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李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这些很多都是骗人的...”
“去！”即使声音已是无力的了，但还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口气。李叔被吓了一跳，身体更弯的更下了些，说了声“知道了老爷”便又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大门。
乔衍靠在老板椅上，看着对面正品着茶玩着手机的陆蜃，眉头皱了起来：“真的会有人相信这个吗？”
“你急什么？”陆蜃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新闻才刚刚放出去，不管是真要来的，还是凑这免费的三天热闹的，肯定都会有很多人。”
“你这个...”乔衍正欲再说什么，门已被轻轻的叩响了。
进来的是秘书，看样子忙碌极了，进了门和陆蜃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迈着步子快速的走到了乔衍面前：“乔总，楼下的体验区已经全满了，我们需要再开设一个新区吗？”
陆蜃举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才刚刚十分钟不到。
“差不多要上钩了...”陆蜃小声的说了句，又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开吧，下面的四个区全部打开。”接着站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得去迎接我们的大客户去咯。”
陆蜃刚到电梯口时，手机便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嘴角依旧是藏不住的笑意，接起电话：“喂？”
“您好，请问是陆蜃陆小姐吗？我们老爷想让您帮些忙。”
房子足足有四层之高，推开沉重的铁门，一眼便看到了一大片花圃和一池子的锦鲤。
一名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像是等候多时了。那男人看到陆蜃就迎上来微微欠身，道：“我是这家房子的管家，叫我李叔就行，想请陆女士帮忙的是我们的李老爷。”
上了三层楼，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到那位李老爷的房间里。
今天阳光很好，正好能透过那面落地窗洒进来。李老爷坐在一张藤制的摇椅上，正晒着太阳缓慢的摇动着。三声轻轻的叩门声，李叔说了声：“老爷。”
那位老爷这才转过身子来。
从样子上看已接近花甲之年，两鬓尽是白发，脸上也尽是皱纹。
“陆小姐，您好。”侧了侧下巴，李叔也了解似的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听李叔说，您想请我帮个忙。”陆蜃也坐在了临近李老爷的沙发旁，左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倚靠着。
“不知陆小姐说的梦境项目，可否是真的。”
嘴角微微挑起，像是早就预料到这句话一般：“李老爷何不试一试。”
点燃熏香，念上几句，藤椅上的老人已进入了梦境。
陆蜃请李叔为自己泡了杯咖啡，重又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了起来。
梦境并不长，一杯咖啡饮完，李老爷已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此刻已满是泪水。
“李老爷，您觉得是真的吗？”陆蜃将杯子放回托盘上，望着他笑着问道。
老人顿了顿，才缓缓的开口：
“晚贤...说她想我了”
那天陆蜃并没有告诉李老爷梦境的价格，只是和李叔道了声“让李老爷早些休息吧”就回了公司，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黑透了，乔衍还在电脑前正敲敲打打的写着什么资料。
“今天来了多少个体验梦境的？”陆蜃放下包走到乔衍旁边问了句。
乔衍端起水杯喝了口，说：“一千四百六十三个人。”
“差不多。”说完这句就准备走，又听到身后那男声传来：“我一直没问你，这梦境会对人产生伤害吗？”
“梦境之所以为梦境，就因为它是折射人潜意识的一样东西。”陆蜃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他：“但梦境和现实只能活其一，如要留在梦境中，现实肉体将不复存在。”
大约是早就猜到了，乔衍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陆蜃抬脚往门口走去，又听到那句仿佛恳求的语气：“能让我再看看余念吗？”
余念，余念。
这名字倒也是取的好。
熏香燃尽，面前的男子已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阵阵浓重的雾气，待雾气散开，还是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念儿...”乔衍的语气已无半点平时的从容不迫，只剩下淡淡的宽慰之感。话并未往下说，眼睛却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模样都刻进脑子里似的。
余念笑了起来，侧头看他。乌黑的头发被风吹起，正欲整理一下，乔衍已将她的刘海理整齐了。
“你还是这么好看的样子。”
长长的睫毛，杏核般的眼睛，看向他时眼睛里像是藏匿了许许多多的碎星。
余念又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道：“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乔衍也跟着笑起来，眼睛里却有什么在隐隐闪动着。
醒的时候天已快亮了，陆蜃早已离开，香盘里也只剩下一抹香灰。
乔衍不是没试过自己点燃熏香，只是根本进不去梦境，也看不到余念。
或许只有她能带自己进入梦境吧。
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放在电脑旁的相框，相片里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女孩子，束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件洗的十分干净的校服，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本该是个非常好看的照片，但可惜颜色是黑白的。
“陆小姐，李老爷想找您了解一些事。”
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依旧是那个陌生号码。
推开门时，李老爷正躺在床上，手上插着细细的输液管，精神看起来比两天前差了许多。
李叔为陆蜃准备好咖啡后便退出了房间，随着门轻轻被关上的声音，这才开口：“陆小姐，梦境的价格是多少？”
“梦境的价格很贵。”陆蜃靠在沙发说上一句，便听到李老爷说：“钱不是问题，我想永远留在梦境里。”
“您想好了吗，留在梦境的话，现实中的肉身将不复存在了。”
李老爷笑了声，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陆小姐，您看我现在这副身子，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如请陆小姐帮个忙，让我和晚贤团聚吧。”
陆蜃站起身，靠近了李老爷些，问道：“您想清楚了吗？”
“不能更清楚了。”
“好。”应了声，正欲点香，又听到那句：“陆小姐...价格呢？我请管家...”
