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省得乱了辈分，让他占了我们便宜。”云阳玩笑一句，欧阳殁口中书信的内容想必云阳自知。
“臭啊！”赵世俊夸张地捂起鼻子，还原地跳了几下。云阳和翼翔也不禁蹙眉。欧阳殁觉得忽有恶臭扑鼻，仔细一闻，好像就是自己身上发出的。
“到时候了，翼翔，你带五弟去吧。”翼翔苦笑应诺，也不管欧阳殁那副呆傻的表情，单手提起他飞出殿去。“老二，晚上叫所有做完功课的弟子到上清宫外天井集合，也要让他们认识下这个小师叔，顺便给他们打下牙祭吧。”
“老二？”云阳说完半天没听到回音，赵世俊人早不知跑到何处。“唉，这老小子，总这么猴急。”本来要赵世俊顺便料理的事情，现在只好他自己去了。
翼翔带着欧阳殁到了临近后山的谷中，哪里终年雾气缭绕，朦胧不见天地。
“三哥，这是去哪？”
“洗髓泉。”翼翔答过，潺潺地流水声传入欧阳殁耳中。
难得山谷中有这一方清亮处，一汪清泉如玉如镜。泉水洁净无比，凉而不寒。欧阳殁蹲下将泉水撩在手中，感到春风般柔和。
“这便是洗髓泉了，块下去把你这身污垢清理干净，我回去给你取衣物。”翼翔不等欧阳殁自己动手，挥掌击在欧阳殁身上。欧阳殁顺势飞向泉池中央，“咝咝”作响，沾满污垢的衣物纷飞离散，**健美的身躯坠入静池中，激起嘈杂的水花。
水不是很深，刚好没到他脖颈，轻柔的池水包裹着他的身体，使他格外舒畅。某些东西正在被池水抽离出去，丝丝不绝。缕缕清爽又渗入他的身体，使他神安气息，心境如这汪池水一样。
欧阳殁沉浸在这种奇异的交换之中，胸中灵气涌动，至纯至真。他昂头深吐口气，奇臭无比。之后，整个身子脱胎换骨，似有似无地淡出异香。他讶异地瞧着自己身上的种种变化，提出的灵气自由顺畅，血脉暗涌，筋骨自在舒展，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行了，赶紧上来。”翼翔手托身青衣道服在岸上笑看沉醉不已的欧阳殁。等欧阳殁穿戴整齐，翼翔又不住啧啧称赞。“五弟真是天生美男，穿上着粗布也要比我等俊俏多倍。”欧阳殁咧嘴开笑，不舍地又望了洗髓池眼。
“别动心思，这不是乱下的，你有幸洗一次就够了。”翼翔当然猜出欧阳殁的鬼主意，所以先出言提醒。
“哦？再来会怎样。”欧阳殁又要刨根问底，翼翔偏是不说。“唉，蜀山门规甚多，这便是其中一条，时间长了，你自然会知道。”翼翔抬头看看天色，示意欧阳殁该回山了。
“等等，三哥，那个，是不是我？”欧阳殁声音颤抖，手急指向水面正飘向远处迷雾的人影，很是惊惶。他本是要随翼翔走的，回头时却看到了这番景象。
“咳，那是你体内浑浊暴戾之气，你洗去的恶臭就是它了。”水面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可从体态来看定是欧阳殁。“哦。”欧阳殁似是领悟，呆呆地望着人影漂到远方，直到被迷雾遮蔽。
“三哥，那雾里是什么？”欧阳殁盯着翼翔好奇再问，翼翔脸色黯淡下来，欧阳殁第一次见到翼翔的稳重。
“那边是蜀山禁地，听说进到雾中的人会同那水中的秽影般，再也出不来，五弟你切记不可贸然尝试。”欧阳殁眼看翼翔摆出师兄的架子，知道非同小可，认真应了声两人起程回山。
月不及柳稍，上清宫外早人头窜动，打排筵席。山上百余弟子全部到场，虽谈不上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也算得上是精英里的精英。这帮弟子闻说掌门新收佳徒，给自己又添了个小师叔，纷纷来看个新鲜。欧阳殁未露面，下面已经开始无边迹的议论。年纪于欧阳殁相偌的无非是嫉妒和羡慕，年龄长于欧阳殁的就是不屑了。
“老五啊，外面的人无论大小，都是你的晚辈，出去别丢人啊。”赵世俊在欧阳殁背上猛拍一掌，差点把欧阳殁打趴下。
人贵有自知之明，欧阳殁也不列外，眼下自己的修为定不如那些出类拔萃的二十九代弟子，自然没有让人家尊重的资本了。
