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位香草君子…必定是才华横溢,气度不凡……”说罢,竟饮了一杯酒。
才高之士之间,若非惺惺相惜相互敬仰,便是两相生妒。
而绿黛对时馧,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或许,两者都有。
在这异乡,绿黛从来漂泊无依,不得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可她的谨慎,成了世家子弟眼中的委曲求全假装柔弱。
生来高贵的她们不懂她。
她唯有凭这一份才情,在宁城立足。奈何自幼不同的教育,使得她的诗只能是小家碧玉,只能成为两江之地的才女。
而时馧不同,澶州将门之后,提笔便是男儿也没有的潇洒豪迈。甚至被外媒誉为“华夏第一女文人”。
遇上时馧,绿黛这一生都是输……
……
近日宁城有了件喜事儿——温夫人有孕了。
“安少主亲启,
绿黛自知卑微,然今不得不求于少主。闻长姐嫁于温府,实陷水火。愿少主念二姐之情,施以援手。”
安雅颂看着,不屑的撇了撇嘴:“她倒是好心。只怕又是拐着弯来让你助她夺家主之位来的。”
“不会。”安凉浅啄清茶,“她的心,是干净的。”
“那这事怎么办?”
“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能做的,只有浑水摸鱼。”
温家这潭水,越浑越好。
而此时的温府——
“大哥,冷老太爷想要中东线上医院斜角那块地,还有唐门报社北边那块,出价是800两,五年。”温九剑道。
乱世之中,谁也不知宁城还有几日安宁。从前买地都是几十年一买,如今是不敢的了。
温一书抬眸,正见冷一莞远远走来,微微一笑:“这两块地给冷家,不限年限,年租一百两。”
温九剑一愣:“大哥,这两块地……”
“祖父说了800两便是800两。”冷一莞走了过来,神色冷淡。
“……一莞,你妹妹走了,冷家我能帮便帮一些。”
冷一莞掀目看他,神色似是嘲讽:“一颜是走了,可冷家还轮不到你帮。”
温一书眉头一蹙:“艺儿……”
【冷一莞,字艺】
“一爷!咱们中意许久的中南线上那块地,安家批了!”有小厮冲进来。
“当真?”温一书从小厮手中接过租契,不禁皱眉——“租期四年,租金零元。”
安凉又在玩什么把戏?温一书与安凉无甚私交,偶有,也不过是各自端着面具打太极。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满腹阴谋,本事不一般。
温九剑蓦地想起安雅颂想要的那两块地。
“大哥,与安家一直相互隔绝不过是两败俱伤。既然如今,安少主主动示好,咱们不如礼尚往来?”
温一书睨他一眼,冷哼一声:“安凉那只狐狸,会主动示好?”
“大哥,你就不能信她一次?不是所有事都要考虑利害,若能得一份情谊不也很好?”
仗剑天涯纵情江湖六年的温九剑重情重义,又怎会理解温一书一个商人的想法?
温一书冷笑:“若都像你一样,这偌大的温府早就垮了!”
话是无错,只是这温府不是温九剑所在意的。
温九剑无言。
不知何时,他们兄弟间竟走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境地。
“她既给你你便收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你还怕她?”一莞语气冷淡,却有着往日深藏的气度与胆识。
温一书叹了口气,收下了租契。
“一爷,随租契一同送来的还有两封请柬,是后日安宅赏菊宴的。”那小厮又道。
温一书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暖色,接过请柬遣退下人,转向一莞:“后日我陪你去赏菊如何?”
一莞懒懒的拿过一张请柬,三两下便撕碎了:“一爷既然不喜欢安少主的为人,又何必委屈自己?后日我想回老宅看望祖父,一爷自便。”说罢,便离去了。
温三棋正从外头回来了,嗔笑道:“这是怎么了?”
温一书扶额:“我就纳了闷儿了,以前她那般端庄,如今怎么成了这样?”
“大哥你就没有变吗?”温九剑抬眸看他,“从前的你醉心诗书,时不时便要写几首诗给大嫂。便是相隔万里,心里也都是她。你还记得大嫂刚去英国时你茶饭不思的模样吗?如今你这双打算盘的手还作的了诗吗?”
或许,在一莞为摆脱冷老太爷控制争取他们未来而赴英留学的那几年里,温一书对她的情便已淡了。娶她,不过是为了年少的那份旧情。
一莞是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却也是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子。他若不爱,她亦不强求,更不痴缠。她的骨子里,住着一个冷一颜啊。
温一书薄唇轻抿,未言。
温三棋轻叹一声,在温一书肩上拍了两下:“大嫂是个极好的女子,错过她,你怕是遇不上第二个了。”
……
温三棋点了点头:“人人都说两江之地出人才,女子之中,文有时馧,武有冷艾。男子之中,文有席深,武有温九。”
【时馧,澶州司令时仲之女,时家千金。冷艾,即冷一颜。席深,澶州才子,位列两江四大才子之首。温九,即温九剑。】
温三棋转头望向绿黛:“才高如你,该如何选择婚姻?”
绿黛浅啄一口茶,目光悠悠飘向远方:“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温三棋轻笑,未语。
自从以吴碧桐之名扬名后,她便时常听闻旁人拿她与澶州将门之女时大小姐相比,心里多少有些介意。
温三棋闻言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何止听过,还见过呢。她最不喜欢旁人称她大小姐了。虽卧病多年,却独具风骨,自号香草君子。”
“……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是……”温三棋轻轻一嗅,微诧:“玉沁春?”
“三爷好灵的鼻子。”绿黛轻声笑道。
温三棋不禁深眸看向绿黛,眼中并无猜忌,只是好奇:“你到厉害,这玉沁春我都讨不到。”
若说冷一颜似烈酒,绿黛便似清茶。
“三爷可曾听过时大小姐?”
绿黛沉沉叹了口气,不知是何心情。
要到何时,女子才能不依附男子?这一点,着实是要佩服冷一颜,只可惜,这世上再无第二个冷一颜了。
温三棋坐在院中,对着略微阴沉难见月光的夜空浅酌。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绿黛执一壶清茶而来,茶香四溢。
但意思显而易见,冷一莞与温一书的关系,并不好。
“不是说温一爷极宠夫人,大婚当日十里红妆羡煞天下女子?”绿黛语气轻松,心底却十分沉重。
“我大哥这个人,你见了必定是不喜的。口口声声新文化,骨子里还活在二十年前呢。宠是一回事,要他放下身段去哄人是不可能的,偏大嫂性子也傲,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绿黛着实诧异:“温府主母不是冷大小姐?”
“是又如何?”温三棋淡笑着,“自冷二小姐去后,大嫂沉默了许多。何况我大哥看重家业犹胜性命……”温三棋没再说下去了。
转眼已是仲秋之季,这两个月来宁城流传最多便是温三爷倾慕于金缕诗会常客吴小姐的消息。
而这位吴小姐也确实颇具才情,被誉为宁城第一才女,势头竟隐隐要超过澶州才女时大小姐了。前些日子还被冷家报社聘为编辑。
披香小院,十里丹桂飘香,树影婆娑,摇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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