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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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蹲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委屈地哽咽着,猛地端着一瓢尿水,大步朝屋里来,作势要向美妇人当头淋下,待看到那小女孩泪汪汪楚楚可怜模样,到底软了心肠。扬手向侧坐的丈夫迎脸泼去。

    屋里顿时乱了。

    淡淡的尿臊味,流动的光线,小孩的啼哭,大人的低语,忽然纷乱地交错开来。往昔隐忍温和的母亲居然像河东吼狮似大声喊着“祁家祥,你这没良心的,翅膀长硬了,狐狸精都带上门来了。你倒说说,我吕慧有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祁家祥又羞又怒“胡说得什么话,人家只是来借住一段日子。”

    “借住?”吕慧冷笑“谁不知你们当年是老相好。”

    “你还讲理不?动不动污人清白。我和她只是同窗。”

    “所以现在倒是我碍事了,不识趣了,挡着你们好事了。”

    祁家详擦一把脸,看着础础逼人的婆娘,两人成亲多年,他第一次见识到枕边人如此蛮横一面。他进门前料想到夫人的恼怒,真面对这一幕,自个真没个章法。

    “咋?家祥,你是不服气?”

    祁家详看着泪眼朦朦的夫人,头疼。当年这妞就是用一泡廉价的眼泪夺走了他这个纯洁少男的初吻,然后把他哄上床骗走他的初夜……

    他从此再也不相信女人的眼泪,打死都不信,除非那滴眼泪是颚鱼眼睛挤出来的.前提是这条颚鱼是公的,如果是母的,坚决不信----让它流泪到天黑吧!满天在飞的都是楚楚可怜的眼泪.信谁的都得给活活淹死.没得办法,谁叫人家女人的分泌物丰富.可是也得学蜜蜂,分泌点蜂蜜,那是甜的.要得。

    女人大约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们的眼泪比蜂蜜更甜更诱人,香气芬芳.而且成本极低.你经不起诱惑吃下去就有苦说不出了.再强壮的彪形大汉逢着了女人的眼泪都得趴下.也就不怪项羽那家伙丢了江山,想不开,拿刀抹自己的脖子.所以,千年道行的神仙,也不能修得见女人眼泪而脸不红心不跳色不变的境界.

    如果站在江湖百晓生的角度来看,女人的眼泪不愧是江湖上最致命的武器.如温柔的柳叶刀.杀人于无形。

    当然受害者以男性居多.这点相当让人恼火。

    屋里沉静下来,只有老七跷着二郎腿,把黄澄澄闪闪发亮的糖果拿出来,又一口吞入嘴,脸有陶醉之色。小女孩失神地看着少年,伸长脖子不停吞着唾液。

    “好了,小慧,别闹了。”祁家详语气柔和下来:“反正我们有几间空房,就让邓小姐先住着如何?”

    吕慧大约觉得泪水飙多了缺水,便端起茶壶咕咕喝几口,不冷不淡地说:“咱这庙小,怎容得下大佛?”

    “他哥哪儿不是回不去了吗?”

    “我刚从X国回来,”那华服女子低声解释“说来挺丢人的,没几个朋友,也找不到联系方式,跟我哥闹翻了。刚巧碰到祁大哥,这才寻思来打扰几天……”

    那时,邓睿德尚未大红大紫,生意做得倒挺大,但欠了一屁股债。邓睿德最惨时,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经常开着奔驰没钱加油,他想了一法子,车快没油就开到洗车行,车匙一丢,小伙子,有女朋友吗?今晚借你泡妞去,人生苦短,抓紧风流。古语有云,读十年书不如泡一头牛……哦,回来记得帮我加满油。

    所以那时,吕慧对邓睿德这个大人物并没有如雷贯耳般感受。祁家祥五年级开始下山在白凤镇三小寄宿,和邓萍一直是同班同级的同窗,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了。

    作为学习尖子的她与他,有太多共同话题。慢慢地,两个青春期的孩子有了一层窗纸般暖昧情愫。那种靠近便觉温香,分开便觉虫咬的感觉如阳光空气一样不可缺地滋养着两颗不安分的种子。

    他甚至都没有牵过她的手,有次看见邓萍在小巷里和算命先生闲聊,算命先生一双枯手在邓萍玉手上来来回回地摩挲。他看得又恨又妒。“干啥呢?”“算姻缘……”邓萍红了脸跑开,不知道算命先生说了什么,她似乎很高兴。