“没事啊，凭你的资质，几个月的功夫肯定能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翼翔见欧阳殁面有难色，笑着为他打气。“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云阳清咳声，不再给欧阳殁准备的时间，挥气推开上清宫大门。
“这位是掌门新收弟子，欧阳殁，你们的五师叔。”云阳声如洪钟，瞬间盖过弟子发出的哗然之音。云阳闪到一边，将欧阳殁让到正中。不管服与不服，你还是要施礼的。二十九代的弟子明白这道理，等面色窘迫的欧阳殁不自然地立定身形后，众人齐口称师叔欠身施礼。欧阳殁即使为人狂傲也挨不住这等场面，如梦般，自己居然能得到如此多英杰的礼数，就算对方不是出于真心，对于他这个乞丐出身来说已然够了。不觉间，血气翻涌，人却说不出一个字。
“听好了，你们五叔初到上山，我不想看到谁有不敬的举动，否则，我这掌下可没个轻重。”赵世俊料到可能会有些刺头讥讽欧阳殁，先放下了话去，顺便给欧阳殁圆个场。他有这话，再聪颖的二十九代弟子也不敢招惹欧阳殁，谁不知赵世俊叫起真来连本门长老也拿他没办法，干脆老实点得了。
见下面反应不错，赵世俊满意地点头，回身询问云阳，“大哥，您看这……”云阳还不知道他想什么，伸手搭住欧阳殁，稳住对方心神。感到欧阳殁血气平静许多才抖甩袍袖，“开席吧。”
蜀山弟子很少有机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饭说笑，实际上他们吃饭的时候都屈指可数。蜀山养神之道遵从“避谷”，认为人食五谷杂粮，要在肠中积结成粪，产生秽气，阻碍成仙的道路。同时，人体中有三虫，专靠得此谷气而生存，有了它的存在，使人产生邪欲而无法成仙。所以，蜀山仙地遍种草药，服食药物以养生，人食之可以祛病延年，乃至长生不死。此法名曰“服食”。今天这番场面只有贵宾拜山、天降仙旨、门人弟子羽化登仙、山中有其他重要事宜时才作为种礼仪出现。
人人不亦乐乎，几乎忘了这场筵席是为介绍欧阳殁。蜀山虽然禁食颇多，却唯独不禁酒，传言酒中有意，亦可将人引入道中。欧阳殁在洛阳城外让风寒喂出酒虫来，上席之上，他与赵世俊连连举杯，到最后直接端酒坛灌了。云阳出奇地收起他那分威仪，偶尔小品一口，笑容不断。翼翔终生滴酒不沾，但嘴里还是饶不了赵世俊，不时出言挖苦，引起桌上一阵畅笑。
“唉，说起酒中极品非我义兄亲酿的梨花酒了。”欧阳殁吧唧着嘴，极力回味梨花陈酿的滋味。不过他这句话也捅了漏子，赵世俊逼他说出梨花陈酿的味道，当即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御剑东行，抢他几坛回来。
“都说风寒玄冰真气天下一绝，真想与他酣战一场，就赌他一坛梨花陈酿！”赵世俊说得极为认真，惹的其他三人啼笑皆非。
“老四在就团圆了。”几人笑罢多时，翼翔突然开口感叹。欧阳殁这才意识到师兄弟五人只有四个在这。
“四哥呢？”欧阳殁悉心前问，眼睛瞄着云阳。
“去华山料理事情，也快回来了。”赵世俊将刚喝下的酒全喷了出来，听说过梨花陈酿，仿佛这酒全都失去味道。
“我用千里传音叫过他了，到现在还没回应，再等等看吧。”
“要说你四哥，也就大你三四岁吧，论资质，他是我们中间最好的，年纪轻轻就通习蜀山各路剑法，虽然内力修为只有四五十年，看似欠些火候，实质是前途无量。”翼翔提起所谓的老四十分起兴。
“不错，老四转攻我派最为成名的剑招，其程度早在我们三个之上。”云阳点头补充，“我们四人各有所长，论起内气，无人能及你二哥，他的天罡战气完全可以和我派二十七代长老匹敌。”
“哦，哦。”欧阳殁仔细听着，不由暗叹：古人云术业有专功，原来修行也是如此。但不知自己将来走何路了。“大哥，您说二十七代的长老，可小弟……”
