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说自己梦到了爆炸，却没能赶得及，没能派上任何用场？
殷有源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最终也只能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另一端的赵卿玄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三个字中的心情。
玄术从来都不是仙术。玄门中人也从来不是仙人。救人之事，时成时败，捉鬼之流，时灵时毁。更不用说似入梦术一般堪窥天道之术，成与不成，从来都不是人力可为。把世间之事的成与败，系于玄术玄门之上，这实在是高看了玄门，同时也低瞧了凡世。
像殷有源此时的心情，无能为力，又愧疚难当，古往今来，无数的玄门中人都曾体会过。但是他们总要正视自己的无能为力，才会对天道有更本能的尊敬与感悟。
赵卿玄明白，这些心结只有他自己去悟，不是任何人能帮忙解开的。她刚想避重就轻的跳过这个话题，却突然看到刘莹莹的面色十分难看。
刘莹莹从轮椅下来，坐到床上之后，正好面对着窗外。她的床位于最外侧，能够清晰的看到火光跃起的位置。
赵卿玄对琴岛市并不熟悉，更不用说具体到其下辖的丰岛区的某个方位。她仅能从建筑密度上推断，爆炸的位置，应该位于城市比较中心的地带。
但是刘莹莹对于家乡，却是熟的不能更熟。经过方才爆炸引发的慌乱之后，刘莹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心里隐隐生出更大的恐慌。
——爆炸位于医院的正北方，那里是一片住宅区。刘莹莹的母亲，正在那片住宅区附近做保姆。
刘莹莹一时想着那个把自己跟猪哥相亲男关在一起的女人，一时又想着假期回家，给自己做菜的母亲，一时想着催自己嫁个有钱人的女人，一时又想到被父亲一言不合就暴揍的母亲。
无数场景交织在眼前，让她坐在床边，呆愣了好久。直到被赵卿玄当脸打了两巴掌，才发现对方已经叫了自己好一段时间。
“你怎么了？”刘莹莹面色难看，愣愣的也不讲话，叫也没回应，赵卿玄干脆打了两巴掌，才把人打醒。
但她摸了摸脸，像是根本没感到疼，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然后眼泪不知为何，哗哗的滚落下来，顺着手臂一直往下流。
赵卿玄以为是自己把人打疼了，一时又惊又慌，忙道：“别哭别哭，很疼吗？我去找点药……”
“我妈，我妈在那边……卿玄，怎么办，怎么办……”
刘莹莹终于把目光聚到赵卿玄脸上，怔怔的看了几秒，抱住她嚎啕大哭。
“没事的，你妈妈一定没事的。”
赵卿玄只能拍拍舍友的后背，安慰着。再看一眼窗外依然高涨的火光，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过于苍白。
刘莹莹哭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来：“我要过去看看！”
说着挣开赵卿玄，就要去够床边的轮椅。
“你现在过去岂不是……”后半句被赵卿玄生生咽了下去。
她其实原本也是打算过去看看的，不过绝对不是带着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轮椅姑娘。但现在刘莹莹坚持要去，自己带她过去，总比让她自己跑去要强。
赵卿玄也没法子，只好把舍友打着石膏的腿原样包上三层，按照之前的计划推着轮椅下楼。
巧的是，之前预约好的的哥，竟然还在楼下。
这是什么情况？
梦到了什么？
电话还没挂断。
巨大的轰鸣让赵卿玄瞬间耳鸣，这时才发现，手机已经在她急着去扶暖水瓶的时候，摔到了地上。幸而质量不错，依然尽职尽责，将殷有源的喊声传了过来。
赵卿玄捡起手机，“嗯”了一声。
爆炸是不是严重？赵卿玄在这时候不敢多说，甚至有些惧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跳了过去，只回答第二个问题：“这边有些晃动，基本没有问题。这是什么情况？你梦到了什么？”
电话对面，殷有源沉默了。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引发的爆炸，但如果自己早点醒来，早点防范，是不是这次爆炸就不会发生？如果自己的入梦术更加精进，是不是能寻找到爆炸的起因？
有人抱头躲到床下，也来不及嫌弃床底的夜壶。那些行动不便的病人，只好条件反射的拉起被子把自己裹紧，算是个心理安慰聊胜于无的防护。还有人边哭着边喊“地震了”——那是在走廊里或者对面病房的人，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火光，即使听到轰鸣，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地震。
而正对着火光方向的病房内，大家都清楚的明白，这是爆炸。
火光冲天，第一声巨响过后，又陆续爆起几声轰响。
“爆炸严重吗？有没有波及你那里？”殷有源叠声讯问。
看一眼窗外。依然是昏暗的天空，瓢泼大雨，而火势毫不见减弱，经过后续两次爆炸，甚至有增强的趋势。红色的火光映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越发不详。
甚至有一瞬间，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以为是空袭。
“赵卿玄？赵卿玄！”
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
灯在晃，床也在晃，杯子饭盒也跟着叮铃咣当的打着转儿的往下掉。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众人都还处于惊魂未定之间，旁边陪床的大爷，甚至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赵卿玄自接到殷有源电话，又收到他急切的嘱咐开始，就已经有了预感，一定是殷家的入梦术又看到了什么。但是爆炸？在市区的爆炸？她真的没有想到。
经过了方才的惊慌，刘莹莹所在病房里的人，都愣愣的看着火光冲起的地方。
“怎么了？出啥事了？那边是哪儿？”之前还在打毛衣的大妈，毛衣针和毛线球全滚到了床底下也不自知。一叠声的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问题。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强烈的摇晃！
刘莹莹在赵卿玄的要求下，刚刚爬回床上，还没坐稳，就险些被晃的一个摇摆掉下去。
赵卿玄搭手扶一把舍友，另一只手险之又险的稳住旁边床头柜上的热水瓶。这热水瓶一个不稳，差点就要砸到隔壁床打毛衣的大妈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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