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里往寻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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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固抬头朗声作歌道:“天地凭逍遥,吾身任缥缈,若饮云端酒,剑尖画山河!”歌声中,他已经抱着女婴飘然而去,只剩下余音悠悠荡荡,不绝传来。

    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一个孩子一个村妇,加上自己一个残废,萧奕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冷固带走了女婴。

    良久,那个吓坏了的妇人冲出去的动静,才打破了山洞里的沉默。

    狗子转头看向萧奕风,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慌忙局促地说道:“萧叔叔,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

    萧奕风打断了他,微微皱着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狗子深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心绪,将整件事从禹州城法场内开始,完整地对萧奕风说了一遍。

    萧奕风听完,脸上现出了因为适才误会狗子的歉然。只见他略想了想说道:“没想到你一个尘世中流落的孤儿,居然有这等恩义之心。唉,只是现在萧叔叔无法谢你了。世道险恶,你原本就不该卷进来,此事现在也算了了,你快回去吧,不必牵挂。倘若日后叔叔还在的话,自会去看你的。”

    狗子忽然眼珠一转,说道:“萧叔叔,你别忙赶我走,我听那冷固的口气,你这伤像是可以治的,不如我们想想办法,先带你去治好了伤再说吧。”

    萧奕风听出他言下之意是不愿就此离开,还要照顾自己,心里除了之前的感激外,也开始喜欢起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乞丐来。他本是洒脱之人,眼下确也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自己起居,权衡之下,觉得那些人就算找到自己,也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孩子,所以没有再劝说狗子离去。

    想了想,萧奕风说道:“我全身本源真力散尽,这是无论如何不可复得的。但若要说治好我肢体之伤,倒也有几个方法可以办得到。”

    “什么办法?!”狗子一下跳了起来,着急地问到。

    萧奕风思索着,不断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其它的不说也罢,九州西南边有一个叫紫岚仙宗的修炼门派,那里有一味奇药,或许可以治好我这些伤。只是这一路有数千里之遥,我又丝毫动弹不了,怎么才能到得了那里啊?”

    狗子一拍胸脯说道:“走路的事没有问题,这个世上还没有老子……啊不,还没有我走不了的路。只是,萧叔叔,现在整个正道中人都看你不顺眼,你确定到了那什么仙宗以后,他们肯帮你吗?”

    萧奕风在心里赞道:“这孩子心思缜密,聪明灵透,如遇名师,一定前途不可限量。”同时微笑着说道:“如果真能到那里去,我自然会有办法的。”

    “那就没问题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狗子一面欢喜地说着,一面往洞外跑去。

    村子里原本不想卖那辆唯一的破马车,但照顾萧奕风的妇人先就将山洞内的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番,狗子又龇牙咧嘴的吓上一吓,村民只好无奈的把马车卖给了他。

    干粮,水,需要的一切备齐之后,狗子服侍着萧奕风又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开始往千里之外的紫岚仙宗出发。

    ……

    赶官平渡,过奇水河,一路倒也无事。辗辗转转走了十几天后,这一日,两人来到了九州南部一个颇大的镇子,致山镇。

    靠店,停车,拴马,花钱打点。忙忙碌碌一小会之后,狗子叫来了店小二,一起把萧奕风抬到了房间里。

    一路上都没有大地方,所以一下子躺上软床后,萧奕风也忍不住舒服的哼了一声。

    虽然狗子早已换上了常人的衣装,不再是一副乞丐的样子,但这一个残疾一个孩子的行伍,还是让不少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好在这致山镇是南来北往的要道,异人怪客从来都不少,所以仅仅只是看了几眼后,也就没人再在意他们了。

    萧奕风的眼睛如湖水般沉静,淡淡地说道:“宁身死!亦不往!我守着这份执念,或许有一日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墓碑上的字还可示之后人。但若我连自己的心都丢了,千百年后,又还会有谁知道,那丛枯草下面埋的是我呢。”

    两人不知道,就是这么几句交谈,却深深震撼着并烙入了狗子那年幼的心田里。

    只听他继续说道:“冷护法,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极魔双生儿’一定要双婴聚齐才会有传闻中那么厉害,现在你只得其一,与一个平凡婴儿无异。而另外那个,连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所以你高兴得为免有些早了!”