话还没说完，已被陆蜃打断：“梦境的价格很贵，但我不要你的钱，上次看老爷家的池子里有许多锦鲤，送我条便好。”
李老爷缓缓的闭上眼睛，释怀般的笑着道：“晚贤也爱鱼。”
一只香燃毕，方见梦中人。
夜里便听闻了李家老爷去世的事，第二天电视里的早间新闻更是纷纷猜测李氏公司的继承人会是哪个儿子。
之后的事已经和陆蜃没有多大关系了，因为周末的早上，当陆蜃打开门时，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鱼缸和一条正在鱼缸中游动着的红里透金的上等锦鲤。
随着鱼缸一并寄来的是一封散发着淡淡檀香的信笺，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纸上用钢笔写着漂亮的楷书：
“多谢陆小姐。”
“李老爷那件事是你做的吧？”乔衍敲着键盘头也不抬的问道。
陆蜃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语气却是懒懒的：“我也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人各有命。”
乔衍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头微微颤抖着。
空气似凝固了一般，不知多久才听到他问了句：“我能再见见余念吗？”
并没有预料中那女子的惊讶，反而好似看错般的见到了她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我要走了，不过我为你留了三支红色的熏香，点燃熏香前默念她的名字，便能与她相见。”
拿起桌上的外套，往门外走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步子，道了声：“你若想留在梦境里，还有支黑色的熏香。”
声音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
没多久便又听到了乔氏集团董事长去世，还有乔氏集团即将倒闭的事情。
“为什么不接下这个集团？几百个亿呢。”传进耳畔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身着红色带金的唐装，身子站的笔直，颇有贵家公子的模样。
陆蜃将手上的单子简单的团了团，扔进垃圾桶，道：“我要这个做什么？”，纸团碰撞在垃圾桶的边缘，晃动了两下便稳稳的落了进去。
隐隐约约可见纸上写着的“股份转让书”和下面小小的名字：
乔衍。
但也没多少人发现，那诺大的鱼缸只剩下一缸清汪汪的水，已无半点鱼的踪影了。
他口中的李叔便急匆匆的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道了声：“老爷。”
老人望着电视上的画面，费力的抬手指了指：“联系下这个公司。”
“相信大家也有很多想见但不可见的人，而我们新项目的开展，将会为大家实现这个梦想。”
“想见却不可见的人...”嘴上重复着这句话，缓慢的侧头望向床头柜上的照片。
电视中的女子还在继续说着，老人又将脸转向电视。
“接下来我们将会有为期三天的免费体验时间，欢迎大家前来体验。”
“李叔。”
老人缓缓开口，嗓音嘶哑。
意识失去前的最后一秒，是女子略带挑衅的那句：
“你可以试试。”
“乔衍？乔衍？”眼前的迷雾散去，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子正站在他的面前。
女子明明是望向镜头的，但那双眸子偏偏像有什么魔力似的，似乎能透过屏幕看到他的眼睛。
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说出了最后一句：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位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她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和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冷静，声音也是非常稳重的：“大家好，我是乔氏集团的代表人陆蜃，如大家所见，乔氏集团最近将开展一个新项目。”
电视前的老人正想换个频道，却在听到下面一番话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我没有怀疑过...只是，你怎么会认为他们愿意永远活在梦境里？”男子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沉稳，但语气中却有压抑不住的质疑。
“哒哒”的高跟鞋后，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了自己的鼻腔。
“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最近，本市的乔氏集团上线了一个新的项目，叫做‘美梦成真’，下面我们有请乔氏集团的代表人来为介绍下这个新项目。”
“余念？”声音中藏着些许的不可置信，没等开口就有一双略带温度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脸庞，那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语气便跟着颤抖了起来，甚至有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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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白色银边旗袍的女子双手撑着桌沿，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眸子紧盯坐着的男子，道：“你当盗梦空间是假的？”
声音突然停止，空气安静的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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