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你，我实在抬不动他，帮我一起把他抱到包间好不好......”
以杭伸手要抬低头在吐的男生，刚碰到那个男生的瞬间，趴在洗手池上的人竟回头立马环住了棕发男孩的腰，把脸贴在棕发男孩的胸前，清醒地讲：“没事我可以走不麻烦了。”，在不被棕发男孩看见的角度，斜眼打量以杭。
以杭觉得有点好笑，“我看他还好，你不用着急了。”说罢直起腰，他懒得看装醉的戏码。
“......他身体真的很不舒服......那不麻烦你了。”棕发男孩斩钉截铁，因为心疼自己的朋友，也因为陌生人突然的嘲讽。
“好的。”，以杭擦手不再停留，转身走掉。
“你好久啊，以杭。”
“抱歉我遇见认识的人了，打了个招呼。”以杭坐在离女孩们不远不近的合适位置。
“哈哈，你们晚上去哪里？以杭，乔乔？”
“嗯？回学校，一会十点关寝了。”以杭被问得一愣，随即明白了她们的玩笑话是什么意思。
“不然我们去看电影吧，晚了的话我们再想办法。”乔乔歪歪头，俏皮可爱。
以杭定定看了眼女友的眼睛，故意开口：“有什么办法呢？”
“没......什么办法，也是......我仔细想了想，宿舍大爷不给开门的话，确实没办法跟他讲道理，真的确实没什么办法...”乔乔慌慌张张解释许多。
以杭弯弯嘴角，噗地一笑，“走吧回宿舍早点儿睡，明早还有课。”
以杭送完乔乔到宿舍门口，宿舍楼门前抽了根烟，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刻，有人叫住了他，“等一下！先别关门！稍微等一下谢谢谢谢。”
“谢谢，我没有带门卡......”棕发男孩跑到以杭背后，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用气声说谢谢，仰起头的瞬间看见了以杭垂下看他的双眼，混合着以杭搭在他面前推着门的手上的女人的香水味、烟味，头发乱蓬蓬的棕发男孩瞬间沉默，以杭也没有说出不客气。
几秒钟后，以杭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走，棕发男孩跟在他身后。以杭消失在宿舍楼拐角的楼梯间，从头到尾以杭没有回头。
其实转过拐角，棕发男孩就停下脚步，他安安静静地吸了下鼻子，挺好闻的、神秘兮兮的味道。
“诶你怎么才回来呀我的哥！”棕发男孩的室友阳阳的脑瓜钻出被子，瓮声瓮气懒洋洋道。
“阳阳，我打扰你休息了吧，快睡吧，容延喝多了所以我在照顾他，耽误了一些时间。”
“我的哥......他那个酒量，和你这种滴酒不沾的KTV能喝多？我咋不太信呢？”
“喝了挺多的......嗯......真是喝多了，他很难受的样子。”男孩语气柔顺，换上了妈妈买的浅灰色布料垂坠发亮的睡衣，裤角盖住了大半的拖鞋，漏出的一部分脚趾圆滚滚地不太协调。
“嘿嘿，哥，这话我说了n次了，今还得说，你真好看，哈哈哈哈哈哈。”
“就你会说......还夸我。睡吧，给你关灯，明天早上叫你起来上课。”
“好嘞！诶对了，明昊周末回宿舍住不？”
“他说他多在家住，他爸扔给他的零花钱就多，哈哈。家里的饭那么好吃，要是我家也在这个城市，我也每天住家里，哈哈。”男孩一边笑一边缩了缩脖子。
“哥！我不能没有你！”丞丞很皮地大喊，“没有哥帮我把衣服拿到洗衣间、去食堂带饭、叫我起床、借我抄作业，我可怎么活呀怎么活呀我滴小哥哥！”
男孩冲着弟弟笑得很甜，走过去关灯爬上床，小声地说：“你是早晚要独立生活的呀，阳阳。”
“这个问题！我拒绝思考！哈哈哈！.......不过话说过来，你咋不找个女朋友，感受一下人文关怀呢？”
“我从小就没什么想谈恋爱的想法，我看人家出双入对的挺美好的，但出双入对这个词，放自己身上一想，总觉得我和谁都不太合适呢。”
“哥，如果你哪天喜欢谁了，我帮你！一定告诉我！我给你一个出双入对珠联璧合的好爱情！哈哈哈哈。”
“傻样，快睡吧，明天我们去吃早餐，早餐我就不给你买回来啦，明天我的课提前半小时开始上了。”
“好滴！！！”
男孩躺在被子里，嘴角微微上扬，月光在墙上留下晕影，荡漾到他迷迷糊糊地入梦。
他有一个最好的朋友，易容延，据他的了解，易容延比他的心理年龄要大很多，他们从小到大一起学舞蹈，在他迷茫、苦闷、受挫、一切不知所措的时候，易容延都是他最好的倾诉对象。很多无法对弟弟们宣之于口的话，很多无法对妈妈讲的悲催......一切心里话，都可以对易容延讲。从以前到现在，他认为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只有易容延可以懂，他难以想象地依赖这个朋友，他觉得有易容延的地方，就是他唯一可以大喊大叫着排遣苦闷、分享快乐的处所，那是他的双重人格得以释放的地方。
——‘哈喽，到教室了帮我占个座。’易容延的微信。
——‘嗯嗯。坐第二排可以吗？靠中间的位置。’
——‘可以可以。’
