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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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腰间长剑霍然出鞘,快如闪电,直抵赵明前胸,冷笑道:“青陵算得了什么?”

    赵明吓得一动不敢动。

    矮小男子身侧,那个毛发雪白的巨狼开口道:“玄妖,尽量少惹是非,与青陵结下血仇,并不合算。”

    被巨狼称作“玄妖”的矮小男子道:“咱们偷盗青陵宝物,又杀了这许多平民百姓,已是死罪。事已至此,青陵怎会善罢甘休?”

    玄妖的身高还不到巨狼大腿,巨狼低着头,一双比玄妖头颅还大的眼睛盯着玄妖,缓缓摇头:“青陵未必会为了几个平民百姓与妖族厮杀,但若杀了青陵弟子,那便难说了。况且,留他们做人质,总比留下几具尸体有用。”

    玄妖想了想,笑道:“言之有理,那就姑且留他们一命。”他放下抵着赵明的剑,然后对几人道:“你们几个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若敢轻举妄动,可别怪我剑下不留情。”

    几人吓得一动不动,玄妖收剑转身,道:“跟我过来。”

    石室中间,横七竖八的摆满了尸体,尸体内鲜血流得分毫不剩,地面干干净净,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几人怕踩到尸体,又怕看见尸体可怖的惨状,不敢低头,惊慌失措地走过尸体,跟着玄妖来到壁画前时,腿已经软了,不停地打着颤,勉强站稳已经费尽了浑身力气。除了瑶瑄面色平静以外,其他人都已面无人色。

    他们眼前的那幅壁画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壁画上除了中心那面镜子,其他景象都已消失不见。镜上浮上了一层淡淡血光,血光通透,可以看见在那模糊的镜面上,竟然出现了那幅已经消失的壁画。

    玄妖指着镜子道:“你们瞧见这面镜子了么?”他的目光冷得让人心悸,就像看着一群已死之人,发出的声音也阴冷可怕:“你们七人,若能取下幻仙镜来,我就留你们一命。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声遥远的狼嚎穿透山体传来,震得石室顶上积灰不断飘落。

    玄妖面色蓦然一沉。

    雪白巨狼道:“有人闯进来了。”玄妖挑眉道:“你们竟然抵挡不住?”巨狼道:“别忘了这是青陵脚下,有高手闻风而来,不足为奇。”玄妖脸色阴沉,寒声道:“祭炼就快完成,幻仙镜在手,这些修士道行再高也不足挂齿,你们再去抵挡一阵。”

    巨狼没有动,他身后的一众狼妖也没有动。巨狼却忽然转过头颅,盯着玄妖,冷冷道:“玄妖,我们甘冒奇险潜入青陵,助你夺取幻仙镜,可并不是情愿赴死,这时候该看你的本事了。”

    玄妖扫了一众狼妖一眼,一拂袍袖,朗声道:“好!就让你们瞧瞧我的手段!看好此处,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等我回来!”

    侍立门口的两个人形狼妖缓缓拉开石门,玄妖身形一闪,掠了出去。两个人形狼妖拉住门上铁环,缓缓关上石门,然而,在石门即将闭合的那一刻,门缝中忽然闪过一道乌光,两个狼妖头颅一齐冲天而起,鲜血喷涌而出。头颅撞到石室顶后,落到雪白巨狼脚边,身子却留在原地,迟迟不倒。

    石室内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狼一跃而起,朝石门扑去。

    从门缝里闪进来一个黑袍人,乌亮的刀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如一道闪电掠过,巨狼扑上去的身形倒飞回来,倒在地上,“咚”地一声巨响,震得石室一阵摇晃。一众狼妖朝黑袍人围拢过去,黑袍人站在门缝中,持刀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狼妖,其中一头灰狼低吼一声,扑了上去,那黑袍人只一刀,便将灰狼头颅削了下来。

    “蠢货!”雪白巨狼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狼妖们怒吼一声,喝道:“退下!”

    一众狼妖听令,缓缓退到巨狼身后。

    巨狼头颅上已被刀劈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耳朵一直延伸到颈边,往下滴着鲜血,他的神情也因此变得狰狞起来,死死盯着黑袍人。

    黑袍人哈哈笑道:“怎么?要学江湖规矩,与我单打独斗?”

    这些变故,对江楚几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狼妖没有将心思放到他们头上,他们生还的可能便会大上几分。黑袍人的容貌与声音,江楚几人都记得,正是掳他们上山,将他们送进妖怪口中的幽冥教二人之一,王恒。

    赵明师妹低声道:“师兄,他会来救咱们么?”

