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印刚刚适应四周环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排档的小二就端着几盘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烤串放在桌子上，有些奇怪的打量一下龙印，而后转身离开。
一个道人，出现在大排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龙印却顾不上服务员那怪异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张浩然，低声道：“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龙掌教不尝尝吗？这家的烤串味道还不错，偶尔吃吃凡世间的美味，也是挺不错的。”张浩然答非所问却意有所指。
龙印微微一愣，看眼同样疑惑的韩雨婷，从食盘中挑拣出一串青菜，缓缓入口。
张浩然看着龙印将青菜咀嚼吃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从龙印身上浮现，虽然是夜晚寒风朔朔，那种感觉却让人心中温暖。
“很久没有吃……”龙印感觉到张浩然目光，显得有些拘束。
没错，就是拘束。
或许龙印自己都忘掉了最后一次吃凡间食物是什么时候，数十年前，还是上百年前？
人的寿命长了，地位高了，所面对的也不仅仅只是光鲜。
相比较这普通的青菜串，修道界那些灵果灵疏更加美味可口，但对龙印而言，这串串，好似带上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让人感慨良深。
韩雨婷乖巧的依偎在张浩然身边，虽然不明白自己男朋友和这个曾经的敌人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气氛还不错。
张浩然微微叹口气，“几年前，本尊还是一个愣头小子的时候，一位长辈同样在大排档宴请我们，那时候傻乎乎的，后来的事情真是让人大失所望，却有无法介怀。”
韩雨婷微微一愣，张浩然这么一说，她倒是明白张浩然究竟在说什么，当初的事情谁对谁错放在今日似乎已经无所谓，可终究是在人的心中留下了伤痕。
细细想来，这些年张浩然真的成长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龙印同样愣愣，他知晓的不多，可是明白张浩然话语中的意思，心中满是苦涩。
张浩然这是隐晦的告诉他，无论他们之间的交情有多好，今晚商定的事情绝对不能变更，否则休怪他翻脸无情。
一想到此处，龙印心中就满是枯涩。如今的他，包括天一道，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但凡是有些许路子走，他就不会找上张浩然。
千年道人和龙牧，终究都是他的子孙。
“张掌教面前，龙某也不藏着掖着，还请张掌教看在同为修道一脉的份上，救救天师道。”龙印开门见山的说道。
张浩然瞳孔一缩，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之前酒店斩断龙印一道魂念，张浩然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龙印为什么要偷窥自己，这样做对龙印本人以及天师道没半点好处。
但龙印这样做了，那么事情就简单了——龙印是受人之托。
龙印乃是天师道的掌教，以修道者高高在上的性情，一派掌教怎能轻易答应这样丢面子里子的事情，况且谁又能请动天师道的掌教。
很显然，龙印有求于人，而后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自己斩断龙印一道魂念，龙印任务失败，随后就找上门来，合情合理。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已经到了天师道生死存亡之际。
“张掌教有所不知，酆都的实际掌控者乃是一群名为地狱旅游公司的修道者。我天师道在酆都之中籍籍无名，却勉强过得去，只是……”龙印稍微停顿一下，看看张浩然那古井不波的脸庞，继续道：“前段时间，酆都突然崛起一个势力，处处与我天师道作对，如今天师道在酆都已然人人喊打，就连地狱旅游公司的高层也颇有怨言。”
张浩然眯起眼睛，听到新近崛起一个势力之后，微微皱皱眉头。
“也是我糊涂了，为了能让天师道所有同门安稳的回到祖地，才会做出之前那不堪的事情。”
龙印有些羞愧，他话中并没有将全部实情说出来，姿态却摆了个十成足。
张浩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天师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酆都呆不下去，回到地球即可，有地狱旅游公司存在，酆都的那些个封印没什么用处。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凑巧，天师道想要回归地球，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天一道的怒火。
以天一道目前在地球以及政府的能量，玩死天师道可谓轻轻松松，而且还没人能说出什么。
你都带人攻打人家山门了，还不允许人家报仇不成？
