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前走着，一道熟悉的有些陌生的声音在我的后方响起，瞬间把我拉到一个已经近乎忘却了的回忆中去。
那是一年冬天，只不过时代不同，恰巧生在乱世之中。最基本的冷暖和饥饱都很难保证。我不知道我饿了多久，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路过一座破烂不堪的寺庙时正好看到里面摇曳着火光，便不顾一切的向那件寺庙冲去，就像夏季的飞蛾不顾一切的冲向火苗只为临死前得到那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我蹲在火堆前，眼中和心中都只有面前的这堆火，也许是身体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痛觉神经。
直到一盆水从我的头至上而下的灌下后才发觉屋内还有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孩童。
“你衣服着火了，居然都没感觉。如果不那水泼你估计你得被火活活烧死。”
男孩有些气愤地说着，然后从石像后面扔出一套衣服给我，让我换上。我摸着衣服的材质，可以断定这起码是一个地主才能穿的。我连忙推脱不敢收。
“咋？还看不起啊？把这身衣服给你都便宜你了，原本我是打算留着过年穿，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男孩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恨不得把我从门口扔出去。
我看了看男孩，但他有种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的样子，我以为他是在生我的气，只好有些委屈的穿上了这身原本是他为过年准备的新衣。
男孩瞥了我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从身后摸出一块烤肉，小口小口的啃着。
“怎么？你想吃啊。”
男孩鲜有的露出一种奸诈的表情看着我笑道。是饿了几天的缘故吧，看到食物的自然反应都是想上去咬一口，而我也丝毫不例外。
“香吗？”
男孩看我吃了一大口，倒也没有不舍，反而还关心般的问了我一声。我吸吮着手指头上的油脂重重地点了点头。
“香就对了，毕竟是人肉嘛。”
男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无意也有些刻意。当我听到这是人肉时，便是下意识的想呕吐，渐渐地我在我身上的每个地方都感觉到了恶心的感觉。但恶心归恶心，每一次我都是干呕，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
男孩坐在一旁看着我的样子不停地哈哈大笑，口中不停地喊着：报应，这就是报应。
“喂！你干嘛呢，魂飞了？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我的肩头被人推了一下，我瞬间从回忆中被拽了出来。
“啊？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停地左右张望着。
“这儿呢。”
声音有些无语的在我身后响起，我急忙转过头再次看到了当初那个喂我吃人肉的男孩，只不过如今已经变成了青年。
“你刚刚发啥呆呢？”
男子懒得看我陪笑的表情，倒是问我怎么会突然发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碰见的场景？”
“哦！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搞了半天你是想起这个了。”
男子把那个“哦”拖的很长。
“你是不知道你当初突然出现可是把我吓了一跳，本来我一个人吃饭吃的好好的，结果突然转出一个不要命的你来，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男子有些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如果当初不是你突然冒出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的了。”
“哎呀，大人有大量，区区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嘛。”
“哼哼，做大人有什么好，我就喜欢做小人，就喜欢计较。”
“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嘞？”
我再次问出当年他不曾给出答案的问题，希望他这次能够给我一个完整的答复。
我走在尸体中，到处都弥漫着烤肉的味道，很诱人，甚至我空腔中的唾液腺分泌出的唾液可以装半瓶矿泉水了。
“想吃吗？尝一口吧！”
“仟寒，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兄弟！”
身后传来了渡空的嘶吼，久久在眼眶中徘徊的热泪终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我疾步跑出，不想让他看到我脆弱的样子，尽管我真的很脆弱也要逞强自己很坚强。
告别云中寺，走在下山的羊肠小道上抹干了脸颊上的两行热泪，深深地呼出两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呼吸顺畅。
回想着个渡空的过去，竟在不知觉中走到一个山庄前。此刻的山庄之内虽然说是烟尘滚滚，但却不是炊烟，更像是烈火焚烧过后余留的木炭烟。
我一路小跑到村庄内，眼前的一幕却让我触目惊心。此时的村庄已经没有了一座完好的建筑，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以及遍野的横尸。
踩在地皮上脚下发出嘎嘎的脆响，看着脚下的地皮头皮有些发麻。因为这已经不再是地皮，而是人的鲜血流在地皮上被烈火烘干后形成的一块地皮保护膜。
“兄弟，这趟浑水我是必定会淌的，但你却未必，好好在这待着，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应验了佛祖的话……”
“不可能，你不可能死，一定是佛祖口误，我再去问问。”
“渡空！”
我不敢去想渡空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毕竟我也是人我也会害怕，我害怕看到他泣不成声，缩成一团的样子，也害怕看到他因此萎靡不振，颓废了后半生。
渡空一生无欲无求，只希望和自己有关的人能平平安安的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但天意难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去送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又何尝不痛心？
“抱歉，兄弟。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出事，但我同样也不希望你出事，如果我有天真的客死他乡，希望你能够将我的尸体带回来，为我的灵魂超度，愿来世还能碰到像你们这样的好兄弟。”
我起身向门外走去，心有些酸涩，想哭但我却告诉着自己不能哭。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淌浑水我不能不趟了。毕竟有关我父母的下落，也不能确定后来还会发生什么，或许真正让我淌这趟浑水的原因还没有出现，或者已经出现我还不知道罢。”
渡空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想再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得垂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听！你不会有事的，肯定是佛祖出错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顿时红了一片。渡空捂着自己被扇的那半边脸，眼中的泪光闪烁着看着我。
我喝住了半边身子跨出门槛的渡空，我真的想上去打他两拳，但紧紧握住的拳头又再次松开。
“你听我把话说完……”
渡空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有不容置疑的肯定，也有不明白的不解。
“你一定要淌这趟浑水吗？”
渡空再次确认道。他不相信佛祖给他回答，或者是他愿意看到我一步步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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