    赵明道:“静观其变就是。”

    雪白巨狼盯着王恒看了半晌,蓦然问道:“你可是青陵派来的?”

    “青陵?”王恒哈哈笑道:“你盼的人正在外头呢,他可是青陵年轻一辈弟子中的道行第一。要不你猜一猜,洞外的那些妖孽能挡住他多久?”

    听见这话,赵明失声道:“卓、卓师兄!”赵明身边的两个师弟师妹也高兴起来,师妹道:“咱们、咱们有救了么?”

    见着他们忽然欢喜起来,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让江楚觉得,他们好似又多了几分生还的可能。

    毛发雪白的巨狼听见这话,犹疑片刻,冷道:“那个姓卓的未必是玄妖对手。”

    王恒被他这句话惹得发笑起来。“你大约很久没有见过人了,连卓非清的三个字都没听说过?”

    巨狼脸上的伤口还在缓缓滴着鲜血,他却满不在乎,一双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地落在王恒身上,道:“你既然不是青陵的人,那么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做个朋友,而非敌人。”

    王恒道:“你们这些妖孽在青陵脚下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总不会是为了抓几个人来修炼吧,傻子也瞧得出来,肯定是有宝物现世,在下只想瞧瞧那宝物长什么模样。”

    巨狼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宝物。”

    “那你们是来游山玩水的?青陵风光如何?好不好玩?”

    似乎认定狼妖不敢耽搁时间,王恒懒洋洋地倚着石门,巨狼看着他的眼神已不再那么凶狠,在石室中来回踱步。巨狼许久不开口,王恒也不急躁,缓缓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卓非清收拾完外面的妖孽,再来收拾你们。我有的是耐心。”

    巨狼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好,只要你放咱们一条生路,宝物可以给你。”他已变成了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似乎已经屈服。

    王恒笑道:“好说。”

    巨狼缓缓转过身,背对王恒,双眼又复闪着凶光,对江楚几人冷冷道:“让开!”江楚几人连忙退到一边角落里,巨狼道:“看见那面镜子了么?那就是你想要的宝贝。”

    巨狼将背后空门露给王恒,王恒却没有偷袭的想法,哈哈一笑,大摇大摆走过石室,来到那面画着镜子的石壁前,当他看见狼妖口中所说的宝贝只是一幅画时,不禁笑道:“这是什么宝贝?能抠下来当古玩卖钱么?”

    “这是上古神器之一的幻仙镜。”巨狼恭恭敬敬地道。

    “神器?”王恒皱了皱眉头。“若是神器,青陵岂会不知?还能留给你们来偷?”

    巨狼道:“神器被封印在画中,不会有灵力泄露出来,青陵当然不会知道。”王恒不解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巨狼道:“因为我们是妖。”王恒点点头,似乎认可狼妖说法,瞧了墙壁上画着的镜子良久,又道:“你们为何不将神器取下来?”巨狼道:“想要取下神器,并非易事,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却毫无进展,你若有本事,尽管试试。”

    狼妖说得随意,引来得却是王恒眼中的防备,王恒指着退到一边的江楚几人,冷笑道:“你让他们几个接近神器,岂能有好事?必定有陷阱。”狼妖道:“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狼妖越发漫不经心,王恒越发狐疑,看了眼狼妖,又看了眼幻仙镜,嘴角冷笑不止。

    赵明忽然大声喊道:“狼妖素来贪婪狡诈,王兄万万不可亲信,先杀了他们再说!”

    自从王恒看见幻仙镜以后,双目好似移不开了一般,并未理会赵明言语。

    巨狼不再踱步,伏低身子,轻声道:“你真要与我们为敌?只有你一人,一时半刻可杀不了我,青陵的人就在外面,随时都会闯进来。”

    “这墙上画的镜子真是神器?是与不是,拆下来瞧瞧就知道了。”

    王恒的目光片刻未曾离开幻仙镜,当他抬起手来,按在镜面上时,镜面发出一丝微弱的白光,王恒身子忽然僵住不动,双目神采尽失。

    “吼……”

    刹那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巨狼一跃而起,石室内陡然卷起一阵狂风,四角上的灯笼摇摇欲坠,原本就有些阴暗的石室又突然暗了几分。在这生死之刻,王恒却像是没了灵魂一般,毫无所觉,巨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王恒头颅,咬碎之后,吞进肚里。他昂然抬头,满眼凶光,盯着江楚几人。在他身后的狼妖们纷纷围拢上来,争相撕咬王恒尸身。

    狼妖们的撕咬声和骨头碎裂声近在耳畔,赵明尸身肯快就已四分五裂,几人吓得面无人色,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们几个想死还是想活?”他走到几人身前,一眼扫过几人,微微笑了出来。

