半夜的,能去哪里?”华秋桐道:“后山那条河前几日开闸放水,留下许多鱼,咱们抓鱼去。”林子茗蹙眉道:“你要吃鱼,到街上买就是,干嘛偏要去抓?”华秋桐笑道:“买的哪有抓的好吃。江楚,咱们一起去。”

    江楚见到林子茗后,惦记的都是天地万象诀里的不解之处,但华秋桐在一边,他不好开口询问,这时听见华秋桐唤他,愣了一下,道:“我、我不想去。”若去抓鱼,不知会闹到什么时候,他心里还想着白天精神一些,多练练天地万象诀。华秋桐问道:“为什么不去?”

    江楚一时也说不上为什么,华秋桐又道:“咱们两个弱女子,深更半夜外出,万一遇上坏人怎么是好?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保护咱们。”江楚不解道:“你明知道深更半夜外出不大安全,干嘛非要出去?”林子茗附和道:“就是。”华秋桐道:“深更半夜才好玩啊。你想想啊,深更半夜出没的能有几个好人?说不准遇到个小偷,咱们打他一顿,抢来赃物,做一番行侠仗义的好事,岂不美哉?”

    江楚忍俊不禁道:“那咱们打不过怎么办?”

    华秋桐道:“打不过的话,我和茗儿先溜,你来殿后。”

    “啊?”江楚有些无语。

    华秋桐忽地凑到江楚耳边,生怕被林子茗听见似的,低声道:“你不用害怕,茗儿看起来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其实力大无穷,遇上三五个汉子,也不会是她对手。”

    江楚明白,华秋桐说得不假,不过那是因为修炼天地万象诀的缘故,林子茗体质远超常人,她虽不会施展招式,但若真动起手来,一拳一脚都暗藏些许法力,一般人绝不会是茗儿对手。见得推脱不过,江楚只好道:“好啊,咱们一起去。”

    “那好,你们先等我一等。”华秋桐话音未落,转身就跑。

    江楚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和林子茗坐在石凳上等了一会儿,便见华秋桐扛着一个布袋过来,江楚不解道:“这是什么?”华秋桐道:“当然是抓鱼的玩意儿。”江楚不禁笑道:“原来你早有准备。”华秋桐道:“那是当然。喏,既然你来了,这口袋就交给你背了。”江楚无法,伸手接了过来,布袋不算重,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伸手进去,摸出一根棍子似的物事,定睛一瞧,是一个松树扎成的火把,又伸手一摸,摸出一个捕鱼用的网兜。

    “你准备得还真是妥当。”

    华秋桐越说越是离谱,江楚越听越觉惊愕,不知道这个行事不拘一格的华府千金,平日里在都想些什么,他除了天地万象诀一事外,明明和茗儿毫无瓜葛,却在她口中,连怎么生孩子都想好了。江楚万般无语,撇嘴道:“我和茗儿毫无瓜葛,你别乱说。”

    “只许你乱说,就不许我乱说?”

    江楚不知如何圆谎,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华秋桐冲着眨了几下眼睛,一脸期待地说道:“快说,你是不是茗儿暗中相处的小情人?”

    江楚没料到她竟然能想到此处去,急忙反驳道:“不……”他才出口一个字,华秋桐拍着他的肩膀,打断他道:“看你穿着打扮,家境多半不大富裕,不过你放心,茗儿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只要你对上茗儿胃口,别的事情都不在话下,唔……只可惜林伯伯那一关不好过,他笃定不会同意你和茗儿的婚事,要不……你们私奔吧!”

    华秋桐话头转得极快,江楚一时没反应过来,正自讶然,还在想着如何说话的时候,华秋桐又自顾自说道:“你瞧起来像个老实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茗儿虽然有些眼光,但也说不准她看走眼了呢。唔……我要替她把把关,所以呢,你想要过我这一关,就得讨好我,知道了么?”

    “啊?”

    “你和茗儿私奔以后,我可以帮着你们打点,保管林伯伯找不到你们,等你们生米煮成熟饭,怀着小宝宝回来……不行不行,最好把小宝宝养大,带着小娃娃回来,林伯伯不答应也得答应。”

    江楚不知少女身份,不敢乱说,于是反问道:“你又是谁?”

    少女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土,不像江楚那般带着几分防备,坦然道:“我叫华秋桐。”

    听见少女报出自家姓名,江楚脱口而出。

    “婚事?”

    “私奔?”

    她一双眼睛盯着江楚瞧,好似看出来什么。江楚并不确信她是否知道天地万象诀一事,是以不敢乱说,来不及细想,连忙道:“我来这里扫地!”

    “呵?”华秋桐莞尔笑道:“你大半夜的什么也没带,过来扫地?”

    “姑娘?”

    江楚轻轻唤了一声,那少女睡得浅,当即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在看清楚江楚面容后,仿佛吓了一跳,“啊”了一声,愕然道:“你是谁?”

    这三个字仿佛点燃了华秋桐的怒火,她眉头倒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举起拳头就要打过来。江楚愣了一下,那拳头却未落到他身上,华秋桐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快放下拳头,拍了拍手道:“老娘是淑女,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看了江楚一眼,忽然眼珠一转,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一张小脸凑到江楚面前。

    “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女恶霸!”

    这是林子茗唯一的一个朋友,江楚虽然未见过其人,但她的名声在茗儿时不时的提及中,早已臭名昭著,江楚记得尤为清楚。

    江楚每日做完府中活计,一旦有所空闲,便躲起来偷偷修炼天地万象诀,只是天地万象诀修炼起来毫无进展,他不知道修炼得对还是不对,这么练了几日,心中迷惑渐重,便在这一日夜里前去找茗儿,打算问问她。

    江楚来到那个庭院的时候,院内一株槐树下正坐着一个人,因为夜色模糊,只瞧得见那人穿着鹅黄衣裳,螓首靠着槐树,身子歪斜,四仰八叉,单从靠坐槐树的姿态上来看,此人绝无可能是林子茗,林子茗平时举止端庄娴雅,不会如此不顾及形象。

    江楚走近以后才看清楚,那是个妙龄少女,肤白唇红,梳着垂鬟分肖髻,眉眼依稀与茗儿相似,但却不是茗儿。她此刻已经闭着眼睛睡着,呼吸均匀,嘴角含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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