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回家！换衣服！”
“回就回嘛，凶什么凶......”
得偿所愿的月牙儿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翘着嘴角起身，拍拍裙角，蹦蹦跳跳追了上去。
谁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少年少女相伴离去后，枝繁叶茂的百年柳树枝桠间，一双疲惫到极点的眼眸终于缓缓合上了。
业叔良和月牙儿所在的柳树村，属中天郡平阳县辖内，因依山傍水，远离官道，所以村子里平日甚少有生人出现。
村子往北约二十五里，有一处小集市，是附近十几个村子互通有无之处。二十几里路并不算近，光凭两条腿要走上小半日，村子里的人们粮菜自产，自给自足没什么问题，所以平日里去往集市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正值盛夏，此时村道上空无一人。
业家在村子另一头，和月牙儿在道口分手后，业叔良加快了脚步。
“阿娘，我回来了。”和院子里忙碌的娘亲打了声招呼，业叔良径直进了自己屋，单膝跪地在床板间一阵摸索，待摸出一样东西来，这才长出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小爷有先见之明没带在身上，否则就被月牙儿摸了个正着。”
“叔良，这几日怎么不见月牙儿来家里玩啊？”业家阿娘进了隔壁屋子问道。
业叔良忙将东西放回原处妥帖收好，嘴里泰然自若应道，“月家阿叔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些天都把月牙儿圈在家里不准她和我们玩儿，还说要给她找婆家，阿娘你说，就月牙儿那脾气，嫁给谁不是祸害谁吗？”
“你这孩子，”业家阿娘端着针线筐进了儿子屋里，一脸嗔怪，“我瞧月牙儿就极好，长得可人，人也乖巧，你往后不许贫嘴，女孩子都爱听好话，平日里你嘴巴那么甜，怎么到了月牙儿身上就变了个人似的。”
“现在就这么蛮横，我再说她好，改明儿她就能上天了，也就月家阿叔相信月牙儿能嫁得出去吧。”业叔良扶着娘亲坐在自己床上。
业家阿娘捻起针线开始缝补儿子的衣裳，“你阿叔喜欢有学问的男娃儿，你就收收性子，在私塾里多长点学问，也不枉你阿爹和我节衣缩食将你送进去一场。”
业叔良嘟囔，“是啊，不然怎么会把女儿送去读书。”
“还有脸说月牙儿？月牙儿一个女孩子课业样样比你强，连夫子都说月牙儿若是男孩子定能考个秀才回来，你呢？天天就知道打架惹事，咱们家门槛都要被邻居、夫子踩破了！”
“娘！这些话你每天都要讲上一百遍，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啦！”不堪母亲千篇一律的说教，业叔良索性捂着耳朵在床上打起滚儿来。
“有听进去一遍吗？说说看今天衣服又是怎么湿的？”业家阿娘瞪了不成器的自家儿子一眼。
“去河里洗澡湿掉的。”业叔良眼睛都不眨。
“是吗？洗澡不脱衣服的吗？”业家阿娘冷笑。
“月牙儿也在的嘛！我倒是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从来没拿她当女孩子看过，就是怕阿叔知道我当着她的面脱衣服，会拿着棍子满村追杀我啊！”业叔良耸耸肩。
“越说越不像话！”一把揪住撒谎不打草稿的儿子耳朵，不顾他杀猪似的嗷嗷惨叫，业家阿娘咬牙切齿道，“洗澡也不脱鞋子的喽？”
痛彻心扉的业叔良这才想起自己还犹在滴水的鞋子，百密一疏啊！
“娘，娘亲，亲娘！疼疼疼啊！”
“你这撒谎的脑子若是用在课业上何愁不能讨你阿叔欢心？”业家阿娘恨铁不成钢，“还怕他不准月牙儿……跟你一起玩儿？”
“是是是！娘你教训得对！快松手松手，再揪下去你儿子要变猪头啦！”讨饶对业叔良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没办法，家有严母，外有悍友，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啊！
月牙儿脸蛋悄悄开始发烫，收回手故作若无其事地哼哼起了小调。
“走吧！”业叔良愤愤起身。
“爷，那么大一包糖我不能都带在身上吧，天这么热化都化没了！”业叔良都快哭了。
月牙儿居高临下打量了他一番，又伸手在他空荡荡的怀里和腰里摸了又摸。
业叔良心如死灰任她在衣服里摸来摸去，“信了吧？”
月牙儿白了他一眼，翻身而下扯平了裙角重新坐好。
业叔良坐直身子，许是被月牙儿掐的岔了气，突然开始咳嗽，见他确实难受，月牙儿伸出手臂施舍似地替他拍着背顺气，嘴里仍在嘟囔，“早知如此，何必跟我犟？笨蛋！”
“我看笨蛋是你，咳咳，鸭子都煮熟上桌你还能给放飞了！”最冤的就是自己了，白跑腿不说，还被月牙儿给一通蹂躏，河也白跳了！
“你发烧了？”业叔良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她，要知道遇到什么好吃的她向来都是捡最大的挑最多的拿。
月牙儿努力忍着不心虚脸红，强装凶悍，“看什么看！这是铁牛给陈福喜干了一个月短工换来的，你怎么忍心就这么吞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能欠下他一丝丝的人情啊！
“放哪了？”
“要不您先下来？”
咳出两眼泪花的业叔良终于被月牙儿两败俱伤的气势吓没了硬气，无奈地举手投降，“从！从！大爷饶命！”
愤愤松开对他的钳制，月牙儿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小手一伸，“拿来！”
“我去！怎么又提这茬儿？我承认只分给你一颗是我不对在先，四六分，你六我四，我吃点亏就当补偿你了怎么样？”
“谁要跟你分赃，我要拿去还给铁牛，这是不义之财不能拿！”
村里男孩子个个见了陈娇娘都故意表现自己的彬彬有礼或者体格健壮，她就不信业叔良免得了俗！
“咳咳！咳！搞笑了你，拿陈、陈娇娘威胁我？放，咳咳！放手！”业叔良抓住月牙儿的手腕拼命挣扎。
“誓死不从是不是？”月牙儿是真的红了眼了，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业叔良把东西吐出来！
业叔良认真想了想，“我忍心。”
看他油盐不进月牙儿抓狂了，翻身而起骑到业叔良身上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猛摇，“业叔良！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是不是？我不管！我已经答应铁牛要一颗不少的还给他，你如果让我拿不出丢人现眼，就别怪我以后让你没面子，尤其在陈娇娘面前！”
“我呸！你是谁的叔良哥？我还大你三天呢，你想犯上作乱？”月牙儿眼睛一竖伸手揪住了少年的耳朵。
“不敢不敢，你是我哥，行不？”月牙儿一生气，自己就认怂，这对业叔良来说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那听月牙儿哥哥的话，把你坑铁牛的糖一颗不少上交，乖！”另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到业叔良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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