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也是要请罪的。”她语气揶揄：“您是皇上。”
“很快便不是了。”他挑眉。
“是吗？”她语气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意思。
沈寒以起身，示意文絮跟着他。
一路走了许久，气氛却始终静默着。
原来红墙绿瓦，一路走来这样寂寞。
从这座塔楼登顶，便能看到皇宫的全貌，亦能看到很远的街市，大约是京城最高的建筑。
文絮坐在窗边，想着天气有些冷，雪瞳待在外面会不会冻着，应该快些结束。
“我那昏君父皇，唯一告诫我的，就是文家女儿不能留。”
“那，为何不杀了臣。”文絮漠然，却不觉得意外。
他们曾是朋友，曾是君臣，但也许更是敌人吧？
“我早就知道我这个皇帝当不长，我想活着，我不想为我祖辈的罪孽丢命。”他叹息：“沈氏祖祖辈辈将这个国家啃噬的体无完肤——些许有你们才不至于马上倒下，但百姓积怨已深吧？那些人命，那些为了变革而流的血，难道要白流？难道要再流？多么简单的事情，我让步，余生都不用再惶惶。”
“你甘心么？”
“我本志不在此，有何不甘。”
“倒也是。”文絮忽然笑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沈寒以沉默了半天才说：“其实你也在逼我吧？你也想告诉我要是还站在这个位置上我就会死——对吗？”
文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何以见得？”
“其实你步步为营，我早不是对手，只是因为我手中握着几张底牌，亦或是所谓的情义，所以你才迟迟没有对手对吗？”
“也不仅仅如此。”她极为冷静，丝毫不为自己的面具被撕下而恐慌。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内心有几簇隐隐而升的火焰，因兴奋而炽热。
“我不会轻易亮出我的底牌。”沈寒以刀，“既然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那我总要讨些利息。”
“你想要什么？尽我所能。”
“一，照顾好我妹妹，即使你不爱她，也要照顾好她。”
“好。”她没再问别的，爽快答应了。
“二，待我出宫后，会来你府中住几天，不许泄露消息，亦不许拒绝。”
文絮幽幽的道：“孟衍恒不收留你么？”
“咳，三的话以后再说。”
还能这样啊……文絮抽了抽嘴角。
“你回去之后就当无事发生，我扣你三个月俸禄做做样子。”
文絮倒是不介意，但是思源知道了定要骂这皇帝，若是进府，他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哎呀……好冷，可以回去吃红豆汤圆了么？
“臣是来请罪的，昨日宴席……”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朕不会追究。”
弄月这家伙哪里那么好使唤？思源依旧笑着称是，伺候她穿洗漱，一如往常。
余下不用再叮嘱，思源从来都很周全。
雪开始融化，积雪从房顶和树枝上掉落，温度自然更冷，文絮披了一件雪白的大氅，雪瞳抱着思源给的油纸伞，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在后面跟着。
推开门，沈寒以坐在案前，床帘没有开，也没有点烛，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落寞。忽然有光照进来，照在他好看的脸上。
“臣，拜见陛下。”
“你来啦。”他抬起头微笑，一如当年那个干净的少年。
文絮在时思源就跟着她，不在或休息时思源就去操心别的事情。
大到府里的钱财，佣人，小到她没一餐的吃食，只要和文絮有关，她几乎没有不操心的事情。
思源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不让风漏进屋子。
路很长，积雪还没来得及清干净，零星几个宫人恭敬的跪在路旁。
红墙，青瓦，白雪。
“是。”
“要是非要出去，多带些人吧，最好带着弄月。”
“您天天叮嘱，我岂会不记得。”
思源嗯了一声，又准备去忙别的。
文絮慢悠悠的道：“思源啊，我想吃红豆汤圆。”
思源一愣：“好，我晚些去准备。”
文絮语气淡淡：“我要入宫，你便在府中做汤圆，外面不安全。”
文絮早便醒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脸色憔悴的有些难看。
思源拿起梳子给她梳头，手法温柔娴熟。
顾思源穿了一身竹青色襦裙，走过文家干净的有些萧索的长廊。
“大管家来啦。”厨娘笑眯眯的打招呼：“粥煮好了，保着温，我再做几个小菜，一会给大人端去。”
思源点头：“少放些盐，少放些油，不要放葱。”
阅读孤鹤谣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