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看看表，快十点了，改坐电梯。他两个电梯都摁了，站在中间，哪个快坐哪个。左边的开了，有人打电话：威廉，今天不行了，我刚入职没几天，正在参加培训呢。明天吧，明天我早点告诉你。连宋的手停住了，里面的人很快摁了闭合，她如果稍微朝外探下头，便会看见他，可她没有。连宋半失落半失望地心情搅动着他的情绪，他有些错乱，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不是回家的方向。
他又站在她家楼下，看见那亮起又灭掉的灯。直接冲上去？她不开门怎么办？像以前那样大 声喊，喊到她出来为止他左右摇摆着，竟有些缺乏勇气。不在时，朝思暮想，回来了，前怕后怕。他怕她开了门，告诉她有了别人，就是那个什么威廉，他怎么办？
小杜来公司入职，连宋对他很是客气。他的格子间和万良靠着，与连宋隔了一个通道。万良说，我还想让他坐在你外面呢。连宋说，你让他来不就是直接上战场的，我有两个助手就够了。这两个孩子不错，上进心都很强。万良说，对你的胃口就行。连宋说，以后小杜你来指挥吧。万良说，怎么，你心里不舒服？连宋说，我和他不是一个发展方向，小杜野心不小，你要有制衡的策略。万良说，策略有，只要你别翻我的盘就行。我是宁要你一个，不要十个小杜的。这是新来的策划出的方案，你看看怎么样？连宋说，先放这吧，我先把手边的忙完。万良说，这个就是你那本珍藏册的出版宣传，别藏着了，拿出来瞻仰瞻仰吧。连宋说，副本我一会发你。这个活动我不想出面。万良说，懂，大哥。小杜也不让他参加。连宋说，这倒不必。万良说，恶人我来做，那茶你怎么不拿来喝？连宋说，正喝咖啡呢。万良说，把工作给助手分配分配吧，你有时间多爬几趟楼梯。连宋看看万良刮得干干净净的脸说，我这就老了？万良安慰说，不老，提前让你储存能量。
画稿必须自己做，必须，万良下命令似地说。否则，宁愿不出。
小杜明天就过来了，和你两个助手一起，先做连环画册那块，以后视个人能力再提升。万良说了一堆话，连宋只应了个好。
22楼公共休息区平常人不多，偶有路过的。但一到工作日休息点却常人满为患，都找不到地方座。这儿有两台微波炉，楼里有员工会带饭过来热。连宋和许如意过去的时候，微波炉已经开始工作了，连宋说，离远点坐。许如意说，不坐了，站会吧。两人就倚在玻璃窗前的横栏上看众生百态。许如意先问道，什么事求我？连宋说，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我得一气呵成。许如意先紧张起来，她看见连宋头发上有片纸屑，想也没想就摘了下来。连宋说，这个事，不管你应不应，都不要和万良说。许如意说，成。连宋说，万良一般很大方，但遇到有你的事，很小心眼。许如意说，放心，不告诉他。时间静止了一分钟，离他们不远的铁杉树下也坐上了人，说吧，否则听众越来越多了。连宋说，我们能弄个假仪式吗？
连宋举笔准备在万良脸上画几笔，万良把手里的笔记本扔他身上，干什么呢你们？许如意正进来。万良看见她赶紧让她进来，连宋说，许如意，你干脆来这上班算了。万良说，怎么跟股东说话呢？许如意也不生气，说，万总求我办事呢。连宋看了眼万良，若有所指地说，自然要求的。万良说，我和如意要去参加个应酬，你坐这还是去我屋？许如意说，巴掌大的地方还值得参观？万良说我去取外套，小杜搬了盆文竹放桌上，万良对他说，你把发票交给财务报销。小杜说，小意思，不用。马上又说，良哥，小杜从不以职称称呼连宋万良，都是叫哥。连宋不介意，万良也精，都不点破。我把这次的方案做出来了，你现在要有空给提提意见？万良明知这事连宋最有发言权，而小杜避开连宋找他，想必是有小打算。他说，拿过来吧。
连宋也听见了，没作声。他问许如意参加什么应酬。许如意说，上次那个许大眼请吃饭。哪个许大眼？许如意知道连宋不认识，也不想再提，说，你们这楼层还有个公共休息区，我来了多次竟然不知道。连宋说，过去坐坐吧，正好我有事也求你。许如意说，不敢信。连宋和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就不下跪了，直接开口求。
许如意没猜错，万菲虽然嘴上拒绝了她，但还是让许大眼跟她道歉了。许大眼说，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喝醉了不清不楚的，本来想着给意姐高兴来着，我保证我和意姐绝对是拥护党的，绝对绝对。我作东请意姐赏脸，让大伙开心。许如意不想跟他啰嗦，说，这顿先欠着吧，我一堆破事呢。许大眼说，意姐那儿我绝对常捧场。许如意说，我这不卖酒，喝水免费。许大眼说，意姐开心就好。
万良说，我怎么没听明白，这戏就落幕了？许如意说，不好不坏。你跟万菲说，酒钱让她慢慢还，但一定得还。万良说，不是还有我吗？许如意说，你敢挪 用 公 款？我和连宋削死你。万良说，私房钱。许如意更不乐意了，你竟有私房钱？办公司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万良说，老爷子给的娶媳妇的。我想公司开不好事小，但娶不上媳妇事大。跟连宋说了，连宋让留着。许如意说，连宋就是棵墙头草。万良说，是，他两边装好人。许如意说，你也少蒙人，我等到年底，万菲还不上，你就把你那份给我。万良说，不会，许大眼会还的。谁要沾了狗屎牛粪的钱？许如意喊道。万良听不懂。
万良跟连宋说，如意脾气有点捉摸不透最近。连宋给他浇油说，你不捉不摸自然不透。万良说，少得意，枪口对准你的时候别说我见死不救。你今天怎么还没走？连宋能跟他说楼上正搞什么培训呢还没散会。不能。他只能说，我想把原来那些画稿出版了，今天拿出来再改改。你想通了，万良问。那个露露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得条件还可以。等会，万良说，你这画稿啊，咱自己做。我看过上次她那单了，光是宣传费用就支出二十左右。之前我老觉得咱不能什么都干，也怕不懂干不好，这段日子我突然想通了，这些东西跟咱的实际内容本来就是相通的啊。与其交人鱼肉，不如自己做。你就牺牲一下，把你的爱情史给公司练练兵，我赶紧招个策划进来，具体的我们边做边学。连宋说，想一出是一出。露露那儿不是现成吗？不成，万良打断连宋，你别和露露扯不清了，最好划清界限。如意因为她都被人算计了，要不是小时候那点交情，咱这早被人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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