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桃花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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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位百姓问:“这次战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发配他们去丰州?”

    “还不是因为这次战乱!”先前那个百姓说,“他们本来就命悬一线,现在他们打输了,自然是要分配到丰州。”说罢又压低声音,“听说啊,他们可是和囚犯一样的待遇!现在这个局势,我看啊,宇文氏谋反的日子指日可待。”

    筱洛转过头去,见两个百姓正在小声地议论着,心中难受无比。

    如果自己再强大些,就不会让大魏失去绥州,这些难民也不会受苦了。

    转回头,闭上眼不忍再看。

    其中在一家卖簪子的店铺里,有一支镶着红宝石的发簪,因摆的位置在最中间,正被点点初阳照射,显得格外出众。

    筱洛微眯凤眸,跑过去问道:“老板,这只簪子值多少钱?”

    那位老夫顺了顺胡子,道:“姑娘,这是上等的雀尾簪,最少也得卖十两银子。”

    筱洛沉思半晌,轻声问旁边的弦思:“你说筠儿戴这支簪子好看吗?”

    弦思知道郑筱洛想来最疼的就是她的同胞妹妹郑筱筠,想也没想便点头道:“自然好看。”

    筱洛刚要买下,突然听到身后有一阵吵闹声,转回头去一看,见是不远处那个角落旁围着一大群人。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难民不小心撞到了骑着马的女子,那女子的穿着打扮与汉人不同,倒是有些像鲜卑族。看着她身后的侍卫,便知道她的身份不简,而此刻难民的身份如草芥,富贵人家来兴致时想杀几个都毫无怨言,只怕那位不慎冒犯的难民凶多吉少了。

    筱洛见那位女难民怀中还紧紧地抱着自己正在大声哭泣的孩子,一个劲地像那位骑马的女子磕头,背上的一条条鞭痕裸然露出,狰狞无比。

    筱洛握紧了拳头,向那边走去。

    过了一会儿,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满大街都是此起彼落的吆喝声和人们啧啧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刚刚绥州战乱,杨大将军被齐国伏去威胁我大魏撤军,撤军后,这些流落长安的难民全被发配去了路途遥远,环境恶劣的丰州!”一位百姓指着一群手脚都铐着手铐的人摇头叹息。

    “你呀,真是让我说什么好。”郑老夫人摸了摸筱洛的鬓发,“也是,不过还有几日就到宴席了,你父亲再怎么生气,也会把她放出来了。”

    筱洛点了点头,绕到郑老夫人的身后为她按摩肩膀,笑问道:“奶奶这样可好?”

    郑老夫人笑道:“舒服多了。”顿了顿,接着道:“你呀,就是只猴子,真不知你以后嫁了人可如何是好。”

    筱洛眸光一点,有些黯然。郑老夫人似察觉了一般,递给她一根针和一丝线,道:“帮祖母穿一下线,人老了就是不好,现在看什么都有些花。”

    筱洛轻点了一下头,接过线帮她穿起来。

    集市上,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初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长安城晨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筱洛“嗯了一声,拾起更多从屋外飘进来的桃花,一缕又一缕暗香拂如鼻中,浓浓的,泛起相思愁。弦思见了,倚着门栏,双手环抱着,歪着头笑问道:“小姐可是犯了桃花思?”

    筱洛看向窗外一树的桃花,一树的红:“待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弦思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门。静下来的时光,筱洛托腮看向窗外的桃花许多,半痴道:“他……现在还好吗?”

    踏出房门,一瓣又一瓣的桃花飘零,仿佛踏在烟霞之中。

    筱洛抿了抿嘴唇,道:“孙女想一辈子服侍奶奶。”

    郑老夫人摇了摇头,道:“洛儿,你早有一天也是要嫁人的,别想赖在我这不走,就算我再怎么舍不得,也得舍得。到时候给你准备一份厚嫁妆,也好保你日后平安无事。”

    郑老夫人略微一笑,手上的动作一停,伸手扶起筱洛,笑道:“今个儿是赶集,可有想好要买的了吗?”

    筱洛笑着点头,顺着郑老夫人的手直起身来:“多谢奶奶。筱洛平时也不缺什么,只是最近筠儿又被父亲禁足了,以她那性子,在闺房里一定闷得慌,便想着给她买一些新奇的玩意儿。”

    少女轻轻拈起桌上的一瓣桃花,放于鼻下一嗅,凤眸中闪着一丝欣喜:“又是一年的桃花香,你也该回家了。”

    随着门一丝轻微的“吱呀”声,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轻轻笑道:“小姐,老夫人叫你过去呢。”

    穿过一树又一树的桃花,来到了一间古老的木屋。但内间却并没有如同外面那般陈设,一位老太太坐在最上面缝补衣服,下面是一些忙碌的仆人。

    见筱洛来,仆人们忙俯身道:“二小姐。”

    筱洛点了点头,对郑老夫人下跪行礼道:“孙女见过奶奶。“

    郑衍的母亲郑夫人自郑衍的父亲死后,不愿再踏入如火如荼的官场之中,便来到一片旷野,种了一颗颗桃花树。几十年后,桃花树已郁郁葱葱,每年春天的桃花盛开的景色是长安城其他的桃花无可相比的。

    后来借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一文,来比喻她已无心斗争,便为这片桃园取名为“桃花源”。

    红如一抹裟装,在枝头荡漾着一片火红的倒影,宛如跳动的红霞,随着风,终是零落一番。

    又一阵风,桃花源中的桃花纷纷飘零而下,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美丽缠绵,煞艳了红。忽闻一缕淡香,扑入鼻中。一朵桃花轻飘于空中,拂进窗棂,小巧地落在桃花源内一间木屋的古木桌上,含情脉脉。

    屋内有一名着青衣少女,走到桌前,手里提着一只鸟笼,缓缓打开。笼中的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扑开翅膀,在空中凝望了她几眼,便扑闪着翅膀飞出窗户,飞向遥远而深不可测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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