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着,为了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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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简单的“活着”二字,对于福贵来说却宛若生命中最艰难的使命,活着对他而言太过不易。我常能听到处在生命各个阶段的弱者自杀的新闻,甚至于在当今这自杀频繁的年代,自杀已不再算作新闻。当代人的承受能力似乎越来越小,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任何一点小小的打击都能让人萌生出轻生的念头。失恋了、高考落榜了、失业了,甚至他人的几句冷嘲热讽都能让人轻飘飘从楼顶跃下。似乎在这个世界上,随处都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那么福贵呢?众多的苦难他都坚强地承受了,活着这项使命,他始终牢记在心。

    我常常以为,生命是因活着艰难才深刻。正如蕾秋?乔伊斯在《一个人的朝圣》中所说:“你还以为走路是世上最简单的事情呢?只不过是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但我一直很惊讶这些原本是本能的事情实际上做起来有多困难。”生命也是如此,活着原本该是本能,可是有多少人能够像福贵一样,承受着无尽的困难,坚强地在人生之路上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呢?

    我愈加坚信了自己的看法:生命是因活着艰难才深刻。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

    当过败家的二世祖,娶过城里的富小姐,气死了爹,病死了娘,儿子血枯,女儿难产,女婿压死在石板下,就连唯一的外孙子也撑死在家中。作者以平铺直叙的方式说完了福贵苦难的一生,除了一声感慨、两行清流,读者印象最深的,还是序言里的那句话:“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

    记得中学时期读完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后,我特意写了篇文章交给老师,用以表达我对人生无常的感叹。老师用两汉时期的几句诗回复了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在我看来,福贵便是这及时为乐活在当下之人。也许有人会说:“福贵的一生,在他输光了家产之后,再无乐事。”的确,生活似是不给他留下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当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似要淡去之时,当一个又一个的黑夜似要化成曙光之时,当福贵一次又一次被生活击倒却想要顽强地爬起来之时,生活又以另外一个悲剧来打压这不愿倒下之人。仿佛福贵一生都在原地,他不是从人生的起点跌跌撞撞走向终点,而是始终待在起点处,一次次挣扎着站起又一次次无奈地倒下,最终,他能做的事只剩一件,就是服从命运的安排,静静地呆在原地,不再挣扎,只是拼尽全力活着,活着只为了活着。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序言这句话,几乎可以算是对《活着》这本书最精炼的概括了。然而在我浅陋的认知里,“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该是一种非常消极,也非常愚昧的生活态度,但作者竟说:“我感到自己写下了高尚的作品。”我不解,如此消极的作品,仿佛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忍受了生活的种种折磨之后变得麻木而发出的慨叹,又怎能算是“高尚”呢?怀着这种困惑,我开始了我的阅读。

    读这本书让我很吃力。不是因为文章有多么晦涩,而是因为作者以近乎无情的语调平静地叙述了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的一次又一次的悲剧。我向来是不惧惮阅读悲剧的,因为我知道,文学创作有时需要用悲剧来使作品深刻,而大多文章里的悲剧都是虚构的,它们给我的感受仅仅是不真实。可是,发生在福贵身上的悲剧,仿佛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这种真实感、窒息感,使我不得不一次次地中断我的阅读,好比水中挣扎的人一次次短暂地浮出水面,大口喘气。读《活着》,我很吃力。

    幸而我坚持看完了整本书。总觉得自己似是经历了无数次重生,才最终使许久未能平静的心平静了下来。以至于越读到后面,我越“反常”地认同作者在序言中说的那句话:“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福贵无论经历了多少次悲剧,他有勇气活着,便已是拥有了一切。福贵是幸运的,是活着的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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