事情就胶着在这里，龙印无奈之下在国内寻找能庇护他们天师道的人，人家提出了条件要他监视张浩然，结果被斩断了一道魂念，不得不说，龙印这悲催的。
好歹是三大宗门之一的掌教，却轮到如今地步。
最后还不得不放下身段，低眉顺眼的请求张浩然放天师道一马，这掌教做的没半点滋味。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张浩然眼睛一眯，沉声问道：“龙掌教，明人不说暗话，究竟是什么人促使你们是天师道攻伐天一道，这事情总要给本尊一个交代。”
龙印脸上愁容更甚，心中苦涩，比起之前更好像吃了数颗黄连。
这叫他怎么说？
想起那疯狂的大弟子，一股恨意在心中徘徊，龙印真想不管不顾直接将所有话都说出来，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本派内有弟子吞噬了小鼎之中的灵气，那位前辈闭死关今日就会出关。”龙印缓缓开口说道。
张浩然心中笑了，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位前辈性情温和，没有依仗自己的修为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偷偷使用小鼎之中的灵气，这可是触动了那位前辈的逆鳞。
想想也是，天师道在酆都扎根这么多年，岂是一个刚刚崛起的组织可以撼动，恐怕天师道真正害怕的，是那位前辈找他们算账。
也不怪龙印放下和张浩然之间的仇恨，巴巴的跑来求助。
“那位前辈……”张浩然手指轻叩桌面，沉吟道：“此事本尊不敢应，哪位前辈的怒火，可不是谁都能抗住的。”
龙印眼中精芒一闪。
张浩然说的是“那位前辈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扛得住”，没说“那位前辈的怒火谁都扛不住”。两句话，看起来差不多，意思可差远了。
后者代表谁都扛不住那位前辈的怒火。
而前者，则是说有人能抗住那位前辈的怒火，但人家凭什么帮你扛？祸端又不是人家闯下的。
“张掌教，事成之后，天师道唯天一道马首是瞻，但凡有命，绝对推辞。”龙印提高声音，信誓旦旦道。
张浩然抬抬眼皮，脸上带上戏虐笑容，“龙掌教，有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本尊让你天师道去送死呢？”
龙印身子一震，脸色变得晦暗起来。
张浩然心中不屑闪过，说实话他从开始得知实情，就没想着要从天师道那边得到什么好处。没想到他刚刚漏点口风，龙印这就顺着杆子往上爬，大话随口而出。
真将他当小孩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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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道侣。”感觉到龙印脸上的不自然，张浩然淡然笑着说道。
“您的菜。”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说什么也已经晚了，纵使他不是主犯，一个纵容之罪就足以将他打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天师道列祖列宗，弟子无能呀！”
看着大排档四周人影变得稀疏，而张浩然也变得有些急躁起来，龙印艰难的迈出第一步。
不是想明白了什么，而是已经不再顾及什么。
“您坐。”
韩雨婷第一时间发现了龙印的存在，热情的将龙印引到了桌边坐下，自己则挪到了张浩然身边。
傻坐半响，龙印突然开口呢喃，豆大的浑浊泪水从眼中滚落而下。
“交代，是该有一个交代了。”嘴唇懦懦，龙印收拾一下身上的血滞，原本想要打理一下头上发观，想了想颓废的放下手臂。
借着灯光摸出手机，龙印看着蓝色屏幕上那熟悉的号码，一狠心摁下去。
有的时候，做出选择艰难万分，而选择决定之后，路子会一步步走的轻松起来。
龙印明显就是这样，先前两步他的感觉不亚于下地狱，但后面越走，心中越发轻松。
龙印站在街角的时间已经不短，半小时之前他就来到，但他不敢现在就去面对张浩然。
想不通为什么张浩然会将他约到这里，他心中总是不安稳。
龙印被气的浑身颤抖，又是几口鲜血喷出，脸上灰败更甚，原本煌煌如日的筑基期强者的气息，比起凝气期学徒都不如。
“作孽，作孽呀！”
“老板，再来些烤串，还有那鸡脯，多来几串。”
“好咧，马上就到。”
即便已经凌晨，大排档反而显得越发热闹，到处都是烧烤摊老板的吆喝揽客声，张浩然和韩雨婷两人在众人之中毫不显眼，但龙印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正在甜蜜互动的两人。
……
凌晨一点，大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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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你迟早不得好死！”
楚风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想到怀中玉如意，狠厉在脸上一转而过，丢下一句狠话，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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