    赵明紧紧贴着墙壁,头上虚汗直冒,蓦地冷冷道:“我们是青陵弟子,你若敢杀我们,青陵一定会替我报仇,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干枯的尸体被狼妖扔到一边,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登时蔓延开来,江楚吓得几乎快要晕过去,瑶瑄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仿佛如此便能让江楚安定下来一般。江楚心口咚咚直响,剧烈地跳动声让他自己听得一清二楚,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地想起林子茗和华秋桐,猛地挣开瑶瑄握着他的手,扑到林子茗和华秋桐身边,按着他们胳膊,使劲摇晃。

    那个妖怪说醒来的先留着不杀,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至少不会立马死去。

    可林子茗和华秋桐都中了妖怪法术,江楚不知解法,无论他怎么试图将她们摇醒,她们都毫无反应。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赵明忽地走上前来,俯下身子,按住林子茗手腕,小声道:“我来。”

    几人惊恐万状地看着那些无辜百姓被一个个刺穿咽喉,林子茗和华秋桐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很快,壁画终于有了一些变化,祭坛上的女子左手中的那面镜子上,染上了一层淡淡血光,而整个壁画,却像褪色了一般,颜色暗淡了几分。

    镜面的血光越来越浓,壁画的颜色越来越淡,最后一个昏迷不醒的平民百姓被杀后,矮小男子收剑入鞘,回身朝着江楚几人走了过来。他年纪不大,身材矮小,相貌丑陋,但却自信满满,昂首挺胸,看着几人的目光,如同猎人审视着猎物,一步步走来的气势宛如山岳,让几人气息为之一窒。

    冰冷的感觉从手上传来,有些舒服,江楚不知不觉安定了许多,睁大眼睛望着那些狼妖。

    等狼妖们都进了石室,门口侍立的两个高大男子回身关上石门,笔直地站在门口。

    为首的矮小男子看了贴墙站立的江楚、赵明几人一眼,却未理会,昂首阔步走到那幅壁画前,盯着壁画观看良久,忽地上前,伸手按在壁画正中间,祭坛上那个持剑女子左手的镜子上,半晌后,镜面微微一亮,男子哈哈笑道:“时机已至,来人!带血祭上来!”

    经赵明施法,林子茗和华秋桐先后转醒,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们瞬间清醒,她们看见了壁画前面正在进行的屠杀,登时吓得面无人色,林子茗正要出声尖叫的时候,华秋桐已将她的嘴捂住。华秋桐满面仓惶地看着江楚和赵明,颤声道:“怎么回事?”

    赵明施法过后,脸色又变得有些苍白,额头已冒出不少冷汗,他喘着粗气道:“别慌,咱们……见机行事。”

    鲜血落在壁画上,就好似无端消失了一半,壁画毫无被鲜血浸染的样子。

    等第一个男子体内鲜血流尽,矮小男子又出第二剑,刺中第二个人咽喉,与第一个人一样,鲜血被剑势牵引,流入壁画。

    见得群妖进来,赵明与他两个师弟师妹以及江楚,无不惊骇万分,贴着墙壁,身子绷得笔直,一动不动。

    瑶瑄也跟着江楚贴墙站着,但却平静如常,似乎感觉到了江楚的慌张,她忽然伸出手,将江楚的手握住。

    那矮小男子又道:“醒来的先行留着不杀,有别的用处。”

    几个人形狼妖并未理会贴墙站立的几个人,一一抓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回到那矮小男子身后。狼妖们扶着手中之人排成一排站好,拽着他们头发,露出脖颈来。

    矮小男子点了点头,陡然出剑,金色剑光一闪,为首第一个男子咽喉中剑,鲜血登时喷涌而出,男子剑势一引,鲜血尽朝壁画而去。

    他身后几个化成人形的狼妖齐声道:“是。”转身朝着江楚几人走了过来。

    江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口两盏灯笼当先探了进来,接着走进来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将手中灯笼挂在石门两边,然后退到两旁垂手侍立。随后走进来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个头矮小,只有那两个高大男子六成身高,身形瘦弱,面目丑陋,腰间悬着一柄金色连鞘宝剑。他昂首挺胸,大步而来,虽然瘦弱矮小,却气势非凡。

    男子身后跟着一头毛发雪白的狼,身形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石门,在白狼之后,又有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和几头毛色灰黑的狼,其中一个高大男子手里竟然拿着瑶瑄丢失的烟华仙剑。

    江楚听宋一真说过,她们是妖,冒然使用烟华仙剑,只会遭其反噬,瑶瑄妖力被封,才无大碍,但那人模人样的狼妖并不知道,而且似乎在当战利品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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