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心里有点发慌，两眼呆呆地看着一口一口喝着酒的吴九一。
“娘哩，都是没心没肺哩玩意儿！”
吴九一的酒劲慢慢地上来了，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了。
“坑人哩玩意，都他娘里没爹管。”
吴九一把面前的一瓶白酒喝完之后，就站起了出了大门。青鸟没敢跟着，但是知道吴九一肯定是去了吴奶的家了。
吴九一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吴奶的家门前，见门关着。
“开门，开门。”
吴九一拍了两下木门。
“谁啊？”
吴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开门。”吴九一又拍了两下门，吴爷刚把门打开，吴九一一步一摇地进了院子。
“老二来啦，有事啊？”
“爹，你说俺娘吭人不？我前两天刚打粮食给恁送来，俺娘就跟人家的我送来里粮食掺沙子了，昧良心不。？”
吴九一话虽然是跟吴爷说的，两只醉眼去瞅着吴奶。吴爷听了吴九一的话，不吭声，只是坐在一张椅子上抽着烟。
“没事你就回家，来这干啥？”
“娘啊，你是真吭人啊，你咋跟外人说我给你的粮食掺沙子了，我给你哩那袋是我今年每一袋麦子。”吴九一说着话，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吴奶。
“老二，回家吧，在这闹啥哩。”
吴爷知道吴九一醉酒之后撒酒疯谁也拦不住，站在边上就要伸手把吴九一往外拉。
“爹，你别碰我，今天俺娘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在这了。”
吴九一说着话，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你再不走我就去告你去。”
“娘，你咋正狠心，你是要恁儿里命啊！啊！这么多年了，我没少给你钱吧，我没少出力吧，我挣哩钱都给你了，家里的钱都没了，咋！用不着我了，现在要我哩命了。”
吴奶并不吃吴九一这一套，反面搬了一张凳子就坐在院子里，眯着两只眼看着地上的吴九一。
吴九一本来气得就火大，再一看吴奶这样，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态度了。
身后一躺就开始在地上打滚。
“都他娘哩没爹管，养恁这么多年，良心都让狗吃了，现在用不着我了，不理我了，开始要我哩命了。”
“都是没心没肺哩东西。”
吴九一在地上边打滚边骂，骂了两三句，就有人从外面进了院子。
“呀，九一你这是干啥哩！”吴三奶一进门就发现吴九一正躺在地上打滚，着实吓了一跳。
吴奶见吴三奶进了院子，并不理会，也不看她。
“三婶啊，俺娘吭人，说我给她哩粮食掺沙子了，这不是坏良心了是啥？”
吴三奶一听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吴九一，本来就跟吴奶就不怎么说话，一时间愣住了。
“三婶啊，我跟你说，这些年，我要是听青鸟一句话，也不会落成这样。现在好啦，我挣哩里钱都给俺娘了，我家里都没钱了，拿不出钱给她了，现在这亲娘要她儿哩命哩。”
吴九一说着喊着哭着。
“要骂街外边去，别在我院子里。”
吴奶见吴九一跟吴三奶哭诉上了，也不甘示弱，对着吴九一嚷道。
吴九一边哭边用手拍着地，“娘，有你这么吭儿哩人么？”
“你这是要逼死恁儿啊，还要恁儿活不？”
“要死就死外边去，别在我院里。”吴奶并不吃吴九一这一套，反而比吴九一理强硬。
吴九一听吴奶这话，声音嘎然而止，蹭地就站了起来，一转身就进了厨房。
院子里的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吴九一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再看身上，竟然倒满了油。
吴三奶见这阵式吓坏了，话也不敢说一句，吴爷也吓得有点站不住脚，吴奶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两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吴九一。
吴九一刚走出厨房的门，还没有说话。青鸟就从外面急冲冲地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打哆嗦。
“九一，你干啥呀？”
青鸟的话才说出一句，急的眼泪已经出来了。
“俺娘要我哩命，不要我活了，我就死给她看。”
“有本事你就点。”
吴奶并不在乎吴九一的死活，生怕吴九一不点似的，接着吴九一的话就喊了出来。
“你就少说句话吧，还嫌事不够大？”吴爷见吴奶又火上浇油的说了一句话，急得有点上火。
“老二啊，你就回家吧，别在这吓恁爹了。”
“爹，俺娘想逼死我，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给了她多少钱，多少东西。现在还说我给的麦子掺沙子了。这是想逼死恁儿啊。现在还敢找我要粮食，就她办的那些事，还有脸吃我哩东西，也不怕噎死。”