    冷固好似没听见这话一样,只低头轻轻拨弄着怀中女婴柔嫩的小脸,并不搭话。

    萧奕风眼中光芒闪动,嘴角微微一翘,接着说道:“你若将这女婴带走,他们找你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相反,他们找我却很简单,只要你将这女婴放在我身边,说不定哪一天,拥有另一个婴儿的那个人就会找到我,然后你不就可以……”

    少停,总算听冷固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萧老弟,你我五年前神风湖畔那一次相遇,何等豪迈,何等意气风发!自那时起,我便认定了你这个挚友。那时我原本就想邀你加入烬尘宗,但不想因唐突坏了我们的交情,所以迟迟没有开口。时过境迁,现在你已被正道所不容,关于这件事,老弟你是否考虑一下?”

    萧奕风又是微微一笑,静静看着冷固说道:“你错了!冷兄,正道不是指哪些门派,更不是指哪些人。正道,是长存于心里的一种信念,它没有开始,亦不会结束,亘古便存在于这天地间,抗击邪魔,匡扶人心。现在那些门派那些人不容于我,并不代表正道不容于我,并不代表我就要丢掉这份信念!”

    冷固又轻叹了一声,摇着头说道:“你现在这一身伤,在我烬尘宗里,或可治得。你大可先答应我,待伤好之后又反出,我也不能奈你何,何必这样紧咬着执念不放呢?”

    “这不是我的孩子!!唉!!!”萧奕风看上去就像是想给自己十八个大嘴巴那样的气恼,使劲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喊道:“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你究竟是谁??!”

    狗子被他状似疯癫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隐约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战战兢兢地说道:“不是谁……谁……派我来的,萧……叔叔,我……我是狗子……前两……两年……”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条黑影挟着劲风从洞口扑了进来,狗子只觉眼前一花手里一轻,那女婴便被黑影给抢了过去。

    萧奕风故意欲言又止,留给冷固思考的空间。他这一番话完全是想拖延一点时间,虽然发生变故的希望极其渺茫,但能拖一下总归都是好的。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静得可怕,山洞里,只剩下那个妇人因为瑟瑟发抖而发出的牙齿碰撞的声音。

    狗子挣扎着从地上跳起来,咬着牙刚要反驳自己报恩并非胡说,却听到萧奕风淡淡地念出了一个名字:“冷固。”

    不再像刚才一样的抓狂,现在萧奕风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冷静。

    哪知看到狗子抱着女婴进来,萧奕风却陡然色变,用肩膀顶开妇人的碗,猛然冲狗子喝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婴儿的下落?!是谁教你把这婴儿带来的?!你!!你是谁?!”

    连续的大声喝问,让狗子一下子蒙住了。他停了一下,继续抱着婴儿往萧奕风走去,一面在嘴里小心地说道:“萧叔叔,你在梦里一直喊着你的这个娃娃和陈老庄,我心想不能让你的娃娃有什么闪失,就自作主张去把她给抱回来了。”

    黑衣人丝毫未动,仅仅是袖角微扬,一股劲风便将狗子掀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

    只听他冷冷地说道:“你这小乞丐的确狡猾,若我信了你那番报恩的胡话,恐怕就与这婴儿失之交臂了!”

    原来,那日黑衣人并未离远,而是藏在附近,等着看萧奕风和狗子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继而指引他去寻这女婴。不过当时萧奕风说梦话的时候,黑衣人并没有听到,所以狗子驾车而去的时候,他不知道究竟为何因,没有去追赶。结果倒也尽如他所料,狗子自己就把婴儿给抱回来了。

    待得站定,狗子才看清楚,抢婴儿的正是几日前救下自己和萧奕风,并赠予银两的那个黑衣人!

    “把萧叔叔的娃娃还给我!”狗子大喊着朝黑衣人扑了过去。虽然萧奕风已经说清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情急之下,狗子还是这么来不及思考地喊了出来。

    由于担心颠簸会让婴儿受伤,狗子回去的时候,速度又比来时放慢了一些。因此,上午从陈老庄出发,一直挨到第二天正午,狗子才回到萧奕风休息的那个山洞。

    狗子抱着女婴走进山洞,惊喜地看见萧奕风已然醒来,他花钱雇的那家农户的妇人,正蹲在边上小口小口地喂萧奕风吃着饭。

    孩子毕竟是孩子,这一路回来,狗子满心都在期待萧奕风看到女婴后对自己的赞许。这次帮他找回女儿,无论如何都是极大的一件功劳了,在狗子的心里,这才算是踏踏实实的报了一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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