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老万鞭辟入里的解释，关若洁心情舒畅了许多，咬牙道：“莫城是尉大明的司机打伤的，营救莫城，他责无旁贷，如果办不成此事，我决饶不了他。”
老万看得出，关若洁对尉大明是爱恨交加，要跟他离婚更是言不由衷。也不好再说什么，岔开话题道：“让尉大明打听莫城情况，并不是今天我找你来的主题，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上级主动联系她来了。关若洁激动得差点喊出了声。尽量脸色平静道：“去栖霞寺烧香太远，我要去鸡鸣寺，不知车费要多少。”车夫答道：“五十五块半，不能再少了。”关若洁道：“钱不是问题，只是近期天气不太好，你要稳当一些。”车夫警惕地四下望望，“好吧，请小姐上车。”
关若洁坐上黄包车，车夫一溜小跑，直累得汗流浃背，才来到东麓山脚下。车夫并没有将黄包车拉到阜上的鸡鸣寺，而是拐入山脚下的一座小庙。进入院子，一名小和尚从厢房迎了出来，车夫悄声交代：“出去看着些。”然后跨入厢房。关若洁大气不敢出，随着进去。直到车夫将房门关好，关若洁实在忍耐不住了，出声叫道：“老万……”竟然情不自禁泪水夺眶而出。
车夫正是南京地下党负责人老万，紧紧握住关若洁的手道：“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不懈的努力。”
老万哪壶不开提哪壶，关若洁实在忍耐不住，泪水婆娑而下。老万奇怪道：“你这是——”关若洁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就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和盘托出。最后擦了一把眼泪，忍痛道：“老万同志，我现在想明白了，我跟尉大明毕竟是敌对阵营，我要跟他离婚。”老万起身走到窗前，向外面望了望，然后转过身，郑重其事道：“关若洁同志，眼看国共一场大战是无法避免了。在当前紧要关头，你不能太感情用事，尉大明是国防部少将特派员，如果利用好了他，将对我们的事业发挥无法替代的作用，例如这次成功营救江南地委的那位领导同志，他就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件功劳怎么就会莫名其妙落到尉大明头上？关若洁刚想说话，老万再次挥手打断了她。“当然喽，你和尉大明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他在外面胡搞，你如果不闻不问必然会引起怀疑，所以该闹还得闹，但离婚的事绝不能提。”
关若洁拐过了一个街口，才发现向陆军医院走错了方向，她刚转过身子，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身边。中年车夫头上破毡帽压得很低，喑哑的嗓音打着招呼：“小姐，早晨天寒，还是坐俺的车吧。”
关若洁眼睛红肿，不想去医院过早，一声不吭，挥了挥手。车夫好像非得做成这笔生意不可，再次劝说：“栖霞寺路远难走，您还是坐车安全一些。”这是关若洁曾经与莫城约定的联络暗语。莫城交待关若洁，如果他发生了意外，将由他的上级用这个暗语与她联系。
“他不是主动撤离，为何会失踪了呢？”关若洁像是自言自语道。老万道：“此事我和南京市委的其他同志作了分析，最大的可能莫城同志已经被敌人密捕了。”
“被敌人密捕？”关若洁哆嗦了一下。老万微笑着安慰：“莫城同志已经失踪近一个礼拜，如果他叛变投敌，你我还能平安在此吗。”
是啊！被敌人密捕这么长时间，莫城还不知要遭受多大的罪呀！关若洁由衷赞叹：“莫城同志坚贞不屈，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请求组织一定要设法尽快营救。”老万道：“今天我主动联系你，其目的就是要继续发挥尉大明的作用，将莫城营救出来，即便他做不到这一点，也务必打听到莫城的真实情况。”
感谢我的努力？我没为组织做什么呀！关若洁惊异地盯视着老万。老万笑道：“莫城曾经委托你营救江南地委的那位领导，如果不是你的努力，那位领导同志能顺利出来吗？”关若洁恍然大悟，莫城确实曾经要她通过尉大明的关系，设法营救江南地委负责人，但因为关琳娜的原因，她根本没把此事向尉大明提起，仅仅通过军统南京站情报处长南宫泽，打听到那位领导同志并没有变节而已。
关若洁自失地摇摇头，刚要解释，老万打断了她，“关若洁同志，莫城失踪了，你应该清楚吧。” 关若洁毫无保留，将魏猛如何无端打伤莫城，莫城在陆军医院莫名其妙失踪的前因后果向老万作了汇报。“老万同志，莫城这样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危险，才撤离的？他即使撤离，也应该通报我一声呀！”老万作了否定回答：“据组织掌握的情况，莫城失踪并不是主动撤离。”
莫城在陆军医院莫名其妙的失踪，关若洁虽然满心焦躁，但以莫城的特殊身份，她却不敢明目张胆打听寻找。偷偷问了当班医生和护士，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莫城是如何离开医院的。地下工作都是单线联系，失去了唯一上线，就等于跟上级完全断绝了关系。关若洁早晨出门的很早，并没有马上赶往医院上班，而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自从那天在怡春居酒店，撞见尉大明和关琳娜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关琳娜一直寄希望于，这仅仅是酒店老板娘吸引贵客的伎俩，但昨夜怡春居门前黄包车上的那一幕，彻底击破了关若洁的希望。之所以在尉大明重伤期间以身相许，关若洁看中的是这个男人帅气与英雄气概的完美结合。抗战期间的离乱都未曾阻断他们，难道仅仅一个妖艳女人，就能彻底攻破他们之间的相濡以沫？ 昨晚关若洁独自关在卧室里整整哭了大半夜，都未想清关琳娜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尉大明的魂勾了去。
初春季节的晨风，吹得关若洁红肿的眼睛刺啦啦的痛，现在的她多想需要倾诉和安慰啊！但她是一个传统女人，谨遵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不想把家庭的纠纷让医院的那些姐妹们知道，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只有组织了。失去了唯一的联络人莫城，又如何找到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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