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醒来时，已然是傍晚
她随意将外衣披上，一人走到后院。看着满院子刚种的腊梅树，内心犹如千层浪起。与他一起，从来都是惊喜，他向来待她如命。
晚风微微起，泛起点点凉意，突然后背传来温热
“在想什么呢？”
本想着去屋子里看看她，不曾想经过后院便见她一人站于此。
“在想王爷种的腊梅何时才会开花。我倒是极为想见那满院梅花开的景象。”
她轻轻往他怀里微微倒。明明才觉凉意，此时却是暖和许多。
南宫潇将她往怀里微微带，用下巴蹭着她青丝
闻着她发香，好似什么不顺意之事皆烟消云散。
“我保证来年你便能见着满院梅花开。”
闻言，云曦有些诧异。
“怎会？今年你才种下，来年又怎会开花？”
倒不是云曦大惊小怪，确是今年才种的腊梅，来年怎么也是不可能开花的。
不过呢，谁让南宫潇有个药王师叔呢。配点药让它开花也是轻而易举。
“届时你便知晓，现在你该做的事是回屋子，莫要受了冷风。”
现在，正值秋季，凉风习习，自是该要注意。
“可我刚醒，这会儿正清醒。”
她倒是有些不愿回房，睡的时间久了，反而没有了精神。
“清醒着也好，那我们正好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南宫潇对着她耳朵吹气，惹得她全身酥软。
“流氓！”
她眼神飘忽不定，四处张望，语气中参杂着害羞与不自在
“流氓？曦儿在想什么？脸为何这般红润？”
见她害羞的模样，甚是喜欢，不由得想要逗逗她。
头顶传来他幸灾乐祸的笑声，云曦从他怀抱里退出来，佯装听不懂
“我能想什么？自然是想我南宫国的繁荣昌盛。”
繁荣昌盛，自家这小女人的借口也算是厉害。
“好了，不逗你。外头吹着凉风，会着凉。你若清醒不想就寝，那为夫便为你讲讲故事怎样？”
也是，她早前睡了许久，如今已然毫无睡意。
说起讲故事，她转过身双眼炯炯有神看着他。
说起故事，她很喜欢听；或者换一句话说，她很喜欢听他讲故事。
“好了，来我们先回屋。”他伸出手将她牵着，紧紧握在手心。
云曦看着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心里满满幸福。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以前，她最怕变老
时间会让她长满皱纹，会让她容貌逐渐老化，会让她变成一个很丑很丑的老婆婆。
如今，她倒是不怕了
比起老去，她更期待和他一起白头偕老，一起在夕阳西下的黄昏相依相偎。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像是娇羞的小姑娘一溜烟儿就跑了。
屋内，女子依偎在男子怀抱静静听着他讲故事，大有一种岁月静好。
………
可是好景不长，从药王谷回来还未有一月，云曦病情又愈发严重，高烧不退。
“滚！”
南宫潇阴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都是废物，平常一个二个都自诩医术了得；如今，却没有一人能诊出病因，哪怕是替她缓解疼痛都做不到。一群庸医，要来何用。
床榻上的云曦已经被折磨浑身瘫软，汗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一直不停的往下流，声音也变得沙哑无力。
只是，哪怕已经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云曦还是一心想着别人
“潇，莫要责怪太医。他们已经尽力了，是曦儿自己身子不好，与他们无关。”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南宫潇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抱着
南宫潇恨不得此时受苦受折磨的人是他，亦或者只要可以救她，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不怪，听你的。你要坚持住，我已经让人去请师叔了。他来你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不停给她擦拭汗水，心却是心疼得很。她是那么善良的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苦难他都不愿意让她承受。
她刚平缓一会儿，剧痛又开始，生不如死。
他把手臂递到她面前，让她咬着缓解疼痛。可是，她下不去口，舍不得。
差不多一刻钟时间，终于见到了潇的师叔。
“师叔，你终于是来了。快看看曦儿，她痛得厉害。”
看到来人，南宫潇像是终于找到了希望。
听到南宫潇唤他师叔，玉无痕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他从来都是叫自己糟老头儿，死老头儿。想必是那孩子的功劳。
玉无痕忽略他，直接走向云曦。
看她疼痛样子不像是重疾，倒像是中毒。
替她把脉，玉无痕心惊。她体内看似平静无常，实则波涛汹涌。
体内血液竟全是迅速逆向而行，难怪她会如此疼痛，这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他除了给她暂时开些药物压制住血液的逆行，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怎么样？”
其实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南宫潇便知他也没有办法。
“不是重疾，是毒。这么狠辣毒我竟从未见过。”
毒，中毒…
到底是谁？谁对她对自己有那么大的仇恨，居然要下毒害她。
