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白先生

    我看向水盆里，只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里面，我正打算开口回答，但是猛地心上就一惊，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起来，因为里面的脸看似像我的，却并不是我，而是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纸人的脸。我吓了一跳，立刻就狐疑地看向了白先生，白先生像是早就知道，脸上并没有半点异样的神色，我几乎是用变了调的声音问他：“你早就知道了？”\r

    我这才明白在寺里临走的时候，白先生为什么会奇怪地看了我身后一眼，原来那时候他就看见了。\r

    白先生说：“当时寺里黑暗，我察觉到你身上诡异的气息，虽然隐藏在你沾染的死人气里头，却并不是全无踪迹，我猜测，它应该是藏在你的影子里。”\r

    我的影子？\r

    他说完我于是本能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但很显然白先生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他显然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这些微妙的细节旁人很难察觉，我爸在一旁问说：“那这有解法吗？”\r

    白先生说：“他的那块木牌呢？”\r

    我爸看了一眼我妈，我妈说：“是妈在保管，可是现在妈不在家里……”\r

    我妈说着看了一样奶奶的房间，又继续说：“我去找找看。”\r

    但是我妈在奶奶房间里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白先生见没了木牌，于是说：“看来应该是带着一起出门去了。”\r

    我爸就急了，问说：“可是这么晚她带着木头生辰的木牌会去哪里？”\r

    白先生就不吭声了，我看见他在堂屋里踱起了步子，而且像是在观察我家里的每一样东西一样，仔细地看着，最后在堂屋门前站定，终于问了一句话：“难道你们家从来就没有察觉到，每天三更的时候，你家的门就会打开一条缝吗？”\r

    白先生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顿时我们三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白先生，我爸谁先回过神来问说：“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啊，早上起来也没发现门会开着。”\r

    白先生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为什么你们全家从来都没有察觉。”\r

    我问：“为什么？难道刚刚我们回来时候看到的开着的门，不是我开的？”\r

    白先生说：“你的房门，是关着的。”\r

    我惊了一下：“什么？！”\r

    很快我似乎明白了白先生想说什么，我说：“所以我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出去，是会把门关上的，所以开着的门，是后来又被打开的了。”\r

    白先生这回看着我爸妈问说：“所以现在你们要弄清楚的一个问题是，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

    我爸说：“难道是昨晚棺材在寺里出现的时候？”\r

    白先生摇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我，声音阴沉地说：“恐怕是从木头第一次夜惊就开始了。”\r

    第一次夜惊！要真如白先生所说的话，那这是我六岁时候就开始的事了，这十二年的每一夜都在发生，可是我们竟然全然不知道。\r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毛骨悚然起来。\r

    可是我不解，我问说：“可是为什么会这样？”\r

    白先生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说：“这绝对和你在寺里撞邪有关，你再仔细回忆一遍当时你在寺里的经历，我需要知道整个过程。”\r

    于是我尽我所能地将每一个细节都回忆了出来，白先生一字一句地听着，直到我讲完，他说：“不对，还有非常重要的地方你没有讲。”\r

    我问说：“什么重要的地方？”\r

    白先生说：“当时你们是怎么会跑到寺的附近去玩的，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堂哥的主意？”\r

    这件事过了十二年，人人都关心我在寺里经历了什么，可是却从没有人问过我们那天为什么要到寺的附近去玩，所以在白先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愣住了。\r

    短暂地失神之后，我说：“是堂哥带我去的。”\r

    白先生问说：“那你还记得当时你堂哥有哪里不对劲吗？”\r

    水端了进来，白先生把水盆放在桌子上，我看见他伸出手指在水上轻轻点了一下，只见水面上就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白先生转过身喊我说：“木头你过来。”\r

    我走上前，他让我站到水盆前面，这时候波纹已经没有了，水面已经静止了下来，白先生问说：“你在水盆里看到了什么？”\r

    说完我看见他好像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我身后，像是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样，我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却什么都没有，然后就跟着回了来。\r

    回到家里已经是丑时了，显然我妈和奶奶并没有察觉我已经不在家里了，我们回到家的时候院门开着一条缝，似乎是我打开的，当时我爸和这个人见了也没有问，就开了门进去了，同样地，到了屋前，堂屋的门也是开着一条缝。\r

    我们回来的声响惊动了我妈，我妈这才起了来，只是奶奶却没动静，这不像奶奶的性子，因为奶奶是最惊醒的，以至于我妈也觉得不对劲，这才去喊奶奶，结果却发现奶奶不在房里。\r

    白先生制止我爸说：“还是先解决家里的问题吧。”\r

    这时候我爸才问说家里会有什么问题，白先生和我爸说：“你用脸盆端半盆水来。”\r

    我妈说：“我去端吧。”\r

    说完他看了看眼前的残骸，于是弯下腰用手捻了捻，虽然是夜里我看不清他的面庞，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神情有异，果然很快他就说了一句：“虽然我已经听你说了大致的经过，可是亲自看了之后还是很吃惊。”\r

    我爸问他说：“这上面有什么？”\r

    然后他站起来说：“你们选择把它烧掉是对的，不过真正紧要的东西早就不在里头了。”\r

    我爸于是猜测说：“会不会是发现木头出去了也跟着出去了？”\r

    但是没人吱声，因为的确没人知道，然后我爸就说要出去找，被找来的这个人制止了，之后我听见我爸喊他白先生，但是看他的样貌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要不是脸色有些冰冷难以亲近，我还真不相信这是个阴阳先生。\r

    他说：“就是死人气。”\r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佛堂，但是却没有继续和我解释下去，而是说：“我们先回去吧。”\r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我，只是他们看见我却完全不意外，好似就是来找我的，我爸看见我率先出声问：“木头，你跑这里来做什么？”\r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爸，还不等我回答，这个找来的人就说：“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在和什么人说话？”\r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r

    他说：“因为你身上有着一股和佛堂里一模一样的死人气，如果不是从里面出来，是不会有的。”\r

    我惊了一下：“死人气？”\r

    他边说着边抬头看了一眼佛堂，好像察觉到了那里有什么，很快他又转过了头看向我爸，但却不想看我爸，而是看向了进来小院的通道，然后说了一句：“这个寺，这格局……”\r

    后面的话他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他的后话，可是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我身上，问我说：“你刚刚是从佛堂里面下来的？”\r

    进来的竟然是我爸和他找来的那个人。\r

    我还没看清这个人，就听见他说：“这里的阴气怎么会这么重，完全已经不像是寺院，而是坟地了。”\r

    我爸冷不丁地接了一句：“说不定这里就是个坟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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