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清懒懒的倚在窗边，吹着窗外的风却有些失神，一个月前自己连登上陈楼顶层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被一个国公约在这里谈话，这不得不让人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按理说自己和英国公没有什么好谈的，自己也不应当私自接见这样的朝廷重臣，只是收到拜贴的时候，自己却有些好奇那个贵女子的父亲找自己究竟要干嘛。
听到脚步声，穆清清赶紧坐起来摆正姿势。
“臣，叩见公主殿下”舒平川一进门，便看见穆清清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复杂的行了个礼。
“英国公免礼吧，不知英国公约见本宫所为何事。”穆清清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舒平川在盯着自己看。
舒平川回过神来苦笑着道：“公主见谅，实在是公主与臣的一个故人长得太过相像”
穆清清迟疑下，问道：“您说的是本宫的母亲嘛”
舒平川点点头，目光中带着追忆和一些看不懂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你和你母亲长的真的是极像的，不仅是容貌这通身的气质也像”
穆清清被舒平川盯的浑身有些不自在，想要呵斥却又不想这样对待母亲的旧识，只得转移话题问道：“国公今天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跟本宫说本宫和母亲长的像的事吧”
舒平川收回目光，神色变得更加复杂的道：“臣今日找殿下就是希望”顿了顿道“希望殿下能够放弃和容与的婚事”
从林淳的话里，容与其实就听明白了，那偷营的一千人是用来送死的，这防守的五百人也也是用来送死的，自己接管神威军除了捞军功更多的还有清洗神威军，陛下真是好算计，自己毕竟是将门还带着两百亲兵，确实没有比自己更适合清洗神威军的了。
陈楼最顶层的风光果然不愧它的名字，放眼望去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瓦片和熙攘的人群，再往远处看就能看到一整个明池的风光，还能看到明黄色的大内墙壁，运气好甚至能看到一些言笑晏晏的小宫女提着裙子走来走去。
杨衡还没从低落的情绪中缓过来，闻言狠狠的盯着这几个千户道：”违抗军令者斩“
容与在这几个千户的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描淡写的道：”那便斩了吧”
眼看着几个家将就要把这几个人拖走，那个千户瞪大了眼睛吼道：“我要见杨将军，我要求军法司的审查，你没权力就这样杀我们”
容与抱紧了胳膊，深秋时节的山风带着浓重的散不去的血腥味刺的容与有些发凉，犹豫了下还是狠下心说：“明天我只想看到神威军有一个声音”
杨衡血腥的笑着抱拳下去执行容与的命令，二公子越来越有为将者的风范了，这让他替大帅由衷的高兴。老虎的崽儿只能是老虎，哪怕长的再像一条狗也改变不了它是老虎的事实。
容与蹲下来一个一个的看着这些战死的人的样子，这些人的身份各异，或许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谁的兄弟，如果没有上位者的博弈，这些人或许都不会死，也许还会捞到一些军功赏赐让家人过的更好一些。如今却永远的躺在这里了。
林淳犹豫了一下，小声的对容与说：“这是陛下的命令，有机会的话削弱一下神威军的力量”
容与眯了下眼睛问道：“神威军的还是李竦的？”
“李竦的”
容与任由家将们把这几个千户拖下去，想了一下把印信交给杨衡道：“杨叔，你现在就带人接管军法司吧，我发现我对这些人真的是太仁慈了。”
杨衡接过印信道：“您来的时候就该这样做了，军中就是需要立威才成”
一个千户不服气道：”你没权处置我”
容与扫了一眼，看到其他几个人也是这般神情，点点头朝杨衡道：“那便都由我们自己的人顶上吧，另外军中不听上官的命令该怎么处罚？”
林淳身边的几个亲兵有些紧张的想要护在林淳的身边，林淳挥挥手示意亲兵不用紧张，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的容与，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可是窄道不容有失，这群山匪一个都不能活”
容与指了指那边堆满尸体的空地，那些都是战死的神威军卒，如果京南军能分出一半的人战场上都会是碾压的局面，那群山匪根本没有机会靠近窄道，而那群军卒的死伤也不会到达这样的地步。这样的借口对自己来说，和笑话相比没什么区别。
“公子，神威军卒战死240人，重伤70，轻伤140人，我们自己也战死30个兄弟”杨衡情绪也有些低落。
容与把马刀插在地上瞅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七个千户阴冷的问道：“你们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何听到擂鼓依然不到帅帐集合”
七个千户低下头一言不发，容与看了一眼这几个作鹌鹑状的千户，反倒是笑了一声：“既然没办法解释那便都按军法处置吧”
容与把厚重的头盔取下来夹在腋下，点点头表示了解，转身就往回走，难怪营寨是一个环形的京南军在外围神威军在内围，难怪李竦会冒着犯军令的风险违抗自己的军令。
走到那个空地上，看着那些战死的军卒，容与头一次觉得下位者的悲哀，这些军卒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到最后一刻依然都在为着阻拦这群山匪而战斗，可是就仅仅为上位者的争斗这群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战场上到处都是神威军的军卒，看到重伤没有死的山匪就上去补一刀，容与看到这些少年人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却没有阻止军卒的行为，这是战场上的规则，这些有着丰富经验的军卒远比自己更有发言权。
容与只得尽量忽视那些山匪的哀嚎，握着马刀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来到窄道那里，窄道口子也堆积了一层层的尸体，京南军的人正在处理尸体，林淳身上一尘不染，头顶上的红缨被山风吹的在空中飞舞。
容与平静的看着林淳握紧了马刀，缓缓的道：“我现在很想用手里的马刀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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