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纨掏出书本，嘟囔一句：“反正我不怕。”
方霞还想说什么，班主任进来了，“把昨天做的卷子都拿出来。”
一整天，在题海的车轮战里度过。
叶纨跟方霞留下来值日，出校门时天都黑了。
叶纨要赶回去给爸爸和弟弟做饭，晚上还要复习，时间很紧张。
又是回家必经的那条巷子，天上飘起小雨，地面又湿又滑，这个时间大家吃过饭以后都在家看电视，街道上稀稀拉拉几个人。
雨越下越大，叶纨把书包顶在脑袋上，加快脚步。
“啊……别、别打了……”
“大哥我错了！真的错了！”
叶纨停下来，眯起眼睛透过氤氲水气盯着前面，两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正跪在地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对面，沉翳手里拎着棍子，漫不经心的在地上戳两下，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不服叫人，我等着。”
“服！服服服！”
“我们错了……沉哥，这次就放过我们吧，以后看到沉哥，保证夹起尾巴绕道走！”
这下不止方霞，其它几人也都愣了，坐在前排戴着眼镜的男生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跟他是邻居！不过叶纨，你可得注意啊，别害人害己，少跟他接触！”
“对对对！”方霞一个劲点头：“我听说六班好几个转学的，都是因为他！”
才一转身，他就进了教室。
叶纨站在原地好一会，也悻悻走了。
“丸子！我没看错吧？你刚才跟六班那个怪胎一块来的？！”
“他不是怪胎，他有名字的。”
方霞以为自已听错了，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叶纨耐着性子，“我说，他叫沉翳，不叫怪胎。”
接着，又欢喜地松开手去剥茶叶蛋的壳，嘴里说着“肚子好饿啊”，张开嫣红的小嘴，小口小口吃着，再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好香啊！”
祁云山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姐弟两人着实吃力，她能吃到鸡蛋的时候不多，多数都进了弟弟的肚子。这么美味的东西，她珍惜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
沉翳一点点收回目光，落在空落落的衣角，上面还留有几丝折痕。
同桌方霞一进来就咋咋呼呼，惹得前后座都看她，一脸不可置信，好像她也被传染了似的，眼里都带了层滤色。
叶纨拧拧秀眉，之前有关沉翳的任何话题，她都是不参与的。可今天，她却忍不住要替他说话。
也难怪，那个年代，“艾滋”就是妖魔化的符号，比绝症可怕。
叶纨始终没有等到他，于是扭头再想跟他说声谢谢，谢他今早的早点。
“谢谢。”
这一次，不再逃避，她郑重道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叶纨有几次故意放缓脚步，可身后的少年就像计算好了一样，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十九中，他是异类，哪怕他常年是年级榜上的第一，也没能把他身上的另一张标签撕掉。
无论他走到哪，同学老师都是避如蛇蝎。
高二，正是爬坡的关键时期，没时间浪费。
叶纨在五班，沉翳是六班的，在她隔壁。
叶纨头埋得很低，小小的耳垂红通通的，像坠了两颗红浆果。
“你不脏。”她努力的一字一句地说。
少年单薄的身子震了下，去看她，她昂起头，清亮的眼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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