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轻巧，”翁酌一刀挡住女鬼的指甲，“要不然你来打！”
一旁的素素从混沌当中清醒过来，忽然扑到了王生满是鲜血的尸体上，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整个事件荒唐得如同一出话本故事。
万万没有想到，她深深爱慕的丈夫竟然做出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想到这里，素素痛哭出声。
“王生——王生！！”
随着素素急促的呼吸，女鬼感知到了人类的气息，她被吸引着，想要将对方的魂魄一并吞下肚。
“王夫人，小心！”湛空见此情景，只好一退三尺，将金钵向天上一扔——霎时间，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佛光，女鬼被佛光一照，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再强，也强不过海虚大师的法器。
然而在电光石火之间，原本对着素素的女鬼忽然方向一转，孤注一掷般直直扑向了翁酌，她虽然急需人魂，但是如果能有妖物的内丹，也与人魂的效果差不多。
翁酌刚要退，在地上疯狂蔓延的头发将她缠住，只是这一瞬的功夫，女鬼便扑了上来。
“我先吃了你，然后再杀王生！你们三番五次坏我好事，和王生那恶棍没什么分别！都要血债血偿！”
说完，她一把抓向翁酌。
但花印的光芒却在这一刻忽然大亮，感知到危险的出现，优昙婆罗花第一时间保护了它的主人。
女鬼的指甲再也不能靠近一步，她感觉到全身在这一刻似乎燃烧起来。
堪比活剥一般的剧烈疼痛裹挟了她。
“我恨——”
她尖叫一声，从指尖开始，居然像是被摔碎的陶瓷娃娃一般开始消散。
翁酌连忙后退，让湛空迎上来，再用金钵一扣，趁此机会，将衰弱到近乎魂飞魄散的女鬼扣在了金钵之下。
良久，湛空将金钵收回，然后扭过头看向少女：“阿酌，你怎么样？”
“我没事，”后者白着脸摇摇头，“又是老和尚救了我们。”
疯道士此时几乎将王生用黄符裹成了粽子，他用毛笔蘸上朱砂，在薄薄的纸片上龙飞凤舞地画下一个奇长无比的符号，然后笔尖一顿，抬腕道：“成了！”
“这是什么？”翁酌好奇地跑过去，“你要保存尸体吗？”
“那是当然，虽然现在天气冷了，可是人一旦死去，立刻就开始腐败了，我可不想把这小子救活之后他烂掉一只眼睛。”
翁酌抓抓头发，回身看湛空：“还救他吗？”
“救是一定要救，”湛空走过来，抱着手臂皱起眉，“师父如果在的话，肯定让我立刻救，但是这王施主，算是恶有恶报吧？”
“那当然，”翁酌连连点头，“沁雨那么可怜却差点灰飞烟灭，如果救了王生，会不会不太公平啊？”
疯道士听着两个年轻人认真讨论，不屑地抬了抬下巴：“你们知道怎么救吗？他没有的可是一颗心。”
“我当然知道，”翁酌说，“这个湛空和我讲过，人没有心就会死。”
疯道士问道：“那妖没了呢？”
翁酌摸摸下巴：“不知道，我从没见过无心的妖。”
“师父教过我仿生诀，只要还存着一点血肉，是可以再长出一颗心的，只是不知道好不好用，”湛空看向素素，“王夫人，你愿意救他吗？”
这间屋子里，若说谁全然无辜，那就只有王生的结发妻子了。
她伏在自己丈夫的尸身上嘤嘤哭泣，听到湛空这样问，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然后哭着说：“我愿意，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他做错了这么多事，我也不想他死，他应该活着赎罪。”
“就这么死了，的确有些便宜他，”疯道士说，“要不然小和尚，这件事让我来解决？”
湛空扬眉看向对方，一脸“你有问题”的表情：“这么热心，有事求我们？”
“嘿嘿，算是有吧，”疯道士心虚地搓搓手，“我今晚出城，然后去南方啦，你们替我打掩护，别让那个大胡子抓住我就行。”
小和尚看了他一会儿，和狐狸对视一眼。
“成交。”
……
与之前的废物和不靠谱不同，这道士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他用写好符咒的黄纸折了个心脏样式的纸团，放进了王生黑洞洞的心口里。
翁酌打心里敬佩他，当然，如果没配上一扣浓痰就更好了。
“你向王生的伤口上吐口水是什么意思？”
三个人走在街上，翁酌十分好奇地问。
“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人的修为和口涎有密切的关系，”疯道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那是希望他那颗心脏早点长出来才帮了他一把的。”
翁酌一脸困惑：“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下意识看向湛空。
后者正假装四处看风景，见狐狸上钩了，强忍笑意这认真解释：“这是真的，你想啊，口涎这种东西一般只在人体内循环，当然全是修为的精华了。”
