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句“当然”说得那么坚定，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水清月心头。水清月微微咬着嘴唇忍着心中剧痛，道：“若我不想救呢？”
赵剑飞一怔，以为水清月是有些怨恨他，便恳求道：“是我对不起你，跟她没关系，我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这些话让水清月更加伤心，她有些负气地问道：“要你以性命来换也可以吗？”
赵剑飞想着这些日来林素心对他的好，坚毅地说道：“是，要我用命来换也可以！”
“用命来换……”
水清月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猛然从袖中取出寒玉剑，在自己手腕上划开一道。瞬间，那莹润如玉的手腕上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
赵剑飞一惊，失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水清月咬牙道：“救她。”她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将自己的血接在茶杯中，然后递给赵剑飞道：“喂她喝下去。”
赵剑飞看着水清月手臂上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心中一时痛如刀绞。他颤抖的手接过茶杯，扶起林素心，喂她喝了下去。
水清月的血果真灵验无比，林素心喝下之后身上的寒气渐渐退去，呼吸也平稳了。赵剑飞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水清月，却见她已离去了，只留下一滩血迹。看着这滩血迹，他又是心痛又是担心，赶忙把林素心扶上床，匆匆追了出去。
外面雷声隆隆，大雨滂沱。大风吹过山林，呼呼作响。水清月已不知何处去了，雨下得那么大，早已冲去了地上的血迹。赵剑飞一路找来，大叫着水清月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天早已亮了，大雨却仍旧不停。赵剑飞找遍了兰幽谷，腿几乎已经跑断，却还是没有找到水清月。
“清月，对不起……对不起……”
赵剑飞看着瓢泼大雨，心中似也下起了雨，那么寒冷，似乎那一袭如雪白衣就在那大雨中淋着，却如何也碰不到。就算这一生注定要负她，也还是应该去找她的吧？至少要确定她平安无事。
赵剑飞回到那木屋看了看，见林素心似乎已经没事了，便拿起自己的宝剑，愧疚道：“你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要去找她！”
林素心双手紧紧抓住赵剑飞，道：“她是谁，你这么在乎她？”
赵剑飞眼中露出一丝茫然，是啊，他为什么会如此担心水清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水清月走了，他的心也跟着她走了。
林素心看着赵剑飞眼中流露出的神情，似乎明白了，她放开了手，淡淡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赵剑飞愧疚道：“对不起，多谢你这些日来的照顾，我走了！”他明白林素心对他的感情，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林素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却不禁落了下来。原来这份感情竟是如此脆弱，脆弱到经不起一点考验。或许，赵剑飞对她本无情，有的只是怜悯与感激。
水清月曾听师父说过，她知道怎样救林素心，可是那样一来，她也会很危险。她看着赵剑飞慌乱急迫的眼神，问道：“如果她死了，你会很难过么？”
赵剑飞心中慌乱，急道：“当然！你能救她么？”
水清月停下脚步，回头凝望着。赵剑飞想伸手去拉住她，可是犹豫良久，还是没能伸出手，最终却只能喃喃说道：“保重！”
水清月眼眸中露出淡淡凄凉之色，眼泪终于落下。她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走时，却见一柄长剑忽然刺来，一个女子道：“什么人？”
水清月身形一震飘忽，左袖轻拂，那女子便重重摔了出去。这女子正是林素心，赵剑飞慌忙飞身跃了出去，却见林素心扑到在地，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俯身去扶林素心，却感到她身体冷如寒冰，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水清月所习武功乃是圣女教千年来的不传之秘玄清圣诀，内力阴寒，威力极大，虽然只是轻轻一掌，普通人也绝受不了。
水清月从未在江湖之上走动，很少与人过招，哪里知道自己只轻轻一拂袖，林素心便会承受不住，被自己阴寒内力所伤。
赵剑飞慌忙运气，将护元真气缓缓送入林素心体内，可林素心体内的寒气却不减反增。眼见她身体越来越冷，慢慢变得僵硬，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赵剑飞心中也越发慌乱，急道：“清月，你能救救她么？”
水清月清冷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悲伤，淡淡道：“看到了，你很喜欢她。”她虽然语声依旧如往日那般淡漠，可是却掩饰不住有些颤抖。
赵剑飞的心不由一颤，他真恨不得狠狠在自己心头插上几刀。他咬着牙，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水清月轻轻推开赵剑飞的手，淡淡道：“有那位林姑娘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我该去天山了！”
林素心看了看水清月，强撑着问道：“你……你是谁？”还没等水清月回答，她便昏死了过去。
赵剑飞心中慌乱，忙问道：“清月，她怎么会这样？”
再无相见之期？赵剑飞忽然想起了江逸雪曾经的话，水清月一旦上了天山将再无自由可言，她这一生都不能再踏出天山一步。真的永远都不能再见了吗？
赵剑飞慌忙叫道：“清月！”
这时，只觉一股寒意袭来，赵剑飞猛然惊醒，只见那如梦似幻的女子确确实实站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的手正紧紧抓着她。她面色苍白很是憔悴，比之前更清瘦了许多。赵剑飞不禁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是一直跟着我？”
水清月点了点头，赵剑飞心中一震，这几日来他与林素心也算亲密，倘若水清月一直跟着他，那她一定看见了。想到这里，赵剑飞的脸色不禁变得惨白，他紧紧抓着水清月的手，问道：“我……我和林姑娘……你……你都看到了？”
赵剑飞想起江逸雪曾说过，水忆君临终前交代江逸雪给水清月找一个归宿或者送她去天山。水清月本不想去天山所以才一直跟着他，可是却看到了他与林素心在一起，想必水清月是因为这个才选择去天山吧！
赵剑飞只觉自己罪该万死，可是他又不能对水清月承诺什么。他看着水清月清丽的容颜，只觉她就像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不是他一个凡夫俗子可以觊觎的。又觉她轻烟薄雾一般，虽然就站在他面前，却那么不真实，风一吹就散了，不留一点痕迹。默然半晌，他才讷讷道：“你不能……不能不去天山吗？”
水清月清冷的双眸凝视着赵剑飞，嘴唇颤抖，喃喃说道：“此一别天涯永隔，再无相见之期。我会忘了你，你……你一定……要保重。”
赵剑飞又是一惊，失声道：“你不是不想去天山吗？”
水清月道：“那是师父的遗言。”
转眼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两个人也都熟了，赵剑飞也大约知道了一些这少女的事情。她名叫林素心，年幼时母亲带她离开了家幽居在此，从受尽了打骂。
这样的遭遇倒是与赵剑飞有些相似，两个人惺惺相惜、相依相伴。这平静的日子让赵剑飞几乎忘了那些恩仇。这天夜里，赵剑飞安然睡去。睡梦之中，似乎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如烟似雾一般飘了进来，女子默然凝视他半晌，喃喃说道：“我要走了。”
赵剑飞心中一急，慌忙拉住那女子，道：“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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