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不敢回头，只顾着向前走，那两人仿佛注意到了她，目光黏在她身上。
陈希走到少年家门前，“哥哥我回来了。”无人应答。
陈希咬住嘴，伸手敲了敲门“哥哥我回来了...”她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哥哥......”
那两人正准备走来时，门开了。少年摸了摸她的头，“进屋吧，爸爸在做饭。”警报解除，那两人又放松下来。然而屋里走出一人“还有个小的。”
少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又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抹掉。
“叫什么名字？”
陈希抬眸，肩膀不住地颤抖“陈希。”少年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勇敢点。”
陈希蜷缩在沙发里，抱住膝盖。“人生总是这样黑暗吗？”
“总是如此。”
不知为何，陈希抿嘴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何遣。”
像是一个石头被扔进水里，荡起层层涟漪。“何....遣....”陈希小声重复着。何遣没吭声，扫了她一眼，便去厨房接水喝。
陈希趴在窗户上，看见那些人走了。“我不想回去。”陈希倔强着眼。“那就住下。”
何遣的冷淡让陈希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回答她的，是被扔过来的一瓶酸奶和一包方便面。陈希又抿嘴笑了。
陈希并没有想过要报警，总会有人报的，她甚至在想，她解脱了吗？说起来，陈年的死并没有让她很难过，就算他没死，她也会离开。
何遣去陈希家帮她收拾东西，他很谨慎，戴了手套鞋套。何遣收拾好后，又在陈年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万多，原来母亲不是没有管她，而是都被陈年拿了去。
趁着何遣回家拿东西的空当，陈希仔细端详起他家。一室一厅，一张茶几，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是单独存在的，像极了他这个人。书桌上放了很多她没有见过的书，还有一部笔记本，是最新款的苹果电脑。
门开了，何遣边进门边说“警察马上会来。”陈希刚打算开口，“有人报了警。”
外面下起了小雨，陈希接住了他脱下来的外套，何遣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
“警察一定会找你问话，你多注意。”“我会跟他们去警局的，你不用担心。”
谁料何遣突然又回头，陈希险些装上去。
“不麻烦。”
陈希反应过来，莞尔。
草草吃完泡面，陈希纠结了一下，还是去了卧室。何遣已经打了地铺，正准备挂个窗帘将床和地铺隔开。
“要我帮你吗？”
何遣踩在椅子上，低头，弯腰，与她平视。“你高，还是我高？”
空气安静的不像话，心跳，加快了。
“那我去刷牙洗脸。”陈希避开他的目光，转身时，好像看见了何遣嘴角含笑。
是错觉吧。
陈希买完东西后已经7点了，无非是一些泡面，薯片......看来那少年应该是独自生活吧。
东西有些沉，陈希不免走的慢了些。快到家门口时，她看见门口有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刀。陈希继续向前走，余光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陈年。
一件两条就那么平淡的过去了。周五，陈希再次遇到了那个少年，说起来，两人离得倒也不远，打开窗子就能望见彼此的距离，但陈希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喂。”
陈希回头，面露疑惑。“放学后帮我买些东西。”
陈希无话可说，心想这人真奇怪，不认识她还让她帮忙买东西。
少年给了她一张清单，字很好看。陈希走后，少年看了看她家，却也离开了。
后来的陈希突然明白，少年让他去买东西，是在救她。
陈希垂眼，将校服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了块块淤青。
李美玲在她身边坐下“昨天你爸又喝酒了？”
陈希抿嘴“昨天家里有人来了，他们把家里弄得很乱，在找东西，我爸说没有，就被打了，我不敢出来，他们有刀....还说，这星期五还回来。”
陈希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超市离这里不是很远。”
“但离你学校近。”
房间里弥漫着呼吸声，陈希抹了把脸，像是要抹去压根不存在的泪水。她拽自己的头发，让自己冷静下来。
坚持，陈希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看着墙上贴着的北极光的照片，陈希流泪了，这一个月怎么就不能他，妈的快点过去。
是盛夏，班里的老空调早已失去了朝气，头顶的电扇吱呀呀地转着，还好班里人不多，仅有26个。
高中毕业后去哪里成为了课间的热门话题，李美玲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希则兴致缺缺。高中毕业后，她想去各地旅游，走到哪，睡到哪，天为被，地为床。没有呛人的烟味，没有莫名的挨打。
天色变暗，陈希打开家门，又闻到了熟悉的酒味，夹杂着廉价香烟的味道。“回来这么晚，跟哪个野小子跑了？”陈年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上自习了。”陈年踉跄着向陈希走来，突然伸手揪住她的头发“你跟那个贱货一样，还撒谎，都他，妈的给老子滚！都滚！老子供你上学，你还骗老子。？贱货！”
“我妈每个月都寄钱。”陈希抿嘴小声顶了句。“我他，妈.....”陈年伸手拧她，踹她，陈希不哭也不闹，只是四处躲着，跑回房间，上锁........
李美玲轻轻地抱住她“快了，就快了，再坚持一个多月，顶多两个月，你就离开这儿，离开你爸，想去哪去哪。”......
我知道。
这已经是陈希第五次遇到他了，他还是那样，一声不吭，甚至不看她一眼。
陈希回过头，向闹市走去。新城好像很繁华，又真的很空旷。新开发区车水马龙，而老城区仿佛被遗忘，守着那座土地庙，守着那座不知名的桥，守着那表面平静的美好。
陈希很喜欢走路去学校，路上有赵记包子铺的肉香，有老人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上学，也有社会青年骑着摩托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奔向没有希望的明天。这座老城在岁月的洗礼下仍没有变，到处充斥着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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