“我先用药压制她血液的逆行，只是也压制不了多久；再者，这药副作用极为大，使用多了会影响眼睛。”
到底谁的心那么狠毒，那么好的人都要下手。
“连你都没办法，那她怎么办。”
之前他把最后一点希望都寄托在玉无痕身上，他以为师叔一定能救曦儿。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
就在此刻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卫：
“王爷，皇上传旨宣您马上进宫觐见，说是关于王妃。”
南宫潇有些纳闷，关于云曦的有什么是不能缓后再谈的，非得现在觐见。
但他了解皇上，关于曦儿的事不是特别重要的话，不得如此急召他进宫；莫不是有救她的办法？
“曦儿，我速去皇宫一趟，等我回来。”
他轻轻吻在她额头，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好，我等你回来。”
此时云曦体内逆行的血液暂时用药物压制住，抬手拉拉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
大殿上，南宫潇不可思议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君，他们即是君臣，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是你？是你下的毒！为什么？”
南宫潇不懂，他和自己这个弟弟素来关系都很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曦儿下如此毒手？
“哈哈哈哈，为什么？那寡人来告诉你为什么！世人都道你和曦儿从小青梅竹马，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可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忘了寡人和你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是不是忘了寡人和曦儿也是青梅竹马，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为什么，凭什么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寡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你！你能给她的不过就是庆安王妃的位置而已，而寡人呢，寡人能给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身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世人都道庆安王与丞相府嫡小姐是青梅竹马，却不知道他南宫俊和丞相府嫡小姐也是青梅竹马。凭什么，是他南宫潇得到了云曦。
“你喜欢曦儿？”
他震惊，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个一起长大的弟弟对曦儿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是！寡人喜欢她，不比你少。可是为什么，寡人样样不比你差，她却就是不喜欢寡人。不，是你！是你迷惑了她，以至于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他贵为天子，是这长安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曦儿就是不喜欢他。明明从小她都很喜欢粘着自己的，都会追着自己叫俊哥哥的。
只是，南宫俊忘了，这些也是云曦从小喜欢对南宫潇做的。
“那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你明明喜欢她，是怎么忍心给她下毒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曦儿有多痛苦？生不如死呐！”
到底心是有多毒，才能下如此毒手。难怪，他一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起来，曦儿就患上了重疾，石药无医。原来，是他。
“解药，把解药交出来！”
南宫潇双手用力揪着他的衣领，眼睛充血，恨不得化作凶狠猛兽撕了他。
南宫俊挣脱他的束缚。
“想要救她，很容易。最近这南蛮子猖狂得很，你要是将他们都打尽，再收复他们的疆土回来，我就把解药给你。”
南宫俊漫不经心把玩着食指上象征着尊贵，权利的扳指。好像之前狂暴失仪的人不是他。
“你是知道的，现在曦儿的身体根本不允许我离开她。你是想害死她吗？”
现在曦儿的身体早就不足以支撑她一个人行动，没有他在身边，她该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寡人自有办法让她等着你凯旋而归。你可莫要让她失望，也莫要我失望。”
他阴狠狠的笑着，此时的南宫俊早已经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他那么爱她，又怎么会让她轻易的离开呢。他还要她好好看着，好好看看那个她最爱的男人是怎么尸骨无存的。
“南宫俊，本王倒是高估你了。若当初本王不将皇位拱手让给你，你又算是什么？你应该庆幸，曦儿不喜深宫尔虞我诈，不愿我为她而为难，才有了你今天的耀武扬威。”