翁酌眨眨眼：“这样啊？”
湛空看到对方一副呆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不不不，假的，道长你就别再骗她了。”
“嘿，你这小和尚不讲理啊，明明是你跟着我一起骗的！”
翁酌反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两个人联合耍了，立刻瞪起眼睛：“喂，不要因为我只有二百岁就骗我！”
“二百岁不小啦，”疯道士懒洋洋地说，“比我俩加在一起都大。”
“一般年长的不会和小童一般见识，”湛空拍拍翁酌的手臂，然后指指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翁酌哼了一声，决定宰相肚里能撑船，暂且绕过他们。
三人走到郊外离，无名庙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将那所剩无几的残存人皮全部烧成灰烬，然后埋在土里，并把沁雨残破的魂魄安放在了一片低伏生长的青苔上。
如果足够顺利，她应该会在春天化身为一株植物，再等到秋天，植物枯萎，沁雨便可以去轮回了。
然而正当他们凑在一起将沁雨安置好时，忽然，一个影子从前方一闪而过。
疯道士猛地站了起来。
“妈的，那大胡子来了！”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才不会这么便宜就放过王生的
超度和尚在行，打架却是她在行。
另一边，疯道士迅速画出五道黄符，动作迅速地贴在了王生的头上，一边贴他还一边念叨：“五感要封上，不然人气就要漏出去了，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还在打？扔一把糯米再喷一口狗血就好了啊！”
“你本可以被超度的，”和尚皱起眉，“自有人来让王生伏法，你为什么不愿意早登极乐，偏偏要囿于人间？”
“你对人间无牵无挂，我可不是，我放不下！”女鬼躲过对方一击，吃过人心的她怨气变得更强，双目红的如同被血泪浸透，漆黑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一般大小，看着就令人胆寒，“我本来应该安稳度日！都是王生纠缠于我！不然我也不会惨死，我爹娘也不会相继离世！”
很多时候，恶鬼食了人心，强烈的吞咽欲会让它们短暂失控，并且在一段时间内会大开杀戒，见谁吃谁。
可是眼前这只女鬼，神志清醒，除了法力大涨之外并没有狂暴的迹象，甚至还能清晰地讲出自己生前的事情。
湛空一念至此，并不敢用尽全力攻击。
见沁雨要疯，翁酌连忙也加入了战局。
王生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痛，紧接着，盘旋在屋内凉风竟然穿透了他的身体。
书生愕然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大洞，还有女鬼手上那颗不住抽搐收缩、试图跳动的心脏。
“沁雨……”他干涩地试图发声，然而声音却越来越低，“我是真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湛空无奈放弃了度化。
因为这样的鬼，是不能度的。
湛空显然和她想了一样的事，当机立断：“道长，保护好王生的魂魄。”
说完，他举着禅杖，朝向女鬼攻击而去。
王生害人、用咒、杀妻，罪业早已超过了这名叫沁雨的女鬼，而后者显然也是恨极了王生，她咬牙切齿地吼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说完，女鬼忽然五指成刃，尖锐的指甲刺入书生的心口，手指收紧，竟然将他蓬勃跳动的直接心脏掏了出来。
再然后，她脸上慢慢浮现了怒气，张开嘴，女鬼直接吞了那颗心脏。
“别！”翁酌伸手要拦，却晚了一步。
鬼伤人、鬼吃人和鬼食人心完全是三个不同的概念，吃了人心，下一步就是吃魂魄，那女鬼就离入魔不远了！
话未说完，王生便绝望地倒下了。
女鬼冷冷地环顾屋内的四人，最后将视线停在吓得几乎晕厥过去的素素身上，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竟然有些悲切，仿佛是想到了她们二人的命运都因为王生而改变。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翁酌转身一抓，竟然没捞到这个在危急关头动作变得奇快的书生。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又撞开了疯道士，然后直接扑到女鬼身上。
怨恨的对象与快要堕入魔道的恶鬼相接，两人瞬间被业火包裹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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