    她觉得她终归会嫁给祁家祥,算命先生说她会有一个状元公夫君。在学校里,终年占据尖子生第一人就是祁家祥。到高中时,两人又约好共同上了赤松高中。邓睿德终于查觉到这段地下情,所谓长兄若父,他毫不犹豫地挥起狼牙棒作出了棒打鸳鸯的决定。

    小子,哪里逃?纳命来!邓睿德从奔驰上跳下来,拿一斧头,虎虎生风。直追得家详魂飞魄散骑着自行车落荒而逃。邓睿德追了几条街,气喘如牛。他极想开奔驰追上去的,杀个片甲不留,但那老费油了……

    嗯,穷寇莫追!

    有人说,邓睿德害惨了祁家祥,家详摇头,不过他高三复读三年,竟未能如愿考上恋人所在名脾大学。这让他觉得万念俱灰,无脸见江南父老。

    有一年他到外地打暑假工,结果成功加入传销组织。在菜市场捡了几个月烂叶子吃,吃得骨瘦如柴的模样颇有仙风道骨的风范。他被公安解救出来后性情大变。他觉得那些传销人员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好听,竟生恋恋不舍之情。世人管那叫洗脑,其实那才叫真爱,只是不被世俗眼光所包容罢了。

    人们叹息,家详同志这是妥妥被“安利”了。

    至于,他和邓萍那些尘世间的俗爱,他忽然看轻了甚多。鲜花何必插在牛屎上?一无所有的人像一坨牛屎一样,搁在一朵鲜花旁,委实严重影响市容市貌有碍观瞻。

    那一段传销经历,他像唐三藏西天取经一样,悟透了天机,参透了佛惮。

    不如,忘了大明湖畔上的夏雨荷……哦,不对,是忘了床头的挂着的性幻想对象。

    女神丢进垃圾桶。

    从此安心做屌丝。

    如此断了联络多年,他安心做着一名公交车司机,讨了一个彪悍村姑做老婆,从此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却不料,邓萍竟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两人站在城市霓虹灯下,相视一笑,一时竟无语,内心百感交集。

    一个身无分文,带着野种的,被兄长逐出家门的少妇猝然闯入他平静的生活,祁家详不觉得这是上天掉了一个大馅饼,他觉得上天掉了一块烫手山芋,烫得俺们心发慌。

    鲁迅先生就批评过“送来主义”要不得,洋鬼子给送来了洋枪洋炮。这位女同胞敢情是送家庭矛盾来的。家祥悔恨自己读得书太少了,不会对人说“No”。他这性子,吕慧倒是早早看透了,就算一头母猪把他扑倒狂啃也不会喊非礼,只会说不——要——停!

    当真又闷又骚又软弱。

    拿捏到男人弱点,好比捉到蛇的七寸,吕慧觉得家详不过是她股掌间的玩物。她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又努力压抑着心底的嘻笑。邓萍这种小蹄子想进门?啧啧,家祥你当老娘脑袋挨驴踢了?

    ……

    他觉得脑袋像被驴踢一般疼痛。一个人有些不耐烦地掐了他一下,女子声音恹恹地说:“大夫,这货还活着呢?”

    那大夫头也不抬,疲倦双眼布满血丝,无力地应一声。

    “哦,该死的。”

    ?

    这样坐了好久,母亲却没有添茶的倾向,空气说不出的诡异。最后大家都不说话了,彼此揣摩着对方意思,沉默地枯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看见年迈的奶奶拎着两个胶桶在院子水龙头接水。老太太闲不住,总想干点农活,舀了些陈尿,兑上水,正准备给凉粉草浇浇肥。“娘,让我来吧。”母亲走出去。接满两捅水,挑了挑,平日挑着走如风,今日竟是干斤重般挑不动。

    这个稻草人的灵魂却游离在干里之外的提琴山。

    他看到熟悉的层层叠叠梯田,也看到熟悉的那座土地庙。

    几百年来,那里长着一棵高大神树。村里老人说那树是菩提树。那树盘根错节,长满青苔的树根紧紧缠抱着一块狭长人脸石,如同抱着一个混沌未成婴儿。人脸黑石前有一个上香神龛,还有一座供旅人歇息的凉亭。凉亭上“祈丰”两字乃祁族咸丰年间钦差大臣祁平安所书。祁平安乃进士出身,他父亲是一介布衣神相,在凉亭下卖些大碗茶兼算命为生。祁平安年少聪慧,过目不忘,是公认的神童。成名后据说在京城当了好大的官,还随曾国藩的湘军打过石达开。