当初，南宫潇是储君。是南宫国未来的皇帝，只因他最爱的人不喜深宫尔虞我诈，也不愿意他未来会在天下和她之间左右为难；他将皇位拱手相让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倒是不曾料到养了一条毒蛇，反而害了最爱的她。
“可惜呐，现在我是君你是臣！莫要忘了尊卑。还有现在就动身吧，曦儿身子可等不得你。”
只有南宫潇现在就出发去南疆，他便马上前往庆安王府为她缓解痛苦。
“此行本王定当凯旋而归。而我凯旋而归之时，便是我和云曦隐居于江湖之外的日子。”
他倒是看透了这个所谓的最信任的君，最亲近的弟弟。就只是为了一群不足挂齿的南蛮子，他居然狠得下心给曦儿下毒
”好，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我便准许你隐居。”
南宫俊爽快答应，只要你能活着回来。
“好，替我照顾好曦儿。”
他叮嘱南宫俊照顾好云曦，身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他离开后，南宫俊站在原地，面露痛苦之色。他只是想要稳固地位，只是想要曦儿而已，不想要伤害他的。只是偏偏他是中间的绊脚石；不得已要将他除掉。
南宫潇走后，他摆驾庆安王府。
将药给她服下，果然不出一会儿她睡过去了。
他伸手将她额间的汗珠擦去。
看着昏睡过去的她，南宫俊心中百感交错，即有怨恨不甘亦有愧疚心疼。
他怨恨南宫潇，如果没有他，云曦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他不甘，明明他不比南宫潇差，偏偏云曦就是不爱他。
他愧疚，为了自己私欲他居然无耻对她下毒，害得她受折磨。若是日后她知晓了一切，他又该怎么面对她。可是你越是害怕的事，发生得就越快。
是夜，
云曦醒来有些口渴，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下床，有些吃力走向茶桌，却听门外熟悉声音传来：
“庆安王此行怕是要有去无回”
云曦知道这个声音，这是俊哥哥的贴身侍卫顾长风。
接下来的声音却是让她坠入地狱，南宫俊冷冰冰的声音传进云曦的耳朵，让她避无可避：
“那便好，回不来便好”
“那庆安王妃的解药？”
“寡人说过只要他打退南蛮子，收复疆土便把解药给云曦。一诺千金。”
云曦愣住，她本就疑惑他为何走了多时音信全无，到底是因为她呐，因为她出征打仗而为此换取她苟延残喘的解药。
她是想要活着，之所以想要活着只是想要陪着他一世白头；不是要他用命去换自己的命，没有了他，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害怕他们发现，云曦强忍着悲痛擦干眼泪回到床榻，侧躺着，背对着门。
南宫俊走到她床前，伸手替她将被褥盖好。而后，坐在她床前守了一夜。
天刚擦亮，他便离去早朝
云曦睁开眼，她其实一晚上都未曾睡着。
自从大病过后，她真的应了潇的话，变笨了。
突然觉得她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认不清这些人。
她起来一直站在王府门口等，她希望他回来她一眼便能看见。
他说过，他很快就回来的，他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的。
……
银月高悬，星辰璀璨
深秋的夜晚沁着丝丝凉意，倒是叫人有些凉意
“王妃，天凉了。要不去屋子里等？”侍女碧荷为她披上衣服，心疼劝着
“无妨，他说过会很快回来的。”她抬手将衣服拢拢，继续等着。他说的，很快就回来，他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可是，王妃您身子骨本就不好，再这样等下去，怕是会染上风寒的。”
碧荷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想要给她暖和些，却是丝毫无用。
此时的云曦脸上毫无血色，身子弱得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她吹走。
“您若染上风寒加重了病情，回头王爷又得心疼了不是吗。听奴婢的，咱们进屋等着，好不好？”
看着随时都会倒下的云曦，碧荷实在是担心，不得已搬出王爷。
“好，不让他担心。”
如今的她亦是这个模样了，若再染上风寒，他又会心疼得唠唠叨叨。
………
日子一天天过去，可是丝毫不见南宫潇身影回来，也没有他的消息传来。这让云曦整日寝食难安，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偷偷倒掉南宫俊送来缓解痛感的药，只喝下玉无痕配制的药；这也让她身子愈发羸弱，眼睛视力也下降得厉害。
太痛了，她扬起头，想要忍住全身麻痹一般的痛感，却始终有一股力量死劲的拖着她，好像要将她拖进深渊。
而后她感觉嘴角有液体流下，还带着些温热；她费力抬手触摸，映入眼帘的是一手鲜红。
原来，她已到如此恶劣地步；却又是意料之中的，自从他走后，自个儿的身子是越发严重。
虽是一直吃着药，却也只是缓解些疼痛。本想着要撑到他回来，如今怕是不可能。
“王妃！”碧荷端着茶水进来，却见她一身血。
“无妨。碧荷，你帮我给皇上传个信，说是我要见他。”
云曦任由碧荷将她扶着，此时的她早就不在意自己生死。
等疼痛感过后，她让碧荷为她梳洗，而后将她扶到后院亭子坐着
看着努力端坐着的云曦，碧荷心里难受。王爷在时，她就是活在幸福里的女人；如今却是郁郁寡欢，毫无生机。
“曦儿要见我？”
南宫俊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看着云曦，她瘦了。
“皇上坐。”
她转过身，为他倒上一杯茶。
他坐在她对面，心里却有些慌乱。
“碧荷，先下去吧。”
