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可逛烟花之地否？”
“不可！”
“可赖床否？”
“额……不可！”
张钦辰摊手，“那不就得了，人生三大乐事都不可为，有什么意思！”
严绪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又摇了摇头，清醒一下脑子。
“不管你怎么说，驱除贼寇保家卫国是比任何都有意义的事，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文武科考试，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不要白费了一身武功！”
“嗯嗯嗯！”张钦辰敷衍着点头，严绪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光宗耀祖并非只有中文科状元这一条！”
闻言张钦辰心里一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两人抬头看去，是沈亦雪。
张钦辰笑颜灿烂，招手让沈亦雪过来坐。
“在聊什么？”沈亦雪问。
“严兄让我去考武状元！”
“严将军提议不错！”
“你也想让我去？”
“随你便，我不管你！”沈亦雪没有多说，怕张钦辰又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
“沈公子有空还是劝劝张公子吧！”严绪还是有些不死心，习武之人对习武之人都颇有好感，而且以张钦辰的身手，若是将来为将必是一员猛将，如今国家良将缺乏，遇着了就不想放弃。
“嗯！”沈亦雪这算是应下了，然后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一张崭新的递给张钦辰，一张假银票递给严绪，“这是上次从杨家米铺拿来的，如今此事已定，真的你拿去用，假的让严将军带回去一并销毁了！”
“你留着用呗，我不缺！”张钦辰又把银票递还给他。
沈亦雪不接，道“我也不缺！你要不用，拿去还给杨家！”
“算了吧，我明日去换了银两发给乞丐，还行善积德了呢！功德记你头上，算是杨子羲给的医药费！”
沈亦雪一下便反应过来张钦辰的意思，应了句“行吧！”
严绪听的有些蒙但也能看出一二，大概是这几个公子哥闹了什么矛盾。
“我爹和我娘去京城了。”
“探亲嘛？”沈亦雪问他。
“是外公生辰，而且还死活不带我去，这没道理嘛！”张钦辰摊摊手。
“你不去也罢，京城不必在家，达官显贵颇多，你去了再惹出什么祸来可不好！”
“行吧行吧，我还不想去呢！对了，他这一走，把黎城的事务暂交给了杨子羲！真是无语。”
“他现在有官职在身，张伯伯交于他代理也是情理之中！”
“好吧，他别惹我就好！”
张钦辰掏出一张旧银票打开把两张叠在一起，沈亦雪看了看，转头时又瞄到一眼那张假的，突然眼神一变，忙拿过银票反复对比起来。
“怎么？可有什么不妥？”严绪问道。
沈亦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也是不敢确定，但还是说道：“这两张银票似乎都是假的！”他指着新票和假票。
“什么！”
“严将军大许不知，先前就有人发现新票里有掺假。但不能确定。”
“竟有此事？”
“嗯，如今从杨家商行流出的新票里也有假的，这事怕是不好办！”
严绪震怒，“真是岂有此理！”
“我先前读书时，读到各种墨的同异，里面提到过银票所用印墨，后来去了京城，特地拜托老师带我去印票务看过，印票官还同我说银票的纸料，是红松，红松耐保存，不易损坏，落叶松也耐破，却比红松纸张略硬些。”沈亦雪说道，越说越肯定这张新银票是假的。
“先前只看出不对，却不知哪里不对，想起方容羽的话，我才想透其中缘由。我本以为是新银票太新，所以才会硬些，而且官印是真的，就没往深了想。红松价格昂贵，而且每次采材皆有入册不易得手，造假之人才选了遍地都是的落叶松。
“官票造假，简直无法无天！”
“严将军稍安勿躁，张大人已经秘密上奏，想来他也心中有数，定是查看了出库文书，没有标明红松不够用落叶松代替一事。避免打草惊蛇，再等等看！”
严绪点点头。
“严将军等下同我去百姓家看看，是不是所有新票都是假的。”
“怎么不直接去问杨子羲？”张钦辰问道。
沈亦雪不知怎么说，杨子羲经商多年，银票银两不知过了多少手，如今却没看出新银票有异，沈亦雪不免心生怀疑。
此事一步错就可能万劫不复，他既不能带张钦辰冒险，也不想国家因此有什么变故，更不想冤枉了昔日好友，现在只能步步为营。
“百姓辩假能力有限，比较好骗！”他也只能这么说。
几人约在清欢阁见面，张钦辰在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房门，很是焦躁。
严绪披了件黑底金色暗纹的长斗篷，走在沈亦雪身后。沈亦雪从未来过这里，但这里几乎都听过他的大名，一进门就被老鸨和几个姑娘围了，见了珍宝一样。和热情的老鸨他来带张钦辰回去，严绪低着头，把手里的刀出鞘一寸，寒芒毕露，老鸨吓的不敢多言，打发了周围的姑娘，便急忙带两人前去。
房门被推开，张钦辰让老鸨先退去，沈亦雪关上门，严绪也摘下斗篷，亦是面色凝重。
三人到桌边坐下，张钦辰先开口，压低了声音，道：“我先说，我去找了文册，上面确实没有写你说的那些，也就是说……”
“那没错了，我和严将军也查验了散出去的新票，结果是有真有假！”
张钦辰蒙了，“有真有假是个什么情况啊！？”
