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前台姑娘朝阿驹招招手，“管不了那么多了”，阿驹赶紧站起来，“死马当活马医了。唉，我没自信怎么办？”“加油”，我跟他对了下拳，“拿出你跳广播体操的劲头来。想一想公园大爷大妈对你赞赏的目光，还有那么多大叔和你一个节奏灵魂的共鸣。拿出那个感觉就对了。”阿驹想了一下，拿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朝面试办公室走了过去。
阿驹在前台问清楚了面试流程，他跟着一个负责的姑娘来到一个房间，我在外面等他。大概过了半小时，他出来了。“怎么样？”“还没面试呢，刚才是培训。”“培训？培训什么？”“给我说了一些流程，主要是要我回去准备一个小品，三首歌，还有一段舞蹈。”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要表演小品和舞蹈？怎么之前电话里没提这个？”“谁知道，也许面试官想了新内容吧。”我俩一边往回走，我说，“白来一趟。下次啥时候来？”“下午啊。”“这么快？那咱们来不及回学校了。”“附近有个公园，咱们去那里排练吧。”
我俩来到广场旁边的公园。这是公园不大，免费不用门票，里面有个小湖，可以划划船什么的。我和阿驹找了个僻静处，开始商量。“这小品怎么弄？没说什么内容？”“没有，就是单口相声或小品那种。”“怎么当歌手还要会演小品？”“他们意思是歌手也要会一些临场机变什么的，小品和相声都可以。”“简直是胡闹。这怎么编啊？”“唉”，阿驹叹了口气，两手抓头，蹲在地上。“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让你这摇滚歌手去说相声……咦，既然是单口相声，你干脆来个打电话怼传销骗子得了。”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刚看的一个搞笑段子。“你给我讲讲”，阿驹来了兴趣，“你接一电话，对方是传销的……”我给阿驹讲了那个段子。“可以，这样，你演骗子，和我对几句。”阿驹说。“好，不过现场你只用表演你这一边就行，所以有些包袱你要改一改。”我俩在公园开始排练。
练了几遍，感觉没什么太大问题。虽然也不是很搞笑，但有点效果就行了。毕竟也不是去面试笑星。接下来是唱片公司规定的三首歌曲。“你本来准备了几首歌？”我问。“我就准备了自己的两首原创作品，唱片公司要求三首歌，不分原创和翻唱。现在还差一首。”“那再找首四大天王什么的唱一首就行了呗。”“不行”，阿驹挠挠头，我要来个不那么俗的。“要不你来段心经怎么样，反正你可以拿着稿子念。”阿驹眼前一亮，“但是没曲子啊，光有词不行。”“不用曲子，你就来段Rap说唱那种。”“还是不行，说唱我这口条不行。”“还是要笑星基础……”我也挠了挠头。讨论了半天，阿驹决定来一首90年代的老歌，陈百强的《一生何求》。怎么说也是黄家驹的老乡唱的，比较对阿驹的胃口。
三个表情阿驹很快练好了。就是最后一个惊诧莫名有点难度。一不小心容易像个脑残。“不能傻乎乎的那种惊诧，要是贵公子般那种惊诧”，我给他摆了一个。“好难，响福你太适合演装13犯了。”“去你的，我这叫接地沟子气。要不怕丢人，才能排除万难，什么角色都能驾驭。”
阿驹看来是没贵公子的天赋，那份贵气总是出不来，傻气有余，贵气不足。“我知道问题在哪了”，我说，“你这一头黄毛和贵公子气质就对不上啊，你见过哪个贵公子一头黄毛的？人家都是低调的乌黑长发。”“那怎么办？”阿驹犯难，“现在也没空去染个黑发啊，难道我这一生就和贵公子无缘？”“那就只能换个风格了。走阿飞莫名惊诧路线。譬如”，我给他讲解，“有人走路撞了你，你莫名惊诧，要揍他姥姥那种。”“小流氓？这个我在行。”阿驹立刻摆了个二百五造型。“还是冒傻气，你这老大手下没小弟吧，怎么看着那么怂？”阿驹又换了副表情，傲慢斜视。“这个可以，有点葬爱家族的味道。是不是有点low？”我砸吧嘴。
我俩来到学校食堂吃了点早饭，阿驹的早餐是煎香肠鸡蛋夹面包配豆浆，我没什么胃口，就喝了碗大米粥就着食堂送的咸菜。阿驹看看我的早餐，说，“怎么？最近减肥？”“这不月底了，省着点用。留点钱买个彩票啥的。”“哈哈哈！”阿驹笑了起来，“你还有这嗜好？”“阿平教会我的，这小子天天研究这个。说什么中了两个亿给我分2万。”“哈哈，才分2万，阿平也太扣了吧！”“孩子穷怕了，有点钱也要掰成八瓣使。指望他这辈子是没戏喽，只好靠自己了。”