云阳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自己捻髯笑了。“这是我的疏忽。”云阳向欧阳殁这边靠近身子，耐心答道：“我派现有长老八位，真武长老掌管武术类修炼体系中的功夫传授、整理、创制，弟子降妖伏魔事务管理；玄气长老负责练气类功法传授，蜀山历史文献整理等工作；元神长老负责养神类功法传授，搜集打探仙、妖、人界情报工作；律德长老负责蜀山弟子品行、功过评定，对赏罚提出建议，以及蜀山日常行政事务管理……”
“只是不巧这四位长老各自闭关，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赵世俊直接接过云阳话头，恐怕自己被遗忘。
“其他四位长老云游三界，并不会定居山上，多年过去，他们也可能飞升仙界不在世间也说不定。”翼翔向赵世俊挑着眉，抢过话头。
饭桌上气氛有些不对头了。云阳清嗽声，压住又要开耍的两个师弟，把话题拉了回来。“五弟啊，你四哥一直想有位师弟，他见了你定会惊喜万分。哦，对了，他叫李殇，你记住。”
“李殇……”欧阳殁默念遍，觉得这名字和自己别无一二，都不是什么好照头。“殁、殇……嘿，说不定我们兄弟二人还真会有什么联系。”欧阳殁自己乱猜一通，又被赵世俊拉着饮酒了。
一个时辰后，筵席完散。师兄弟四人很尽兴，回到三皇殿内谈论起明朝修行之事。云阳、赵世俊、翼翔三人盘算多时，最终决定由云阳授之天师符法、赵世俊炼其天罡战气、翼翔传之仙风云体术和醉仙望月步。三人这次是对症下药，各出所长。他们仨清楚，三个月后欧阳殁要不初露锋芒，他们当师兄的绝对没有好下场，最轻也要去后山面壁一年。
欧阳殁对三个人的提法哪有丝毫的异议？他早痴迷在各种蜀山绝学中，憧憬着他飞龙升天之日，最好现在就开始才好，明日都嫌太晚。
“可是老四不在，我们对于剑法都是一知半解，不敢随意领你入门，恐耽误你前程，所以……”云阳脸色阴沉，无奈地叹气，“加之你体内奇异的血灵气，我只能将蜀山入门的御剑术心法与你，凭你自己资质先领悟吧。”欧阳殁虽感遗憾，却也不能强求，仍是微笑答应下来，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事情既然商量妥当了，四人不再多谈，各自回去休息。
欧阳殁的房间被安排在蜀山中间稍有低洼的步虚谷，对面一所空屋的主人便是李殇。回想起方才几位师兄谈起李殇时的兴高采烈，争先款款而谈，定说明自己这位四哥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自觉不自觉间，他居然把自己和这位未蒙面的师兄比较起来。
“我也会成为众人口中的骄傲吧。”欧阳殁紧握着身边的斩龙，感到斩龙微微鸣颤。“知道你忍不住了，我也等不及。”欧阳殁浮起笑意，不论后事如何，自己拜入蜀山，一切都有希望。
“蝶儿，你现在还好么？”独处房中，暴喜过后的欧阳殁才发现成为蜀山弟子并没有给他带来彻底的欢畅，原因很简单，他思念起千里之外的刘梦蝶。和蝶儿的点点滴滴不觉在脑中清晰地映现出来。与蝶儿分开几个月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很想与蝶儿倾诉，可伊人遥不可及，更不晓得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蝶儿，你为什么离开我……”欧阳殁幽幽地自问。也许，这才是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在对刘梦蝶缕缕的情思中，欧阳殁坠入了他上山的首个梦乡……
“风寒！”三个人脸色同时大变，旋而大笑。
“五弟啊，风寒年岁与你二哥相近，乃当今雪莲派的领军人物，你居然能有性与他结交，怪不得师父对你如此偏心了。”云阳边笑边说着，搞得欧阳殁阵阵脸红。
“哦！”壮年猛拍自己额头，“看我，都忘了介绍自己。我是你三哥翼翔。”欧阳殁得知再拜，翼翔也安然受了。