有些话，她想问问他
“好，奴婢告退。”
碧荷下去后，她才开口：
“潇不能回来了是吗？”
这已经快半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再者说，还有人存心不想让他活着回来。
一见面她便着急问南宫潇的下落，他这么一个人坐在她面前，她是真的看不见吗？
“还是没有阿潇的消息。曦儿，寡人尽力了。”
没有消息是真，尽力却是假
“这样呐。”
………
过了许久，云曦才开口打破平静：
“你给我下的毒吧；然后，用我要挟潇替你出征打仗。”
终于她正眼看着他，只是这眼里包含着忧伤，怨恨，失望。她站起来，背对着他
“记得以前那会儿，我们三个人一起捣乱，一起玩耍多好。现在，人长大了，都变了。”
以前的欢乐还历历在目，就似昨日。可谁知，今日就都变了模样。
云曦背对着南宫俊，两人沉默着
夕阳的余晖照下来，打在两人的中间像极了一条鸿沟，是他跨不过去的鸿沟。
“是我下的毒。”
当他说出口那一瞬间，他好像轻松了许多；之前他一直害怕，害怕她发现后会厌恶他，会怨恨他。所以一直小心谨慎，害怕露出马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实在想不到他下毒的原因。哪怕是要带兵打仗，只有君一句话，臣便赴汤蹈火。
“那曦儿知不知道，爱你的不只是潇。我也很爱很爱你，可是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呢？曦儿为什么就是看不到那么爱你的俊哥哥呢？……”
他很想伸出手抱住她，却是不敢。她一定对他失望极了，一定很厌恶他。
“可是曦儿爱的是潇！云曦是南宫潇的庆安王妃！”
云曦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她希望他们的感情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不参杂其他。要不然，只是陌路人。
她这一生只有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夫君，他便是庆安王南宫潇。
“呵！他有什么好，再好也不过只是一个王爷。而我呢，是南宫国最尊贵的男人，我能给你的是他远远不能比的。”
只是，他忘了，他的皇位是如何来的。
“不，他能给我的是皇上永远给不了的。他能云曦最想要的幸福，他可以为了云曦放弃他的皇位，只做一个小小的王爷。这些，是皇上永远都做不到的；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伤害我，因为，他只想要云曦好好的。”
说起他，她连寒冬都觉得暖。她最幸运的事便是嫁给了他，嫁给了爱情。
南宫俊觉得好讽刺，他努力稳固地位，就只是想要把最好的给她。可是她呢，一心就只想着另外一个人。
“所以，你恨我。”
恨也好，那样至少在她的心里还有一个位置是属于他的。
可偏偏不如意，她连恨都吝啬于他
“不，我不恨你。不管他能否活着回来，我都不恨你。只是，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有交情了；若是他有幸能活着回来，还烦请皇上绕过他，还他一世安好。”
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那么就为他求得一世平安。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恨都不愿意恨我？为什么那么一点点位置都不愿意给我。云曦，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都已经做得这么绝情无义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恨我？在你心里，我真的就那么没有存在感！”
南宫俊苦笑，他已经做得那么狠毒，已经伤害了她最爱的人，为什么她都不恨。是想要他愧疚一生吗？
“恨你，需要记住你。可是我只想回忆里全是关于他的，其他人我都不想记着，包括你也是。”
她早已自知时日无多，剩下的时间里她要把和他的点点滴滴全都回忆一遍。所以她要自私的将所有人忘记。恨，太奢侈了。
“曦儿，你当真是无情。”
连恨都舍不得给他。当真无情，当真无情呐。
“好，南宫潇若活着回来，寡人还他还你一世安好。”
他将解药放至她面前，这是他为云曦做的最后一件事。从今往后，他与云曦这个人，亦或者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事都在无干系。
“我是错的人”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说了这句话。错的人，何尝不是呢。
她一人坐在亭子里，看着这满院刚种的腊梅，心里苦涩不已。
这次怕是要错过了，要错过满院梅花开的盛景
怕是要失约了，与他一世白头的承诺。
如今她的身子已经耗损得差不多，加上她每日每夜郁郁寡欢，思念成疾，就算是有解药也无济于事，她将解药丢进河水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依旧没有他的消息传来，她的心已经凉到了底。
近来咳血也是越来越严重，还常常昏睡。这身子骨是坚持不到他回来见他一面了。
一日还算温和的早晨，她坐在亭子里一个默默看着还未发芽的梅树，暗自神伤。她呀，实在累得很；等了那么久，却还是等不到。记得成亲那日他说：
曦儿，人生那么漫长又那么短暂；我就想着早些娶了你，往后余生我就日日陪陪你看遍大好河山，吃遍天下美食。你最爱什么，我就陪着你做什么；这一生遇你娶你，是我之幸。
与她而言，何尝不是。可惜呐，终未能等到他带她去看遍大好河山，吃尽天下美食。今生的承诺怕是要等到来世兑现。
