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玉兰一面走着，一面心里暗道：二姑娘不知有甚么话问我，若问这罚的根由，我说不说？我同栩爷在一处作词之事，不知与她说不说得，这倒难的紧。
忽地迎面行来一个丫头，因走的紧，两人碰在一处，一同言语致歉。
那丫头见了玉兰，便如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道“这会子腹内痛的厉害，求你帮个忙。”
玉兰见她一手按着腹部，眉头紧皱，面上神情痛楚，便不忍回拒，因便点了点头。
那丫头忙举着手里的诗稿道“这里我们姑娘差我去问太太要的，原是要我亲自去回，现下我这个样子，要求你替我带去了给她才好。”
玉兰应下，取过诗稿，照着她指明的道往湘绣馆行去。
湘绣馆中，有一个昳丽亭然的姑娘正同几个丫头一处看着诗本子。
看她模样，正是：
姽婳止于幽静兮，窈窕亭秀，
婀娜止于婆娑兮，粉黛桃腮。
看著饰打扮，头上戴着一根嵌金缀彩，挂铃簪，耳边垂着一对琉珠滴翠描纹铛，穿着大红绮罗锦绣袄，外罩着菱纹刻丝绒羊褂。
这人便是太太玉英所生之女，府内长姑娘程嫣。
程嫣看着诗本子，忽地叹了一声，说道“我整日介地瞧这些，又有甚么用呢。”
佩蓉见她又生了厌烦心，因道“这些书本子，不去看它，心里倒都觉得都有用的，到了看它的这会子，又觉着用处不大了。究竟自古来，书是自小便要念的，为的不过是学这里头的一些孝顺尊敬的礼儿，我看这些诗本子大都有理的，姑娘这又是觉着哪里不好了？”
程嫣道“我虽日日看，夜夜念，究竟比不得二姑娘的实在能干，老太太喜欢且不必说，太太也是极中意的，只怕外头那些个丫头们心里也只惦记着二姑娘的名儿，天天嘴里念着，哪里还有人知道着我。”
且说屏诗带玉兰盥浴更衣过，便道“我这会子要往老太太那里接姑娘，你先去姑娘园子里，等回来了自有话问你。”
说毕，向玉兰指明了道便去了。
“栩哥哥是有福气的，不久便会好的，老太太也不用太难过了。”程茹宽慰道。
“但愿这样就很好。”余太君道。
程茹又问“太太可知道这件事儿？”
余太君道“倒底是你想的周全些。”
余太君见程茹理事周全，心下更是欢喜她，哪里还去计较玉兰的事，云姑更不敢再有半句闲嘴。
这里程茹与余太君另说些闲碎话儿，不必细赘。
云姑听了，知余太君是嫌她多嘴，心里悔之不及，一面忙应了个“是”，一面扶着她靠在榻上。
这里余太君才坐定，丫头进来说“二姑娘来了。”
余太君听了便笑道“你的话倒灵验的紧，嘴里才念着曹公，曹公就到了。”
余太君道“她倒还不知道，现下我正思量着打发个说话稳妥的丫头去说，别让她太急了才好。”
程茹忙道“老太太看这么着可使得，要我说，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竟先瞒着太太，等熬了几日，若栩哥哥魇症去了，人也见全了，可不一切安稳的？这会子遣派人去说，太太心里若经不住，倒不好。”
程茹听罢，忙问“是哪个又病了？”
余太君叹道“还有哪个，便是你大兄弟，也不知经了甚么事，回去就倒了，大夫诊了说是魇症，真真让我放不下。”
这里云姑听罢，心内未及斟酌思量，嘴里便道“二姑娘也有些太大意了，怎么不先问问来由。”
余太君道“茹丫头办事自来是有道理的，她既这么着，心里多少有些中听的话儿。”
说着去看她身旁的丫头，丫头垂首回道“姑娘前几日身子落了病……”
程茹忙拿话去掩“又没甚么大问题，今儿已大好了，老太太请放心。”
余太君听了，不免又念起程栩来，心里伤感，因道“也不知府里有了甚么邪魄，一会子这个病着的才痊愈了，一会子那个又生了魇症，不见大好，这日子何时到个头。”
程茹入室，也不忙告座，只一经儿蹲至余太君跟前，嘴里便道“请老太太的安。”
余太君一面去拉她的手，一面说道“起来我看看，这几日没来，今儿看着，怎么偏瘦了些。”
程茹又回身吩咐屏诗“你留下见她好些了，带她去沐澡更衣，我这会子要到老太太屋里去。”
屏诗应下，几个丫头随着程茹去了。
余太君前头才至室内，后头便有几个小厮来回程茹所行之事，余太君听了面上也没有甚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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