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载.阴谋(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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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罢,他又凑在我的脖窝处狠狠嗅了一把,我吓得呜咽着将头扭到一侧,在这一刻,我感受到史无前例的委屈与侮辱。

    “不过没关系,昔瑶啊...”他离我如此之近,其口中恶臭扑鼻而来,不怀好意地诡笑,“你可以做我的童养媳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嘴唇贴上我的脖颈,贪婪无比地吮吸着,那一刻,又痛又痒的感觉席卷着我,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含糊不清地恳求着他的饶恕。

    可是我越是这样,似乎让他更加兴奋,变本加厉地在我脖子上啃咬着,双手不大安分地游走在我的衣服上。我几乎绝望地闭上眼睛,阖眸是无尽的黑暗。

    “老大,”一声召唤似乎让他回了神,“您要的东西...”

    卫蓝眸带邪淫地看了看我,终于起身,我连忙缩成一团,惊惧的望着眼前一切。

    只见虎头将那枚荷包递给卫蓝,卫蓝一把夺过,使蛮力将荷包的口撕开,不耐烦地向下倒。荷包中的银两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但从他不屑的眼光中明显看得出来,他要的并不是这个。

    荷包倒空,地上散落的银两隐约发光,与这件残破的茅草屋格格不入。

    只见卫蓝恼羞成怒,一把把荷包摔在地上,对着虎头的脸上去就是一拳,“令牌呢?!”

    虎头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两手捂着脸愣愣地盯着卫蓝。当初他们约定的时候,定不是这样说的。

    卫蓝身侧的一个形似屠夫的壮汉摩挲着下巴,眯眼寻思道,“不应该啊...上次我明明看见老东西将令牌放进这个荷包里的...怎么会没有了呢...”

    卫蓝气不过,抬脚重重踹在虎头身上,声音如撕裂一般,“令牌呢?!我问你令牌呢?!是不是被你私藏了?!”

    我看到虎头的鼻下流着血珠,身上被踹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如弃犬一般缩在墙角直哆嗦。

    卫蓝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俯身提起虎头褴褛衣襟,让他勉强倚墙站起身来,“你!...现在就给我回亲王府,告诉那个死老头,他的宝贝疙瘩在我手里,让他明白晚上之前,带着令牌,只身一人来这儿见我!”

    虎头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应着。

    “如果他将此事告诉别人,或者我看到有其他人跟他一起来了...”话到一半,卫蓝扭头看我,犀利眼光中夹杂着几分蠢蠢欲动,所出话语叫我闻之战栗不已,“我就把他孙女儿的衣服一件一件撕下来,然后当着他的面,砍下着小家伙的头。”

    “你要一字一句地传达...不然。”卫蓝松开虎头的衣襟,害得他差点站不稳摔个踉跄,“你和你额娘的贱命,全部不保。”

    虎头听罢,眼眸一沉,颤颤巍巍地出了茅屋。从他掀开门帘的瞬间,我瞧见外面擦黑,此时此刻爷爷应该已经回府,不见我的踪影肯定着急坏了。

    “老大,”屠夫开口,“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见卫蓝不做声,屠夫又继续说道,“那老头子手中有五十万兵权,万一他擅自动用军令,那还不得把这村子踏平了。”

    “哼。”卫蓝冷笑,“他敢?”

    “未经天子应允,私自动用兵权,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卫蓝转过身,一步步朝我走来,“前阵子,二公子已经在朝堂中集结几位王公大臣,一同上奏构陷老头子,说他有叛乱之心...”

    他蹲下身子,巨大的身影挡住光亮,将我吞没在黑暗中。

    “证据无论真假,无论是不是真的能证明他有策反之心...皇上和老头子的关系,你也知道...”卫蓝再次挑起我的下颚,“虽说表面上兄弟同心,但早在二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因为一个女人而心生芥蒂...”

    我知道,他们口中的“一个女人”,就是我的奶奶。

    “现在皇上动不动就把老头子召进宫中,还不就是怀疑他真的有异心了么...”卫蓝凑到我耳畔,鼻息轻嗅,唇齿开合时,我感觉到他的唇瓣碰到了我的耳垂,话语轻而易举让我慌了神,“他若在这个风口浪尖动用兵权...别说他一个了,整个旧王府,谁都跑不了!”

    卫蓝起身,满意地瞧着怔住的我。

    原来不测风云早已来到,爷爷在朝中被构陷,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也从来不曾透露半分。每每从朝中回来,他都会静静地泡一壶茶,然后在书斋里看些杂书,与我笑谈古今文人墨客的风流趣事。我竟从来都不知道,他正承受着如此之大的压力。

    屠夫听了卫蓝的话,频频点头,似是放心了些。

    “明天老头子若敢来,我就让他有去无回!到时候...”卫蓝贪婪的笑声回荡在我耳畔,这一切犹如噩梦一般,“令牌和童养媳,都是我的!”

    原来这是一个圈套,他们引诱爷爷过来只是想夺取令牌,他们并没有打算等价交换。他们不会饶了爷爷,也不会放过我。

    最开始我还盼望着,希望爷爷能早日来救我回去,但是听到这儿,我心中的火焰霎时间熄灭。我想让虎头半路上带着她的额娘离开京城、逃离魔抓。我不想让爷爷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就让他觉得我是走丢迷了路。我不想让他来送命。

    尤其是为了我送命。因为这会让我比丢了自己的贞洁与性命更加难过。

    我垂眸,怔怔地盯着身下发了霉的稻草,眼泪又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我整夜没睡,疲倦与惊恐就好像躲藏在草丛里的豺狼猛虎,它们幽深的墨绿色眼瞳盯着我看,好像随时都能够扑上来把我碎尸万段。

    当门帘再度被掀起的时候,清晨薄日的光依稀透进来,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帘外走进来,我凝神去瞧,是虎头。

    “老大...话儿带到了。”他冲一旁坐在木桌上打盹的卫蓝点头哈腰地说道。

    “嗯。”卫蓝睁开朦胧睡眼,随意问了句,“怎么才回来,不会是半路又偷懒了吧?”