“既然文册并未提及临时换料之事，所有的新票也都经张太守查验过，如果一开始便有真有假，一定会发现，如此证明一点，这些假银票是之后掺进去的。”
“卧槽！”张钦辰大惊，这事若查不清，他张家怕是要被满门抄斩了，“谁干的？”一拍脑门，“是杨子羲？”沈亦雪没有回答，这事纵然他不是幕后黑手也该是知情者。
“岂有此理，此人竟如此胆大妄为，我即刻回京上奏圣上。”严绪早已不耐，如今得了证实更是怒不可揭，说着就要走。
“严将军稍安，此事不可草率，需从长计议。”
“铁证如山，还有何议？”
“首先假银票盖了真官印，单杨子羲一个商户肯定是办不到，说明京中大权在握之人中有内奸或者就是主谋，即使将军上了奏折，聂将军不在，怕是还没到殿前奏折就被截了！”顿了下，看向张钦辰，“其二，先前太守大人查验的是真银票，且并不知后来被调换成足可以假乱真的假银票，如果他死不承认，再反咬一口说太守大人监守自盗，该如何？”
两人又坐了回来，此事果真麻烦。
“其实我一直一事不解，他换了假银票出去，就算再真也早晚会被发现，风险之大非他可顶。他怎敢！”沈亦雪还是不愿相信的。
“肯定有后手呗！”张钦辰说。
“我去找他问问！”沈亦雪心里五味杂陈，多年好友竟参与此种大逆不道之事。
“不行，他本就对你图谋不轨，如果你去，他知道事情败露，一时冲动伤了你怎么办！还是我去！”张钦辰反对。
“我去应该还能留条命，你去怕就是死路一条。”
“那我宁愿死了！”张钦辰一万个不愿意，说什么也不让沈亦雪去羊入虎口。
严绪唏嘘，前后不过几日，他对杨子羲的印象就有了天壤之别，没想到看着规规矩矩，仪表堂堂的黎城首富，内里却是个作奸犯科之徒，果然人不可貌相嘛？可赵大夫就很好啊！
沈亦雪微微一笑，心里一暖，“那好吧，明日再细讲，麻烦严将军把赵家大哥也叫来。”
严绪点头，他信任赵文杰比信任他两人还多，且赵文杰天资聪颖，也可出谋一二。
未免引起怀疑，简单说完，沈亦雪就带着张钦辰出了房门，严绪复戴上斗篷，跟在张钦辰身后。
张钦辰一脸苦大仇深，不情不愿，沈亦雪则面容严肃，咋一看真像是来抓人一般。众人也不奇怪，其实这事先前有过多次，不过都是府衙的人来，今天沈公子亲自出马还是头一回。
不过这沈公子真是好看，众人纷纷侧目，姑娘们更是娇笑连连，不过也只敢站在远处偷看，胆儿大的喊名字招手的也有，连那些寻欢的男人都侧过脸来看他们。
“没想到你在青楼的人气比我还高，以后坚决不能让你再来！”张钦辰嘴上不乐意似得，心里其实正窃喜的不行。
“若是平常，我定等你死在花床上，再来给你收尸！”沈亦雪头都不回，嫌弃道。
“能给我收尸的，除了我爹娘儿女，就是我媳妇，你是哪个？”张钦辰继续作死，偏偏沈亦雪就吃不了他这招。
“让我给你守寡？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后面的话沈亦雪没有说，有些人有些情意放在心里就好。
两人声音很小，严绪都听不到，出门时老鸨还笑呵呵的喊了句：“欢迎下次再来啊！”
出了门三人就上了一辆马车，先把严绪送回了官驿，两人才往张府去。
“男儿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不好嘛？”
“好！那我问你，军中可饮酒否？”
“不敢不敢，草民受宠若惊！”
因为先前杨子羲自散家财的举动，黎城的假银票基本都在这里，所以交接速度极快，清点完假银票和银两，入了册，两个时辰便已完成。
为生变故，严绪还亲自护送杨家的银两回去。
打完了又去万香楼吃酒，本来张钦辰是想带他去清欢阁的，被严绪以军规律法拒绝，便转而去了万香楼。
酒过三巡，严绪问他：“张公子这翻好身手，怎的不去考个武官？”
“武官？行军打仗的嘛？”张钦辰回答的懒懒散散，显然也没什么兴趣。
“圣上夸赞杨公子仁义，这是另外的赏赐。”严绪端过侍从手里的锦盒，递到杨子羲面前。
杨子羲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多谢圣上赏赐，为圣上解忧也是草民应为之。”
严绪点头，又对张晓道：“圣上还下了口谕，让各地府衙严查此事，务必抓到贼人，以安民心。”
其他州府也有些富贵官衙先前收换过假银票，虽较少却也对此次事件争取了不少时间。
严绪应赵文杰之邀，在黎城多待了几日。这天张钦辰来找严绪切磋，寻了城东一片枫林，两人打的落叶飞花，畅快淋漓。
严绪把圣旨递到他手上：“恭喜杨公子！”
“名副其实！”张晓也欣慰的说道。
直到所有人都进了府衙，沈亦雪也没有来。张钦辰觉得无趣，手臂一用力，纵身跃进府衙内。这次又坐到了府衙大堂的横梁上，拿着把小刀刻着一块红木牌。
严绪和杨子羲早就发现了张钦辰，也没理，当做不知。
众人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黎城杨子羲，天安二年辞户部侍郎。然，朕闻爱卿高风亮节，舍己为人，今官复原职，望日后奉公克己，造福百姓。钦此。”
“吾皇万岁。草民接旨。”
“臣领谕。”张晓跪地应下。
“此外，还有圣旨一道！杨子羲接旨！”
第十四章、端倪
严绪次日去太守府衙正式交接银两，杨子羲带着一木箱子先前收换的假银票也在，共八百万两，黎城也是此次事件中流出最多假银票的地方。但黎城向来繁华，如此也不奇怪。
张钦辰趴在府衙门口的石麒麟上，手支了会儿头，咯的疼了又双臂交叠，把下巴搁在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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