    父亲领着这陌生的母女到了家,母亲很客气地送上茶。一番寒喳后,他知道那美貌妇人叫邓萍,还是父亲祁家祥的同窗好友,小女孩叫晓晓,六岁半。

    屋里的气氛却越来越沉重,随着几个人的叨叨絮絮,老七也听不明白大人的瓜葛。那小女孩晓晓怯怯地在母亲腋窝下探出巴掌大的半边脸,泪痕犹未干。

    他对小女孩作个鬼脸,露出牙齿间的糖果。

    这是一座临时搭建的战地医院。

    ?战地医院里人满为患,每天都有大量士兵伤重不治运走,又络绎不绝地有伤员抬入来。在这乱世,谁也顾不了谁。

    琉璃城的领袖游侠瑟死了,可没人知道战争何时会结束。那像玻璃一样脆弱的城市在炮火中化为一座废墟之都。但苟活的人却像打不死的小强顽强打着游击战。

    仿佛是无声无息,一夜之间,那棵菩提神树那座凉亭倾间化为记忆中的碎渣。虎脊村的人早就迁徒得七七八八,也没人愿意去回忆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咸丰未年那场饥荒,村里一众妇女背着饥肠辘辘的儿女在神树下乞求庇护,五天五夜不吃不喝,最终只化为树下累累白骨。前来赈灾的钦差大臣祁平安就跪在尸臭弥漫树荫下目睹民间惨状不禁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泪水滑落他文房四宝上,他便以泪研墨挥毫写下那风骨铮铮的“祈丰”两字。

    神树下的人脸石不知所踪,有人说被拿去砌茅厕了,有人说搬去建拱桥了,但最终没寻着,村长老便从河里捞了块云石让黑鱼庵仙人开了光,重新放入树根巢臼中。到底是形似神不似,虎脊村人都觉得狸猫换了太子,那树那石就像后母与私生子,有了芥蒂,不亲切了。

    一个面目溃烂的伤兵被护士遗弃在过道尽头,这人不知从那个战场拖回来的,怕是没救了,他身上中太多流弹,医生迫不得已也放弃救治。这个伤员只能静静躺在角落里等着死神有空把他捡走。过几天,护士过来检查,发现这伤兵还是一息尚存。外面伤员不停运来,床位吃紧。医生便吩咐护士把这伤员抬到墙角去,出于人道主义,还是给伤兵铺了一层白布,裹裹身子,免得夜半太凉。护士仍旧每天例行往伤兵喉管里灌些流食。

    那伤员被绷带裏得严严实实的,斜倚在墙角,像极乡下农田里被风刮倒的稻草人。一天复一天,被死神遗忘在阴暗角落。

    撕裂的痛苦把他拉回现实,他听到自己拉风箱般粗重喘气声,他想睁开双眼,看清周围的庐山真面目。却办不到,眼前灰蒙蒙一片,影影绰绰分辨不清,耳边却是人声不绝。

    他觉得自己像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泼猴,他想吆一声,跳出火焰,乘着风火轮,逃到九霄云外去。

    有人说,这是巫师的诅咒。

    有人说,是X国的无度开发与排放击穿了臭氧层,引起一种叫“极射”的自然风暴。

    说了半天,那些人类神棍与狗屁科学家都没有拿出解决方法来……

    X国又回到了群雄割据的战乱年代。

    游侠瑟曾天真得像个孩子,依山修建巨大的琉璃城,企图守护这片古老家园不被紫云侵袭。没人知道紫云是什么东西,它漫夭卷舒,如七彩虬龙翻滚挪腾。裹挟着缤纷闪电化为酸刺恶臭的腥风血雨呼啸着扑向这片土地。所到之地,寸草不生,万物箫索。

    他与她之间,缘自一颗含化的糖果,而生活,却远比糖果来得苦涩。

    老七躲在树荫下,把糖果吐在掌心里仔细端详,日了狗!这糖果一点甜味都木有。

    他一怔,莫非我活在梦中?他伸手到裤裆摸了摸。这吃饭家伙还在,而且还会自我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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