我俩三口两口吃完早餐，来到了市区的万府广场。阿驹要面试的公司就在12层。“怎么唱片公司都选那么高的楼层，让歌手怎么接地气？”我在电梯里说。“也许高点安静吧，高速公路不在旁边么，可能怕影响录音。”阿驹按了12层，电梯开始缓慢上升。阿驹照例又对着钢化墙壁开始整理发型。门开了，公司装修的比较古典，通体都是深褐色风格。一进走廊，已经感觉到耳朵有点耳鸣，看来这里隔音效果很好。
一遍下来，阿驹缓缓收招，立住脚步。旁边群众给他来了个满堂彩。阿驹有点害羞，赶紧躲进小树林。我跟过去，“这就算练完了吧”，我看看表，转眼间已经中午时分，“先吃个饭去吧”，我对他说。“好”，阿驹还有点喘气。
我俩路边找了家驴肉火烧店坐下，随便吃了几个驴火，喝了碗驴杂汤。酒就没喝，怕影响他下午台词。吃完我俩精神抖擞地来到公司。由于来得有点早，公司还没什么人。估计都出去吃饭去了。我和阿驹坐在一边等待。
“面试就这三个要求？还有没有别的？”我问阿驹。“哎呀，我忘了，还有一个。要摆三个造型。”“我靠，好高端的要求。”阿驹又挠挠头，一副苦相，“怎么办？”“什么怎么办？上午你没问清楚？”“问清楚了，就是三个pose。随便摆。”“那简单，你照过相吧，来三个茄子、苹果、橘子什么的造型不就行了。”“你的意思是……微笑也算一个造型？”“当然算啊，以后你成了大明星还不得天天微笑面对媒体。你看走红毯那帮人成天就是各种迷之微笑。我不信他们在家没对着大衣镜苦练微笑。”“微笑算一个，还有俩怎么办？”“再来个严肃的，深沉的那种，好像哲学家思考人生。”“可以，还有一个呢？”“惊诧莫名，这个造型主要针对将来你出轨什么做坏事被媒体当场抓包了以后使用。”“靠！响福你真是个人才。多亏把你带来了。”
因为《一生何求》之前阿驹自学过，所以吉他现场配完全不是问题。最后一个，舞蹈。阿驹和我都犯了难。“你确定你不是去面试那种劲舞歌手？”“我简历里写着摇滚风格啊。”阿驹苦着脸。“摇滚歌手也要跳舞的吧，你来段群魔乱舞那种就行。随性点。”我给他出主意。“摇滚歌手的舞蹈那都不叫舞蹈，就是跳大神。”“要不你来段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怎么样？”阿驹眼前一亮，“还别说，从小到大，我就这个跳得好。曾经小学校长让我在几百个小学生前面领跳。”“你可以试试，如果面试官打你，你再换备用的跳大神。”“只好这样了。”
阳光下，微风中，一名20多岁的黄毛青年在湖畔边跳起了第八套小学生广播体操，手机播放着伴奏。不一会儿，附近就围满了晨练的大爷和大妈。还有人跟着阿驹的动作一起跳了起来。转眼间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加入了战团。阿驹越战越勇，动作精湛到位，腾转挪移，一气呵成。看来没吹牛，小时候真是校长眼中的体操红人。
昨天经过老人家一番开导，我心中明朗了许多，晚上睡觉也没再遇到鬼压床。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傻妞看到我，说：“你脸上黑气没了？中完邪了？”“托你老人家福，中完了。邪灵已经上了你的身了。”“呸呸呸！”傻妞跑到木门旁开始摸门框。“你摸门干嘛？”“把你的邪气传递走！”“传不走的，这是个千年邪灵，不怕木头。”“你就鬼扯吧，我上课去了。”傻妞说完逃瘟一样离开了寝室。
我躺在床上，还是不想动。其他人走得早，估计看我最近没睡好，也没喊我。我躺了一会儿，阿驹走了进来。“没去上课啊？”阿驹问，“懒得动，怎么，你有事找我？”“嗯，今天又收到一个面试通知，让我去面试歌手。”“好啊，怎么，要我陪你去？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事。”“行，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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