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水郡南岸的渡口前，我们牵着马，亦步亦趋的随着人群向着渡口移动着。要渡河的队伍里夹杂着几只申国的商队，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魔族的人，他们的穿戴和我们差不多，只是头顶的发式并不都是露耳的短发，也有人留着两鬓光秃、头顶寸长的发式，…我注意到他们的耳朵，真的是尖尖的。商队里没有女人，听说申国不允许女人从政、入伍和经商。
我前面的申国商队有五辆两匹马拉着的大车，上面覆盖着防雨的毡布，领头的就是那个头顶留着寸许长头发的男人，一身合体的黑色劲装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二十五六的年纪，面部的胡须刮的很干净，只是眼睛里透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凝重。此时，一个也是劲装打扮的申国人自前方挤了回来，“少家主，渡口封商了！”“因何封商？”，“听说是禹国北方的草原有异动，所有商队及…我国属民禁止进入尚水河以北的地域。”“什么时候开禁？”，“没有具体的时间，驻守渡口的军尉说是要等大禹皇朝户部的公文才能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很是无奈，渡口守军明令商队及外族人等不得进入尚水河以北地域，而后面就是焦急的等待要过渡口的人群，向后退回去，也许要等到戌时渡口关闭，路上行人稀疏的时候，毕竟五辆都是两匹马拉着的大车，想调转车头，没有宽敞的地方是不可能实现的。虽然是外族，但是战争毕竟是百年前的事了，两族的仇恨只停留在历史内和政客们的文字里，他们现在的处境也让大多数的大禹国人对他们表示了同情。同情也只能是同情，国家的安危是最重要的，现在谁也不知道北境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草原的可汗想想和大禹征战，那么草原最需要的铁器、食盐粮食等物质一旦被唯利是图的商人运到草原，就会让他们不再有所顾忌，再或有申国以资助物质为由，联合草原对大禹同时宣战，大禹就会腹背受敌。
他们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前面拥堵的人群让韩蕴娇也有些烦躁，事情都到了封商的境地，更让她挂念起了北地郡的父亲。慢腾腾地挪了一炷香的时间，前面还有两百多的人和几十辆马车，我们终于能看到渡口边上泊着的宽大的渡船，河面上还有几艘满载着人的渡船正向着北岸驶去。
一路上我也保持着警戒，毕竟在须扶县河边的经历，一想起来就让我不寒而栗。经过这些天在马背上的颠簸折磨，我的马术已经能和魏威相差无几了。路上人少的时候，我双腿连磕马腹，左手持弓，将两侧一闪而过的树当作目标，连扣弓弦，左右虚射，旬日后骑射也有了很大的长进。而这段日子里，那种危险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路程已经过半，前方就是尚水郡的治所河阳城。尚水郡自西向东被一条宽达三百丈的尚水河所贯穿，河阳城的布局和皇城有些相似，都是在城南有一条大河，并且都只有一座军民两用的渡口。我在学堂里和刘先生学过《大禹山川图》，这是大禹皇朝境内唯一被地貌原因所分开的郡，别的郡地不是依山而建就是划水而分，建立尚水郡的目的就是在军事上防备两郡隔水自治，一旦敌方攻占其中一郡，而两郡又各不统属，救援不及，尚水河就可能成为敌方的防守屏障，为我方夺取失地就增加了许多困难，而建立尚水郡还可以为黎南郡和商郡之间起到一个缓冲的作用。
“往哥，你看，那艘船上的人是不是被遣返回来的魔族人？”透过人群的间隙，我顺着魏威的手，看向他指着的一艘北岸驶来的渡船。宽大的船头上并排站着二十多个黑衣劲装的人，看不清男女，都是短发…蒙面，每个人手上握着的白色反曲弓已经搭上了箭。渡口那些面向我们的军士们根本没有觉察到背后近在咫尺的危险。“警戒，警戒…”来不及多想，我大声喊了出来，同时也将背着的弓解了下来。韩蕴娇个子矮没有看到前面突发的事情，但是听到我的喊叫，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了佩剑。可惜，我的喊声被前方人群嘈杂的声音稀释了很多。人群挡着，我的箭射不了，现在运用《随风》在没有配合的呼吸吐纳的功法情况下还不能作战。来不及了，当我爬上身旁装满货物一人多高的马车上时，船上的黑衣人已经射了两轮箭，前方有一半的军士背后中箭倒在了血泊中。“嗖、嗖嗖…”空中又传来箭矢的破空声，散射，漫无目的的散射。我愣在了马车上，眼中全是倒下的人和人群所流出的鲜血…没有倒下的人还在不知所措的站着…又是一轮散射，人群太密集了，对面的箭都能穿透两到三人。“过往，过往，下去…，魏威，别让马受惊乱跑，快去把后面的马都杀死，…大家都趴到死了的马的车下…没地方躲的人藏到路边的树后面去…”。我被喊醒了，看到左臂中箭的韩蕴娇正在我站的马车上呼喝着魏威，同时右手挥舞着长剑拨挡着向我们飞来的箭矢，而她左侧的袍服已经被血染红。刚才是她用娇柔的身躯为我挡了一箭，“师姐，对不起…”，“别废话，下去…”。我不顾不了圣人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狗屁训示，一把将她抱住，一起跳下了马车，然后抱着她跑到路边的一颗树后，向着跑过来的魏威叮嘱着，“小胖子，看住师姐，你们在这不许乱动…记住，不许动。”。不理韩蕴娇的呼喊，我摘下背挎着的弓，把箭搭在弓上，极速的向渡口跑去。为了不被对面的黑衣人当作目标，我直跑几步然后又斜跑几步，跑回到刚才的马车旁。躲在马车后，我射出了第一支箭…第一支杀人的箭。近三百步的距离，三石的硬弓辅助《巨力》，威力更大，速度也比对方快，看到对方目标倒下后所引起的片刻愣怔，我的第二支箭又到了，箭矢带出一片血雾后透出扎入船舱。好像没有想到待宰的羔羊也能反击，船上的黑衣人有些乱了，正在四顾找寻来箭的出处时…趁他乱、要他命，又射倒了一个人后，我的位置暴露了。…我躲藏的马车已经被射来的箭装扮成了刺猬，藏在马车下的几个人里有一个小女孩，不长的头发束起的马尾冲上立着，显得天真可爱，只是脸上的尘土被眼泪已经洗出了一条的泪痕，看了让人心疼…“大哥哥，妈妈在那，你能帮婉儿叫下吗？”女孩指着车外，我看向紧搂着她的女人，“这不是我的孩子，她妈…，我把她抱进来的…”。婉儿，往儿，名字好像啊，“婉儿，不哭…你跟着阿姨别动，哥哥去打坏人…”。
第十六章 初战
翌日，城门始开，没有打扰雷校尉，我们三人随着早起辛勤奔忙的人群出了山南府北门。上了官道，一路向北，策马疾驰。
皇城至北地郡相隔近六千里地，其间纵横交错五个郡，连山郡、雨峰郡、商郡、尚水郡、黎南郡。由于前些日子有插旗军士飞骑入京，又不见皇城传令军士插旗回返，所以沿途各郡府县均处于戒备状态，对往来路人盘查的较为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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