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战舟还是头一回在余水的面前语气如此严肃，听得余水有些惊愕。
她一直觉得，兰战舟是个脾气好的不得了的老实人。
不会撒谎，不会说好听的话。
而且，两人认识到现在，除了军训的时候见过兰战舟动怒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发脾气了。
今天就因为自己折了一根带着冰的树枝，然后就和自己生气了？
见余水呆愣，兰战舟眼神有些飘忽，还隐隐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那个我是不是太凶了？”
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男人，余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眉眼弯弯，一双黑色的眸子倒映出兰战舟脸上隐约的惊慌。
“不拿就不拿吧。”
余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转过身带上手套，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经过刚才的事情，又是陷入一阵沉默里。
小狐狸这几天没少打趣她和兰战舟，但想到兰战舟听不见小狐狸说话，她脸上还能过得去。
毕竟，小狐狸是真真切切的把她那点小心思全都说了出来。
什么爱情里的胆小鬼，畏首畏尾的逃兵。
余水承认，她就是不敢接受兰战舟的喜欢。
上一次喜欢一个人，她的代价是自己这条命。
余水可没有再一条命给别人了。
“上次你让我去看李大妈，我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话音刚落，两人恰好走到了李大妈家的门口。
别人家里都是挂着过年的红灯笼，大门口贴着喜庆的红纸窗花和门神。
只有李大妈家门口，挂着白灯笼，扬着白幡。
“李大妈疯了，我检查过，是接受不了事实，精神错乱了。”
两人十分默契的都朝着李大妈的家门口走去。
因为李大妈疯癫的缘故，屋子里还有几个男人帮着看住李大妈。
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知道。
铁牛和铁牛妈的尸体前几天就被匆匆下葬了。
余水病着的时候，恍惚着跟庆叔交代，尽早让他们入土为安。
死在余家村外就是恶鬼，恶鬼是不进来余家村的。就算是摆到了头七，他们也不会回来。
倒不如今早下葬，以免再生是非。
“余水，你来了？”
村里的人再见余水，眼神已经变了。
从前只觉得余水是当初那个大师傅留下的孤女，年纪小，还能有什么本事。
经过李大妈一家的事情还有余洋的事情，村子里谁还敢轻视了余水？
“你就在旁边看着吧，她现在……”
男人看着缩在墙角的李大妈，指了指的脑袋，面露难色。
一个疯子，不会听什么大道理，天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前些年隔壁村子拿菜刀砍人的事情，到现在说起来都心有余悸。余家村的人也是害怕李大妈会变成那样，这才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过来看着李大妈。
余水点头，目光落在缩在角落里，双眸无神的李大妈身上。
因为疯癫了的缘故，李大妈还穿着那天在祠堂里穿的衣服，上面沾了不少黄泥，脸上也有黑灰，整个人都看起来很是狼狈。
看着李大妈现在的样子，余水也不胜唏嘘。
谁又能知道在，那么多年前之前种下的因，会结出如今这样的恶果。
余洋害死了铁牛和铁牛妈，还让他们在村外化作厉鬼。偏偏余洋自己还能在村里咽气，魂魄得以投胎转世。
这世事就是如此，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可言。
“铁牛……铁……铁牛……婆婆的铁牛……”
李大妈张着嘴，口中不停看着铁牛的名字，手里捏着一把稻草，脸上带着痴笑：“婆婆给铁牛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肉饼子，铁牛快吃啊，长大了也要去考大学……”
余水鼻腔微酸，原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早已经是铁石心肠。
可李大妈的话还是让她心里闷闷的，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李大妈就得麻烦村里人照顾了。”
余水没有在李大妈家久留，站在大门口长吁一口气，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兰战舟。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有件事情，余水怎么也想不通，尤其是经过余洋的事情之后。
刚拿在手里，指尖还没有感觉到冰条的凉，就被兰战舟给抢了过去。
“你本来就是风寒，再碰这些冰凉的东西，是不想好了吗？”
余水穿着和木小树一样的红色外套，这才显得脸上气色好些。
“村子里没有什么能让你补充身体的。”
兰战舟一脸不满。
想到这些，兰战舟望着身边瘦瘦小小的余水，心头没来由的微微泛着疼意。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是意外。”
感觉到兰战舟别扭生疏的关心，余水歪着头，顺手折了路边的树枝，上面还结着冰条，在阳光下闪着光。
久病才起，余水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病色，本就巴掌大小的脸清瘦的只剩下一双眼睛水灵灵看的清楚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
兰战舟凝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这一点，也不能怪庆叔。
余家村本就贫困，庆叔平时帮着村里人，家里也没有什么鸡鸭鱼的，这几天余水吃的最补的东西就是村里人送来的一筐子土鸡蛋。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兰战舟扶着余水走在道路里侧，两人并肩而行。
初六这天，余水反反复复的发烧终于停了下来，兰战舟确定她病好，这才点头允许她出门走动。
“这几天麻烦你了。”
余水一愣，缓缓道：“我让张黎姐给我弄了一个小房子，以后有什么生意就在那边谈，那里有一个房间，我能先住在里面。”
如果不是这个学期的寝室费用已经付了，余水都打算在那里长住下去。
只是她去了外面住下，寝室里的木小树就孤单了。
“你回去之后，学校的寝室没有开门，住在什么地方？”
自己明明是在道谢，兰战舟却回答这些有的没的。
一直到余水病好，那个伪装成庆叔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这个除夕，余水也是在床上躺着度过的。
倒也不算太闷，小狐狸和兰战舟轮流照顾她，小狐狸陪着她说话，还是不是的去捉弄兰战舟，逗得余水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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