    “晚上赶夜路,不太好走...”虎头连忙挠头辩解着,这个理由似乎说得过去。

    “那老头子可是说了什么?”

    我眼睛一亮,连忙摒息聆听。

    “老王爷说他今夜会只身带着令牌过来,但是请您务必不要伤害他孙女。”

    “呵!”卫蓝轻蔑一笑,“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呢?”

    听到这里,我恐惧的情绪暂时缓解,但我又开始替爷爷担心起来。

    “行了,拿上地上的银子,滚吧。”

    卫蓝无所谓地撂下一句话,只见虎头连忙屈下身子,将地上散落的银两全部揣到衣兜里,连滚带爬地出了茅屋。

    我害怕极了,往身后挪了挪身子,直至脊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才知已无路可走。

    卫蓝上前,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怀好意地猛然扬起我的下颚,使我不得不直视着他,“才八岁啊...真是可惜...要是再大一点,我定要让你享受一下人间极乐!”

    “虎头,”我皱眉冲身边人说道,“咱们去更好一点儿的医馆吧...我觉得荷包里的银子应该足够我们去别的医馆抓药了。”

    虎头扭头看着我,他厚厚的两片嘴唇开了又合,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归却了无。我却从他漆黑的眼瞳中看到了几分犹豫与歉意。

    那种只有大人才有的复杂神韵从他清澈的眼睛中一闪而过。如果下一秒没有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捂住我的嘴,我还以为虎头是因为带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而感到抱歉。

    “呦,来啦。”我被捆住手脚,随意地丢在一处茅草堆上,惊恐的泪珠不停滑落。茅草屋里昏暗不堪,我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眼前男子脸上那处蛇蝎一般的疤痕。

    原来是他!是二伯父的亲信,卫蓝,那个曾被几个家丁抬着丢出王府的男子。

    他上前几步,蹲在我面前,笑容有些可怖,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珠,低吟念叨着我的名字,“爱新觉罗.昔瑶...”

    “这家药房不好,”他只顾继续往前走,连片刻歇脚的功夫都没留给我,“我们要去的药房还在前面的...那家药房有位郎中和我额娘熟识。”

    “哦。”我只应了句,一边继续跟着他,一边偏头思索。既然是熟识,虎头的额娘卧病,那位郎中为何不上前救治呢?反而要虎头跑来旧王府借银子。

    种种疑虑在我脑海中混成一团,再加上体力有些不支,我几次拽住虎头的手臂,“怎么这么远?还有多久才到啊?”

    身后人力大无比,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健硕臂膀从我腰间穿过,一把将我提起来,失重感倏尔席卷全身,没等我惊呼出口,他将一块儿脏兮兮的布团野蛮地塞进我口中,将我抱紧茅屋。

    我一瞬间慌了神,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本能地扑腾四肢,奋力踢踹在男子身上。我看见周围的村民只是十分冷淡地瞥了我一眼,似是早已见怪不怪。

    “这便是了。”我和虎头两人在一处茅屋前停下了脚。

    我仰头瞧着这间草屋,一股发霉的酸臭味从不大的房门里飘出来。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会是一家医馆,毕竟连个正八经的牌匾都没有。直到如今,我依旧想方设法说服自己。或许穷人家的医馆就是这个样子呢。

    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药房,我拉住虎头,屡次提醒他没必要舍近求远。

    “虎头,你瞧。”我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牌匾,“那儿就有个药房。”

    眼前景致着实是我头一次见,这里的人面色蜡黄削瘦,眼睛凸起,像是感染重疾,一阵凉风吹过,他们打着寒战三五成群缩在一起取暖。

    除了在唏嘘人们这般穷苦之外,我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京城,而是京城外一个叫不出名儿的村镇。

    我的到来使当地的村民觉得惊愕,他们睁大眼睛盯着我身上颇为华丽的衣服,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到了如黑洞一般填不满的贪婪,我真害怕会有人扑上来将我撕碎。吓得我不顾踩上泥泞水洼,往虎头身上靠了靠。

    虎头偶尔会给我片刻喘息歇脚,然后便继续疾行赶路。

    我们就这样陆陆续续又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云霞逐渐失了颜色,蟾光隐约出现在天际。当我发现这条路与东市背道而驰的时候,似是为时已晚。我环顾四周,房屋皆为蓬荜搭建,行人奚落,穿得破旧不堪,有几个瘦骨嶙峋的乞丐在争抢一块发黄了的馒头,几个彪形大汉正蹲坐在地上,他们也不管泥泞沾衣,因为他们的衣服早就残破,一层散发着霉腥的黑泥裹在衣服上,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我应下来,跟在虎头身后,他在前,我瞻前顾后地紧随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哥后面跟着一个华衣若芙的小姑娘,自然引得不少目光。我有些不大适应,也没了左顾右盼的胆量,只顾缩着脖低头盯着鞋尖。

    穿过小巷,路过那家熟悉的丝绸铺子,与年关时的艳红夺目不同,如今摆再门前的大多是暖色布匹,我不由得想到了曾经有些不可理喻的自己。我看见老板娘依旧一边吆喝,一边张罗着光顾的人,我连忙低下头,怕被她认出来。

    说实话,我还从来不曾走过这么远的路,即使是在外面,爷爷也总抱着我,出一趟远门,绣花鞋的鞋底都如崭新的一般,不沾半点泥土。如今穿过闹市,大约摸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历经长途跋涉,双脚有些肿痛,双腿也酸软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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