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好，牛产婆，抱孩子抱给我看看……”
“徐……徐大人……”产婆偷偷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啊?这……”
“老爷……怎么了?”徐氏抱过徐老爷怀中的婴儿，温柔地看着他。
“没什么……乐儿，你好好休息……”徐老爷握住徐氏的手，又握住婴儿的手掌。
神色不禁有点黯淡。
“大人……这孩子应该溺死啊……”产婆在他耳边说。
“老爷……你……你们说什么？”
“没事……”徐老爷使了个眼神，示意产婆闭嘴。
“大人……这孩子要不得……”
牛产婆还想劝说他，只见徐老爷一瞪，立马又缩起头。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产婆的确不应该插手这些大家的事。
“乐儿……好好休息……”徐老爷再次对徐氏说，然后带着产婆走了出来，进了书房。
“……你说我的儿子活不过十岁?而且会搞得我家破人亡?”徐老爷坐在木椅上，看着产婆。
“是……”牛产婆有点怯懦的点点头。
“你仅只是一产婆……为何懂这些?”
“大人……实不相瞒……像我们这些做产婆的……平日里观察最多的，除了女人，便只有这孩子了……老婆子我幼年时跟过一游方道士四处游历……曾学得其些许皮毛，懂点面相占卜之术……这面相之术……老婆子我不敢说十中有十分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此子当真留不得啊……”
“……可有破解之法？”徐老爷不满意这个答案。
“回大人……老婆子我无能为力……能想到的唯一法子便是溺死这孩子……不过……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是教我识相之术的老道士，或许有化解之法……”
“……如此……那便麻烦产婆请务必把他寻来……我必定好好答谢产婆，救徐家之恩……”
“是……大人……”
……
我爹在我出生后的第二日，便想好了我的名。
我叫徐长命。
产婆抱过我的时候看了我的命相，说我这辈子命薄，而且一旦撒手人寰，便会牵连家宗。
她曾向爹提议将我溺死……可惜当时我爹已是年近五旬。
胯下再无长子，唯有五个女儿。
他当真舍不得我这盼了几十年的儿子，也舍不得看着徐家的香火断了。
于是只好想办法找来不知道多少游方道士，希望能够保我一生平安。
可惜我从小体弱多病，在庭院里走两步路都会气衰力竭。
那些游方道士偏招齐出，都想不起来喝了多少碗的符水，只是我的身体一直没有好的转机。
眼见着我一岁一岁长大，爹终于开始烦恼——产婆在我满月后拿了一笔钱就去满国去寻师，可直到现在也还是渺无音讯。
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这幅身体——甚至连自己洗浴更衣都做不到……
平日里也不能见光，多晒一会便会皮肤溃烂。
娘这些年来为我操碎了心。
五个姐姐之中，大姐和二姐已经婚配，三姐四姐和五姐天天都会来到我的房间照看我。
也许是因为我体弱多病，看起来秀气的像个女生的缘故吧……
真是羡慕三姐他们能时常上街买东西的模样——我却只能坐在又闷又热的轿子里看着他们玩闹。
在我八岁那年，产婆终于带着他的老师来到家里。
当时爹娘都不在家，产婆也跑出去干私事。
我大老远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游方道士”。
只见他全身邋遢的要命，苍蝇在他头顶上飞来飞去，全身还发出又酸又臭的气味，跟乞丐差不多。
但是在我眼中他跟家里的的人都差不多，只是臭了点。
“哎……大爷……您从哪来的啊？”
我坐到他旁边，手上玩着他衣服上烂出来的线头。
“啊……小孩子，我是从山上来的，你是这里的公子吗？”
“是啊，大爷。您说的山是在哪啊?是什么样的?”
那道士笑了笑，“想自己去看看吗？”
“当然好啊……可惜我身体太差，爹娘都不会让我出远门的……”
“没事……大爷可以帮你。”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大爷是那么的神奇。
他在我爹娘的面前为我套上了一个凉凉的白玉。
“这是长命锁……为他十岁那年挡劫的……但是能否成功……这是天命。”
大爷摸了摸我的头。
“我们有缘再见……”
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哇……”
全场只有我的惊讶声响彻。
爹首先从惊讶中平复，他抱起我，“长命啊，你遇到贵人啦……”
我不是很懂爹的话。
但是自打那以后，我的身体越来越好……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让我看看孩子……”
尽管虚弱，但是身为大家闺秀，直到这种时候也不能失了礼仪——对丈夫保持足够的尊重。
“老爷……”
徐氏勉强睁开了眼，脸色无比的苍白。
“是男孩……还是女孩?”徐氏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眼中尽是疲态。
“回老爷……是个男孩……”
牛产婆脸色难看的说。
“夫人，是个男孩……”他重复着产婆的话，“嗯?是个男孩?”徐老爷突然醒悟，有点不敢置信，随即大喜，“哈哈……乐儿，听到了吗！是个男孩！你为徐家延后啦！”徐老爷把夫人的手握的更紧，好像握住了至宝。
徐老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心里像被人挠痒一样难耐。
不会的……不会的……乐儿一向身体健朗，产婆也说过，乐儿的身体生娃一定没问题……对……一定没问题的……她一定会给我生个白白胖胖带把的娃……
徐老爷在心里求神拜佛。
“啊……产婆……牛产婆……是男孩还是女孩！”
产婆抱着婴儿来到徐老爷面前。
牛产婆直接拉着徐老爷的手进了门，然后顺手关上，毫不在意礼数。
徐老爷也不在意，看到屏后的夫人，直接冲上去握住她的手。
可是现在无论他左等右等，房子里都没有任何动静。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产婆双手握在一起，神色有点难看，她扭捏着到徐老爷面前。
“牛产婆……我……”
“徐大人……徐夫人没事……只是……哎呀……大人您快进来！”
周围的仆人奴才也不敢吱声，大气也不敢喘……全部盯紧着那间产房——好像那里面的生孩子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他们的媳妇……
在徐家上下的注视下，产房的门终于开了。
随着徐家大夫人一声低吟，孩子哇哇坠地。站在产房门前的徐老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现在他双眼紧闭，等待着产婆从产房里出来道喜。
这个时候的产婆应该是像捡了几十贯钱一样兴奋地冲出来道喜……毕竟无论是生男生女，产婆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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