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是要消费的，不然别进来。”一位大妈怒气冲冲，对着在她雨棚下躲雨的几个年轻人说道。
学生模样打扮的两男一女中的女孩说道：“那就买些尝尝吧，看着牛杂挺好吃的样子。”
三个人摸了摸口袋，凑够20块钱。
因为光线不好，大妈没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你呢？要吃什么？有钱没有？”大妈拿着一双一米长的竹筷敲打台面，对着潘高灏喊道。
大叔跟大妈说道：“我和这个小伙子是一起的，账算我的。”
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躲雨而已，还主动发挥来了“能帮就帮”的精神，遇到这等好事可不多见，潘高灏心中有些小兴奋，在这寒冷的雨夜感觉暖暖的。
“他们三个的我也包了，账由我付。”大叔掏出了钱包。
“啊哟喂，遇到大老板了，你们站着干嘛，坐，坐！”大妈一改脸色，笑着端出了凳子。
没追上几个逃单客人的怒气瞬间消散，大妈喜笑颜开的招呼大家坐下。雨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在这只有三米长宽的摊位里，彼此间很快就聊开了。大妈叫郭洁，大家喜欢叫她郭姐，20年前为了逃婚从绵市来到南市，在这里定居结婚生子，两男一女是附近职业学校的学生，但是这些并没有引起潘高灏的兴趣，反而是对那位同姓的中年大叔兴趣挺大，他叫潘峰，自称刚从美国“海归”，目前在一家小公司上班，下班路过这里吃个夜宵。
牛杂果然好吃，一顿饱足，雨渐小，大妈婉言拒绝了潘峰结账，就此谢过之后，三个学生挥手告别，潘高灏也正要离开，却被潘峰叫住，往口袋里塞进一张名片，潘高灏礼貌的笑了笑，他并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交朋友，这是几个意思？
雨渐大，街上行人纷纷找屋檐躲雨，小摊贩四处追着没付账就趁机跑掉的客人，还有的客人一边嗦着粉一边用百米冲刺速度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连碗都端走了。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一哄而散的客人让摊贩们损失不小。
不再追赶，摊贩们只能嘴里骂着难听的脏话，熟练地撑起遮雨棚，潘高灏立刻钻了进来。
“你要是买单，是不是看不起我这小破店？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呢，给我个面子好吗？多说无益，喝了这杯酒，交个好朋友。”宋老板先干了一杯清酒。
“恭敬不如从命，我先谢谢宋老板。”
看着宋老板斯文腼腆的样子，谈吐举止得体，散发出商人的和贵气质，慢慢聊天中，柳甜甜很快忘记了与潘高灏发生的不愉快，直到店里最后一桌顾客走人，她才打算离开。宋老板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该打烊了，服务员已经坐在店门口哈欠连连。
宋老板名叫宋钱，听起来就是“送钱”，命里有意所以攒不下什么钱，这些他并不在意，最在意的是他老婆龙玉凤。宋钱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怕老婆”，龙玉凤从十八岁跟着他出城打拼，摆过地摊刷过鞋，扛过水泥卖过水货，什么赚钱做什么，俩人的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幸福，但绝不容许老公和别的女人说话超过十个字，这段时间龙玉凤回了趟娘家，宋钱趁此机会和别的女人多聊点。
“你再乱讲话试一试？”宋钱抡起拳头，吓得阿东屁滚尿流躲进了厨房。
潘高灏没走多远，天空飘起了小雨，又湿又冷的冬夜实在是令人难受。他的脑子一团乱，凭着自己在女人圈游刃有余地“老道经验”，只要聊上几句绝对马上成为女人眼中的“男神”，可是刚才的表现却估计成为了女人眼中的“男神经”，于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进包厢，亏她想占我便宜一步到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没等柳甜甜把话说完，潘高灏先摊牌，他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几百种离开的借口，深吸一口气，带着传教士的口吻谆谆教导说：“你是一个好女孩，虽然挣的钱不少，但是这样的职业并不光彩，如果没有做好安全措施只图享一时之快，还有可能会危害到身体健康。你年纪还这么小，祖国大把地方等着你去奉献，收手吧，如果可以，我帮你拨开云雾，走向春暖花开的新生活，千万别毁了自己的前途。”
“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卖了个包包给客户而已，怎么就毁了自己？”柳甜甜哭笑不得，弄糊涂了。
“卖……卖包包？你不是鸡......”潘高灏差点说错话，改口说道，“我是说，你不是在机关单位上班的？”
“下次再来光顾，我给你打折。”宋老板对着走远的柳甜甜挥手告别。
“你不怕凤姐收拾你呀？”店员阿东怼了一下宋老板胳膊。
“哭吧，哭出来好受些，这桌单子全免，就当是我请客，我姓宋，是这里的老板。”
“宋老板你太客气了，萍水相逢，不必相助，多少钱，我买单就是了。”柳甜甜擦了擦眼泪，说道。
“椅子太硬，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促进血液循环。”潘高灏没有逃成功，挂了电话又坐下。
“软皮椅子还太硬？要不要换那到包厢里，有沙发，会舒服点……”
“服务员，结账！”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柳甜甜的嚎嚎大哭引起了食客纷纷侧目，准备拿出钻戒要跟女友求婚的胖男人默默塞回了口袋，探讨男人正火热的三个妹子戛然而止，领桌的两岁小女孩递来纸巾却被她妈妈拉了回来，还警告她要好好坐着，别多管闲事。
服务员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老板一个眼神顿时解脱，一路小跑回了厨房。老板从收银台走过来，悄悄坐在柳甜甜的对面，给她倒上一杯清酒，老板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却大腹便便，瘦下来的话应该会是个英俊的男人。
“机关单位？想都没想过，我可不是坐办公室的料。我是杜嘉班纳专柜的店长，在万基百货上班，喏，就是这个。”柳甜甜边说边从包里掏出工牌亮在潘高灏眼前。
尴尬，还是尴尬，一阵又一阵的尴尬，潘高灏突然间离开椅子冲出了寿司店，低着头穿过熙攘的人群，柳甜甜怎么喊都喊不住。
“好的，李总，就这么定了，么么哒。”
潘高灏隐约感觉柳甜甜谈成了买卖，电话间热情询问要什么样式、什么时候到、要不要帮先试一下之类的话语，还聊得甚欢。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借着打电话的时机正想逃跑，柳甜甜叫住了他。
“我一客户，他跟我……咦？你坐的椅子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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