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真的在乎自己，为何每次侍寝之后都要人送药给她，或许男人的深情厚意，都只会留给自己最心爱之人吧……
自己别无他求，对爱情早已不再抱有幻想，如今，能远远看着那人就好了，至少在这君王侧，彼此还能见面，都还活着，这份情，作罢好了。
可为何自己却隐隐的不甘心，甚至嫉妒起那个叫安玲珑的女人来，可惜她见不到了，所有的消息传来都说那人早就死了，就只剩眼前的男人不信罢了，她亦不点破。
朱厚照无论如何抱紧对方都暖不起来，他有些绝望了，玲珑，莫非你真的走了吗？不然为何迟迟不肯见我，最后一面都不行吗？
然而转念一想，不会的，她走之前特意嘱咐了厨子做自己喜欢的菜，又给王守仁预警提醒他宁王的事儿，她心里有他，一直有他，如巴图孟克所说，从始至终她只爱长生一个，如今，他就是长生了，她爱的长生回来了，他在等她，等她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再也不放手了，永远永远不会放手……
他把女人在自己怀里紧了紧，忍住了那即将掉下来的眼泪，玲珑，朕不会哭了，朕会笑着等你，等你回来，来朕的怀里，朕不再哭哭啼啼的了……
“陛下，我们早些休息吧？”女人又问了一句，她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只好无奈的拍拍男人的背，许是又想起那人了吧，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变得异常脆弱，她叹了口气，这男人的眼泪她倒是很少见，每次都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陛下，试试哭出来吧……”
朱厚照抬头看着她，那丝苦笑又没藏住，眼泪被这么一说，便如雨般倾泻而下，明明说好了不哭的，可惜还是没挺住……
暗夜总是让人如此脆弱不堪，那三三两两刻意隐藏的心事，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暴露了出来，他伏在她肩头，死命箍紧了眼前的人。玲珑，朕还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有一面，可以答应我吗？
他不知道此时的安玲珑正躺在那冰冷的石台之上，安祥的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或许她在等他来吧，快了，就快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见到她了……
她忽然有些羡慕，贪心奢望着倘若有人如此珍惜自己该有多好。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替代品而已，他这里如此，江彬那里亦如此。
“大抵如此，之后就是陛下贪玩太喜自由，希望做臣子的多理解体谅之类的，好好扶持，也无其他。”他看着眼前魂不守舍的男人，看来那位故人就是坊间谣传的那人吧，那只银发夜妖。
“她还想着朕…果然，她一直想着朕…”他沉默下来，嘴角翘了翘，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王爱卿，退下吧，改日朕再与你长谈。”
王守仁应声退了下去，那日之后，他们再无如此毫无戒备的对话过，他曾想为国效力戎马半生，可如今自己选的或许是一条不归路，不过他倒是乐意走下去的，眼前这人似乎也没传闻那么不可取，他倒是觉得，此刻的他更为真实，似是刚得了挚爱之物的讯息又转瞬即逝，悲苦的生气尽失……
“陛下，这时辰不早了，凤姐服侍您早些休息吧？”
他一直愣着神，许久才缓过神来，看看身边的女人，轻手拉进自己怀里，“冷，让朕抱一下，好吗？”
女人乖巧的点着头，顺势抱紧了他，连日来的相处，她倒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似坊间传闻的那般，倒是异常专情，每晚口中喃喃呼唤的都是那两个字，“玲珑。”
“你不好奇她是谁？”他似乎总想提起与她有关的事儿，仿佛这样说了，那人或许还在身边，或许总有一天会遇见。
王守仁笑笑，恭敬回道，“臣以为，那人必定是可辅佐陛下的良臣。”他心里想着这人身边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杀之后快，怎可能有人站出来如此说，既然是故人，怕那人早已不在了吧。
“她，叫玲珑，安玲珑，是朕……”他没继续说下去，再继续说下去那眼泪或许就要倾巢而出，难以抑制，他不想失仪。
冬日无端的漫长了起来，这江南之地不比北方，两股冷劲儿，空气湿湿冷冷的，他好不适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冷，冷彻心扉，冰冷刺骨，似乎从未如此冷过。
不过那曲子他倒是记得，有些悲凉，可第二日再去，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打探了许久，竟然毫无消息，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他还记得她一头银丝，眼神幽怨的弹奏着，轻声吟唱，似这一世的情愫都在那首歌中。
“是吗？她去找了你。去找你……”他缓缓坐下了下来，“她可还有说过什么？”
“朕曾听一位故人提起过你，她对朕说，无论何时都要朕重用信任于你……”他眸子微微低垂，那人又跳了出来，他脸上泛着丝丝苦意。
“谢陛下信任！”王守仁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该说的都在奏折里写了，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有没有察觉到。
“臣与安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她曾来找过臣……”如今想想，她当时来或许就是提醒自己要提防那人的吧，他笑了笑，可惜自己当时并未懂得。
“她在哪儿？”他突然激动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倒是吓了王守仁一跳……
“臣亦不知道安姑娘如今身在何处？三年前的某日她曾在我常去的茶楼弹琴……”他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她与我说，陛下有朝一日会需我相助，叫臣不可放弃，不可妥协！”今时今日想想那番言论，他还觉得好笑，当日自己竟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完全没放在心上。
“哦？是她？”王守仁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你？你认识？”他突然激动起来，心想着怎么会认识？
朱厚照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个当年玲珑说的重要之人到底是何等模样，今日一见，他浅浅的笑了一下，果然坚韧有风骨，琥珀色的眼珠炯炯有神，清瘦骏逸，一见便知不是泛泛之辈。
“爱卿免礼，朕听说你要出家修行？”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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