随着深秋带有微凉的太阳渐渐升起，她的眼睛在慢慢闭上。恍然间她好似看到满院梅花开，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正迎着梅花香向她走来，如从前那般，白衣胜雪，风骨凌然。
如此，甚好。
晌午时分，狂风暴雨，庆安王府挂起了白灯笼，白布。
一段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的旷世佳话就此终结。
夜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惊动了王府侍卫。抓起来，却是很久没有消息传来的南宫潇。
虽说打了胜仗，却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连夜赶回来，却在途中听闻庆安王妃病逝。
他不信她会离开，加快速度回来，见到的只是她冷冰冰的尸体。
那一刻，他笑了
他拼尽全力为她换取解药，却忘了她说过害怕一个人。
后来，庆安王妃出殡入土的只是一个空棺。
药王谷的冰窖里，
冰窖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很大的冰棺。玉无痕看着冰棺里的人，自言自语：
我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救活她，以至于这一生我都在恨自己，都在思念她；而你很勇敢，逃过了相思成疾的劫难，也完成了一直在一起的约定。
冰棺里的南宫潇手紧紧握着云曦。一直一直握着你的手，这样，我就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云曦，我们说好的一起白头，说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既然不能一起白头，那就永远在一起。
来世，我定当牵着你一起白头。
一起看雪，一起看我亲手为你种植的梅花，一起共白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好，都听你的，下次不得无礼。好了，你舟车劳顿，先休息。等你精神了，我们去一品居吃你最爱的雪山梅。”
即使，他有许多话，许多思念想讲给她听，也抵不过对她身子的担忧。
这刚从药王谷回来，可莫要染上风寒，否则她又得受苦了。他什么都帷幄运筹，偏偏对她的病束手无措，只能看着她一日日消瘦而无能为力。不知到底是为何，为何会突然身染恶疾。
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为她盖好被褥。
“我没事，不必如此紧张。此行去药王谷，身子已然好了许多。”
将她双手握在手心，替她暖暖手。明明只是一点点凉意的秋天，她的手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是你师叔，你怎能如此不敬。再者说，我在药王谷他老人家可没少照顾我。下次，可不能如此无礼！”
说起来，在药王谷的这小半月，她发现王爷的师叔也是个怪人。随身带着一支金簪，还常常去药王谷后山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每走一步，南宫潇心就悸动一次，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而已，他却觉着世间最好的风景正向他走来。
云曦走到他跟前，拿出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泥。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王爷弄得如此狼狈，就不怕叫那旁人笑话。”
其实，她比谁都更希望自己好起来；她想要好好活着，想要活着一直陪着他，一直到白头。他们约好了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那糟老头儿倒是有些用了。这次算我欠他一个人情，日后他若需要我帮忙，我便竭尽所能还他。”
看着她瘪嘴故作委屈的模样，甚是可爱得紧。他伸手刮了下她精致的鼻子，而后拦腰将她抱起往屋内去
“外面风大，莫要着凉。再说了，笨点不碍事，我不嫌弃便是。”
“站着别动。”
她缓步走向他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过都只是空物。他的世界里只有云曦一人，他的喜怒哀乐也都只由她而起。没有她，他定当活不下去。
“笨？好啊，你嫌弃我笨！叫我倒是有些不快”
这话说得到是叫她有些不痛快。怎么说，她也是这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才女，怎么在他眼里就笨呢！
他宠溺看着她，将她耳边的发丝别至耳后，无所谓开口：
“那旁人本王为何要在意，本王只在意现在眼前这个笨女人。”
“曦儿，你看我将这后院种满了腊梅。等往后严冬时节到，便会满院子盛开；到时，它将是你最爱的一道风景，而你，是我最爱的风景。”
云曦刚从药王谷回来，一进门只见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此时一身泥，站在那里傻笑，好不狼狈，好不滑稽。
本来，因为他未曾去药王谷接她回府而心中有些不快，如今见他这模样倒是气全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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