吴九一说着话，就打着了手里的打火机。
吴奶仍然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地抱着胳膊，仿佛眼前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花我哩钱，吃我哩东西，还要告我，有这么吭儿的娘么？”
吴爷、吴三奶和青鸟谁也不敢向前，更不敢动，生怕吴九一真的点火。
吴老四突然从外面进了院子，见到眼前的一幕有点蒙了。
“二哥干啥呢？”
“老四，把你二哥拉走。”
吴奶见吴老四来了，反而不再沉默也不再害怕了。
吴奶的话刚说完，吴老四就走向了吴九一。
“老四，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
吴九一的话还未说完，吴老四已经拉着吴九一的胳膊往外拖了。
“老四，你放开我，放开！”
“二哥，你别闹了，回家吧，我送你回家。”
吴老四并不怎么怕这个二哥，有时倒相反，吴九一时常听吴老四的话。
吴九一挣扎着被吴老四拉回了自己的家，又和稀泥似的劝了两句就走了。
青鸟仍然在吴奶家的院子里站着，两眼盯着吴奶，青鸟发现吴奶此时也在盯着自己看。
“你就别再逼恁儿了，逼死他对你有啥好处？”
吴奶一声不吭，还是盯着青鸟看。
“村里的人都在马路上晒小麦，大马路上，哪能一点沙子没有的，除非一点一点地筛出来，你就别去告九一了。”
青鸟虽然对吴奶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说着好话。
吴奶不吭声，吴三奶在边上站着，也帮着说好话。“就是啊，咋说也是恁儿，你告恁儿对你有啥好处？”
吴三奶说完这话，见吴奶无动于衷的表情，不再说话，扭头拉着青鸟就走了。
“九一，这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喝酒干啥哩？”
吴九一不理会青鸟，还是自顾自的喝着酒。
“啥？那老东西还有脸嫌里面有沙子，这十几年了，俺家都被她坑成啥样了？”
“那你粮食里掺没掺沙子？”
“没有的事，给吴奶送的粮食我碰都没碰，让九一挑的好的送去的。我边都没粘。那老东西说她儿给她哩粮食掺沙子，真是黑心了。”
“呀，九一你吓了我一跳。行啦，青鸟，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老奶并不回答吴九一的话，说完就走了。
吴九一不再说话了，自己一个人进了屋。
青鸟进屋拿东西，突然发现吴九一正坐在饭桌前喝酒，桌子上放着一把花生，这一发现可把青鸟吓了一跳。吴九一喝酒青鸟并不觉得奇怪，可现在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
小麦晒干收起来后的第三天，吴老四去了青鸟的家。当时正是晚上七点钟，刚好是吃完饭的时候，青鸟看到老四进了里屋，原本在外间涮碗，就放下了手中的活，直接就进了内屋。因为青鸟知道，这老四是无事不凳三宝殿。况且青鸟多少也能想到老四此次来的目的，但是青鸟还是不放心的跟了进去。
“二哥，咱娘的粮食你咋还没给送去，咱娘让我来问问。”吴老四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问道。吴九一见青鸟也进了里屋，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人抽着烟。
“送去，就她干的那些事，也好意思要粮食。”青鸟反问道。
两人正说着话，吴九一突然出现在青鸟的身后，把青鸟吓了一跳。
“老奶，你刚才说哩是真哩？”吴九一问道。
青鸟一听这话就觉得奇怪，因为和老奶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老奶跟自己学舌过，今天倒是奇怪得很。
“吴奶昨天找我家去了，她跟我讲，说恁给她的粮食里面掺沙子，气哩她哭了一天，还说要去大队书记那里告恁，让我来跟你说这事。”
“刚才我在家吃饭的时候，老四来了，说咱爹今年不来拉了，让我把粮食给送过去。”
“送去，要我说，是没脸来要了吧，瞧瞧他们干的都是啥事，把咱家坑成啥样了，还有脸来来要，还要送去。”青鸟生气的说道。
吴老四见二哥给了准信就站起来走了。
两天之后，闫家老奶对青鸟说道：“青鸟，给吴奶的粮食是谁送去哩？”
“咋啦？”
“不管咋说，咱娘再不对，粮食还是要给的。”老四只是对着吴九一说，并不去看青鸟一眼。吴九一还是不吭一声，只是低着头翘着二郎腿，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夹着一支刚抽了半支的烟。
“我明天抽空送去。”
田里的小麦已经摊在了门前的柏油路上晒着，青鸟正来回的用木锨翻着。吴九一从家里走了出来。
“等麦子晒干后，装一袋先给俺娘送去。”
“以前不是你爹推车来拉吗，今年咋要送了？”青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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