“你三哥就是个软蛋，也就跟你摆摆谱吧。”赵世俊鄙视翼翔眼，继而道：“打架废柴般，竟是些些脚下抹油，炼丹保命的功夫。”
“行了，别再五弟跟前刷贫嘴！”云阳断喝声，本来要出言反讥的翼翔没了后话，狠瞪了赵世俊眼。“你两位师兄平时爱开玩笑，别当真，你三哥在丹药、咒术和轻功上的造诣在当今首屈一指，千万别小看了他。”云阳先向欧阳殁澄清，即使他不说欧阳殁也不会小瞧了翼翔。
“五弟这是怎么了。”云阳心中纳闷，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对方失去些热情。“哦，大哥别误会。”欧阳殁匆忙补了礼，而后苦笑道：“小弟来之前义兄曾有封信交与大哥，可被我弄掉了，小弟想到辜负了义兄一番心意，所以有些自责。”
“这样啊。”云阳对欧阳殁又添上不少喜欢，他欣赏重情义的人。“那你义兄是谁？”
“风寒。”
“是不是最近没妖杀给师父憋坏了，出奇的反常啊！”赵世俊从惊惶中缓过了神色，嘴又开始不老实。
“不该你管的事少操心吧。”壮年接了句，人却到欧阳殁近前细看了番。“没事。”他回身冲云阳无奈笑了笑，出手点在欧阳殁印堂之上。
“呼。”欧阳殁随之发出声轻吟，人顿感舒畅。云阳探身扶起欧阳殁，“五弟感觉可好？”欧阳殁先四下张望阵，没找到李逍遥的身影。“好，很好。”欧阳殁应了几声，“只是，师父呢？”
“可说到符箓，大哥是无人能比的。”翼翔插上一句，算是谦虚吧。“哦。”欧阳殁极力理清自己的思路，转脸看向云阳。
“我是你大师兄云阳，也是蜀山第二十八代首席弟子。”云阳虽是话语慈祥和善，依然不减那与生俱来的长者之风。欧阳殁先是一愣，想到义兄风寒给自己的那封书信，急摸索寻找却也没翻出来，不免有些沮丧。
“哎呀，五弟，你二哥是幽默了些，不过人还是很不错的。”壮年见欧阳殁突然面生惊恐，把手搭在了他肩上。“当然，他最恨别人说他短儿，以后注意，这山上除了师父，谁也惹不起他。”欧阳殁基本明白壮年的意思，扭身施礼，不再理会赵世俊。事实上，赵世俊就和他开个玩笑而已。
“不知这位师兄是……”
三人同舒口气的功夫，李逍遥忽然身形飘转到欧阳殁身后，出指如风。欧阳殁感到全身静脉狂颤，血气凝固再无力支撑自身体重，仰面跌在地上。
“云阳，你五师弟就交给你了，三个月后我要见到他的变化。”李逍遥收住身形，不再多瞧殿中人一眼，人形眨眼消失，只留下阵清风。
欧阳殁让赵世俊这番话压的没了词，他根本不清楚期间的过程。“老二别闹！”云阳喝了赵世俊声，转而对欧阳殁道：“师父的确有事出山，把你交给了我们。”云阳伸手指向赵世俊，“他的确是你二师兄，不过我们都是兄弟相称，你就叫他二哥吧。”
“哦哦。”欧阳殁小声应承，认真打量着赵世俊。滚圆的脑袋不拔一毛，俨然就是个肉球，方面海口，细眼糟鼻。“就这长相还世俊呢，玩笑开大了吧。”欧阳殁心中暗笑，表面上仍是必恭必敬地向赵世俊行了大礼。不过回想起方才赵世俊的一场剑斗，他还是与对方起了些敬意。
“小兔崽子，别以为你二哥傻，再有什么不敬的想法，我打碎你天灵！”欧阳殁耳中响起赵世俊的声音，急忙再看之时，赵世俊却是脸挂冷笑，嘴角纹丝不动，一副玩世不恭。
三人闻之大笑一阵，把欧阳殁笑的更糊涂。“老五啊，你刚进门就管起师父的行踪来了，实话告诉你，师父出去逍遥了，把你交给我们处理喽。”赵世俊抢先说着，光头愈发的锃亮。
“我就是你二师兄赵世俊，先磕二十个响头，你小子的命是我捡回来的！”
“你们进来吧，与你们五师弟熟悉下。”李逍遥轻挥袍袖，门外撞进两个人来。
赵世俊与那壮年面色极不自然，甚至有些扭曲。他们身后的云阳铁青着脸，不知道怎么去向师父解释窃听的事。窃听掌门话语可是门规不容的。
“这次算了，先见过你们师弟。”李逍遥早就预知到他们在门外偷听，不过这次他不会追究。
阅读仙剑殁缘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