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说！！！”本就理亏的业叔良双手抱头伏在石面上，努力压抑自己上翘的嘴角，“你还不知道我吗？嘴巴最紧了！再说咱们两个谁跟谁啊，咱们可是穿一条开裆裤玩到大的好兄弟啊！我怎么会拿你的糗事到处宣扬呢，放一百个心啦！”
“你发誓！”
“我发誓！我如果乱说就让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癞子满身打一辈子光棍，怎么样？”
“你在笑？”
“没有没有，我没笑，真的，我不敢！”
“那你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哎呀你这是干嘛，突然要看人家，我会害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月满，帮我把菜刀拿过来！”
“月牙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先把刀放下！”
西山日未尽，月已上柳梢。
小院中，少年少女追逐的身影叠影重重，薄暮好，晚风轻，青梅尚涩，当年竹马未钟情。
灶下，月家夫妇听到响动，转头望向嬉戏的两人，两小无猜月下你跑我追笑语不断，足以羡煞月宫中孤身倚桂的俏仙子。
“月牙儿这丫头，我的话从未听进心里去！都到了出阁的年纪，还像小时候这般无男女之别追追打打成何体统？”添柴的月家阿爹脸色却难看起来，“白读了这些年圣贤书！”
听到丈夫的不满，月家阿娘睨了他一眼笑道，“少说几句吧，圣贤书里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你不还是拗不过孩子送她读到现在？她和叔良自幼伴到大，心中男女之别早就模糊了，人之常情嘛。”
再看了眼院中两人，月家阿娘继续劝道，“你也别太为难叔良那孩子，咱们瞧着他长大，怎会不知道他的性子欢脱，难以好生坐着读书写字？读书不好便差些也无所谓嘛，月牙儿会也是一样的，下次业家妹子再来说事儿，你就松松口得了，我瞧着叔良和月牙儿是很般配的，月牙儿若是嫁过去，一家子都会宠着她，绝不会让咱们宝贝女儿受了委屈。”
月家阿爹叹了口气，“这还不是女婿呢就开始护了？”
“那是！谁让我确实疼叔良这孩子，脾气好脑瓜灵，还有孝心，最重要的是对月牙儿是真好。”
“四个老家伙倒是好打算，还没问问孩子怎么想呢。”瞧妻子说起孩子眉飞色舞，月家阿爹抽了口旱烟泼了盆冷水。
“两个孩子都孝顺，有什么可担心的？”月家阿娘对此很有信心。
“但愿如此吧。”吐出的烟圈模糊了月家阿爹的脸。
而此刻正在嬉闹的两人尚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由两方父母规划好了方向，尤在无忧无虑的嬉戏追逐着。
月牙儿？长得是还可以啦，但是那驴脾气......算了吧，她就是个又凶又悍母夜叉。以后如果谁娶了月牙儿做媳妇，他一定要为他每天烧上三柱高香，祈祷他长命百岁心宽体胖千万不能把月牙儿休回家。
渐渐拾回神智的月牙儿抖着食指，指着业叔良鼻尖深吸了口气颤声道，“什么都没有，都是你瞎猜的！今天的事你若敢出去乱讲，我，我就扒了你的皮！一定！”
瞧她这个反应，业叔良缓缓捂住了自己的嘴，双眼瞪的如同铜铃，“不、会、吧！”
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显然猜到了什么，月牙儿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羞愤欲死多一些，还是无地自容更多一些，业叔良这个混蛋，这种事怎么能信口胡猜，偏偏还被他猜个正着！
若是被爹妈听到......呜呜！她就不活了！
究竟是铁牛眼瞎还是月牙儿藏的太深？
他苦苦思索了良久终于得出了心安理得的结论：嗯，一定是铁牛眼瞎！
相邻几个村子里但凡是有眼珠子的小伙子心里偷偷喜欢的都是陈娇娘不是吗？
一听他在家里提起铁牛，月牙儿浑身寒毛都警觉地竖了起来，转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脑袋拖近自己压低嗓门咬牙切齿威胁道，“你闭嘴！”
若是被阿爹阿娘听到，她发誓，她一定要弄死这个不讲道义又幸灾乐祸的东西！
嘴被紧紧堵着，业叔良也不反抗，只是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厨房。
虽然没有回答，但月牙儿的反应就等于是默认了。
业叔良咬着指甲盖开始沉思，难怪这小子下这么大本钱也要求自己带月牙儿去见他，想不到铁牛平时看起来蠢蠢笨笨的竟然有这种胆大包天的心思，偷偷想想不算还敢说出来，更想不到月牙儿这丫头竟然还有这本钱。
腾！话一入耳，月牙儿只觉丹田处有一股热血呼啸着冲过胸腔直达头顶，脑海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海啸，震荡的她双手双腿不自主地开始战栗，而两腮、耳朵则似乎被热铁烙过火辣辣的疼！
她想大声地吼他，你胡说八道！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偏偏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怔怔地羞愤地无地自容地看着他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
月牙儿不屑地嘁了一声，换了条胳膊托腮将背对着他，“不劳您费心，马屁精！”
瞧她这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业叔良难耐心中痒痒顺手拉过一条木板凳坐在她身侧，“月牙儿，今天那条憨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一回来你就这么魂不守舍的？”
月家阿爹蹲在灶火前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不时往灶膛里添一把柴火，沉默柔和的脸庞被通红的火光映的忽明忽暗。
月牙儿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怕成这样，难道是铁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业叔良拉下她的小手贼笑着在耳边嘀咕，“咦，他该不会是说他每天都在心里想你，洗澡睡觉时都在想你之类的话吧？”
月牙儿转身望去。
灶台前，热气腾腾的白雾氤氲了月家阿娘纤细的背影，旁边月满猴急地从锅里捞出一块番薯模样的吃食，却被烫到了手急急地在空中抛来抛去。
如果人生总有那么片刻如梦境般美丽惬意，那么就总要有人不识时务地将它打碎。
“发什么呆呢，都不知道打打下手？就等着吃！像你这么又懒又丑的人你阿爹怎么把你嫁的出去哟！”
辫子中的一条被人用力揪了揪，不知何时出现的业叔良笑嘻嘻地将手中的一摞陶碗放到月牙儿面前的大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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