棕发男孩来到教室很早，空空的教室有晨光，与灰尘跳跃，他腰板直直地坐在教室中间听歌，歌里有很多很多他没经历过的爱情、并不难理解的歌词。他还是憧憬爱情的，爱情的理想主义者假如做爱，那一定要到海边、沙滩上、混着海水、贴着爱人的额头，那才是爱情吧。
活在自己小小世界里的男孩，这天早上，又思考了那么多。
“想什么呢？”一只手在脑勺上打断他的猜想，是易容延，易容延歪头端详他，并坐到他旁边。
“啊啊......没想什么，想一些小心思，胡思乱想，哈哈。”棕发男孩怪不好意思的。
“如果有什么大事儿要考虑，你可要告诉我啊。”易容延关切地直视男孩眼底。
“真的没有的，容延，有的话就一定跟你说了。”棕发男孩转过头看易容延的眼睛，睫毛弯弯笑笑。
“昨天我喝多了，真是麻烦你了。”
“这是什么话，都是十多年的朋友了，应该的，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那，以后就不说这种话了。”易容延定定地看着他低头的侧脸，高高眉骨下深不可测的眼窝，他发誓永远都去做能看透那双眼的人，自私期冀自己是唯一一个。
想着想着，易容延下意识伸出手指挑了下男孩玲珑的下巴，在男孩要转过来的时候，他轻轻地划回了手指。
“不要闹，要上课啦，好好听课。”男孩没在意，软软地回应。
“噢那...真是不好意思，他吐的还有味道……”棕发男孩又急又慌脸和脖子涨成粉红色，这是他第二次糯糯地带着歉意面对以杭了，只有以杭知道。
“没事不用在意我。”以杭并不想看他堂皇，洗完手的以杭迟疑了一下，“需要我帮忙吗？”
“你好以杭，快坐下吧你要吃点什么？”乔乔的朋友们礼数周全，乔乔从小家庭条件很优越，圈子里的发小没有对以杭的外貌过度惊诧。
“乔，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我有经常去看他打球。”乔乔一带而过，不想多讲她追求以杭的过程。
转角的卫生间，以杭看见了那张皮肤薄透出血管的脸蛋。不同的是，那个男孩并未形单影只，有人趴在洗手台呕吐不止，男孩双手环住朋友的腰向后拉扯，有些吃力，衬衫浸出汗水。
“哦哦不好意思，您要用洗手台吗？那我把他抬到厕所隔间去，您稍等一下，马上就好。”棕发男孩费力扭头征求以杭的意见，焦急的小脸能看出热度，“容延，容延我知道你身体很不舒服，那我说一二三我们起来好不好，起来一下就好了。”
“其实没必要，我用另外一个就好了。”以杭弯腰歪头去平视棕发男孩的眼睛。
以杭比和朋友们约定的打球时间早到了两小时，球场里只有以杭形单影只的脚步声。细细簌簌的阳光投在篮球场中央，一名棕发男孩向前趴在自己的两条腿上，身上盖着薄衬衫，看呼吸频率，是睡着了。
“同学。”以杭下意识捡起球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深深的眼窝似曾相识，有点驼峰的翘鼻子，薄唇随呼吸一张一合，以杭收回伸出去的手，怎么喘口气都怕出声音。
篮球场旁观众席的第一排，以杭心不在焉地刷刷手机看课件。体育场始终没开灯，黄昏的光线在落叶中不稳地摇晃，睡觉的男孩晕晕乎乎地扯了扯衣服蒙上自己眼睛。以杭低头笑笑，也是笑自己第一次安静观察陌生人睡觉的样子，耳机里响着“直等到红白仪式一场偶遇才会面。”
“天呢，女追男呐，我们乔乔第一次这么主动。”
“我会照顾好她的。”以杭绅士地回以微笑，“我去个洗手间。”没什么多余的可说，以杭想短暂回避来打破尴尬。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以杭，我男朋友。”乔乔跟以往一样，脸蛋在以杭手臂上蹭蹭，极尽亲昵。
“嗨我是段以杭。”
“晚上你要是不累，我们去唱歌吧，把你介绍给我朋友们......你要是累就改天，我们都可以。”
“不累，到时候发微信。”以杭把包交给女孩，摆摆手离开。
跳舞的?压着腿能睡着......以杭想。
——‘乔乔我打完球了，回去洗个澡出来找你们。’
——‘好的，不急。’
男孩什么时候醒的未可知，坐在场中央揉皱了怀中的衬衫局促不安，扑扇着眼睛手足无措，“哦我......咳咳......不好意思我以为球场没人要用，真的实在对不起，抱歉抱歉……我起来了。”，红着没睡醒的眼睛，躲躲闪闪没有直视以杭，爬起来又说了几次抱歉一边抱着衣服急匆匆地小步跑走了。
“啊你不用着急我现在又不打......球......”以杭的回答棕发男孩没听见。
以杭还记得第一次见衍澈，女朋说过：“你看，那个唇红齿白的男孩挺美的。”
以杭转头，有一颗痣在一只皮肤薄透的手背上，肩膀削尖...眉骨下的阴影和深深的眼窝相得益彰，以杭始终记得那些零碎的细节。
“我送你去超市，然后我去打球。”以杭瞥了一眼，转头对女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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