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缓捂住心口，这个动作好像花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晶莹的水滴从她脸上滑下来，她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话，可是到最后也没发出声音，连啜泣都没有，她就那样缩着肩膀微微颤抖着。没人去安慰她，在她悲伤地无法哭泣的时候。
上百年就这么过去了，乱世的人们纷纷寻找着出路，长情的人却坚持站在原地等待她的良人。
好像永远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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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年前，也就是陨落时代的开始，天空中裂了一个缝隙，有无数恶魔从天而降，它们凶恶无比。战斗力强横，人族积弱已久，根本无法和它们对抗，眼看就要面临着灭族的惨祸，在人类奋起抗争的时候，依旧有无数恶魔源源不断地穿过空间缝隙来到神圣大陆上，这让人类连培养战士的时间都无比仓促。”
寒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讲这个。”
科苏鲁叹息一声，“你不要心急，先听我讲。”
“好吧。”寒鱼和来夏老老实实坐在科苏鲁面前，就像是两个小学生。
“你们应该知道，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很多辉煌的职业，最远的也是最有名的是熔炉师，如今我们借以抵抗恶魔的城市，就是出自于熔炉师的衍生职业——炼金师，然而在熔炉师灭亡之后，有一个寿命更长，也更具有颠覆意义的职业……”
“我知道。”寒鱼举起手，“你是说魔法师。”
“对。”科苏鲁点头道，“和熔炉师无声无息的灭亡不同，魔法师的绝迹有着相当清晰的轨迹，在末法时代，魔法师的数量已经降到了鼎盛时期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因为那时神圣大陆上已经没有足够的魔力，让那些魔法师继续成长下去，和天赋者截然相反，魔法师不是利用外在的能量进行施法，魔力其实是由他们将空气中的魔力凝练在体内，然后借助各种各样的形式释放出去，然而魔法师释放的能量，在本质上发生了变化，无法继续转换成魔力提供魔法师吸收，慢慢的，整个神圣大陆上的魔力越来越稀少，魔法师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差，很多人都认为天赋者是陨落时代之后才开始出现的，但是其实在末法时代，就有人已经开始研究如何利用新的方式来使用空气中变了性质的魔力，他们没能拯救魔法师，但是天赋者却在他们研究的基础上成型了。”
寒鱼听着这些耳熟能详的历史，好奇问道，“那些魔法师发明的魔法道具呢？我从来没听说魔法道具没办法使用的，一直到现在，那些战车或者……各种魔法道具，都还在正常的使用不是吗？”
“因为运行的方式不同。”科苏鲁解释道，“魔法道具本质上是继承了炼金术的，像我拿着的这个机械鸟，它是炼金道具，是依靠魔能石中的能量维持运行的，而继承了炼金术思想的魔法道具，其实也依然是利用相同的办法运行，而且魔能石这种矿石其实并不珍贵，但是能提供的能量非常纯粹而稳定，所以一只延续了下来。”
“但是魔法师无法从魔能石中汲取能量，因为这两种能量本质上是有区别的，魔法道具只要又魔能石，在使用寿命结束前就可以一直运行，但是魔法师在消耗了所有的神圣大陆上每一个角落的魔力之后，不得不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黄金宫，就是在魔法师鼎盛时期建立的组织。”
终于把一大串话牵扯到了寒鱼想听的话题，她微微坐直身体。
“黄金宫是曾经的魔法至高圣地，从建立那天就是无数魔法师的最高殿堂，随着魔法师的没落，黄金宫一度也陷入了衰落，一直到一百年前，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组织。”
“那现在呢？一百年之前发生了什么？”
“真正把黄金宫从尘埃中重新带回世人眼前的，是一个男人，也就是我的老师，沁繁。”科苏鲁回忆起那个男人的相貌，一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他的样子在科苏鲁心中都有些模糊起来，在不仅是黄金宫甚至整个神圣大陆的困局中，他站了出来，“我的老师，只身前往魔界，然后堵住了那个空间裂缝。”
越伟大的功绩，说出来越是简单。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寒鱼震惊道。
“有些人，就是为了成为传奇而生的。”科苏鲁说道，“而我们黄金宫，就是为了见证人类的传奇。”
寒鱼不为所动，“说这么多，你也没说黄金宫具体是干什么的，这依然让我觉得你是个骗子，你讲个故事，然后就骗我加入你们黄金宫，我觉得这是寒秋才可能会干出来的事情。”
“黄金宫重建的目的很简单。”科苏鲁放下机械鸟走到窗边，他的背影笔直，“或者说，在我成为黄金宫的执掌者之前，大家还存在着疑惑，但是现在，黄金宫的目标只有一个。”
“什么。”
“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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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渺然。
在古山城通向青山城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披着白衣少年正趴在雪地上向着远方看去。
当一辆马车和其后的十几个人向这里走来时，他悄悄地退到了路旁，那里正等着几十个人。
“原大哥。”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们来了。”
为首的人点点头， “去歇息吧。”
“好。”他走到了人群后面。
其中一名大汉凑过来，颇有些深意的朝那个走路还有些颠簸的少年努努嘴，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几乎划过整个脸面，趁着夜色不深，星曦渺然，有些可怖的凶狠。
男子慢慢转过身，盯着这名大汉，眼神是摇曳的冰冷:“我知道你家主上信奉以杀止议，然而你们既然选择和我合作，就不要想着动我的人，不然我很难保证你能带着成功的任务回去。”
这话应该是有两层意思。
被威胁的刀疤脸大汉默默想道，面带着显眼的怒气，看向双手拢在袖中的男子的眼神，却有些难以名状的深意来。
略微思索，刀疤脸开口问道:“等到他们到了坡下就动手？”
男子并不回头，嘲讽道:“怕是你这十来个所谓的好手，在剑十三营面前还讨不了什么好处，你现在试探我有什么意义，如果你家主上觉得靠你们就足够，何必想方设法自掉身价和我们这些肮脏的人联手。”
“动阴谋你以为我们不擅长？”刀疤脸阴沉回道。
“动那些不入流的阴谋有什么意思？”男子笑道:“你家主上还希望你们不留痕迹的完结此事回去呢，你所谓的阴谋不会是下些绊马索之类的幼稚游戏吧？”
“想阻止南薪和北薪合并，杀掉这些使者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如今这样紧张的关头里，只要能让他们稍微生出间隙，对你后面那个人都大有好处，这招虽然蠢，但是很有效，只是这些事情本不需要你主上动手，说明他脑子还是不够用，最不希望简单南薪和北薪联合，另有其人。”
还未等刀疤脸发怒，他皱眉继续道:“让你愚蠢的手下把旱烟
灭了，别等人家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他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实在是一点光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都是狂热:“场面什么都是次要的，深植阴谋的这种空气，到哪里都是那么愉悦。我们就安静的在这里等着，”他插在袖子里的双手不停的颤抖:“来见证我所预见的阴谋，这实在是最有趣的事情了。”
……
轰然的雷声响起来了，沉闷的打在人的胸口上，这不是深冬该有的天象，马夫惊疑不定的安抚惊慌的老马，畏惧地看着那些沉默的剑士们团团的已经摆出了防御的阵势。
从不远处的山丘上，几十名骑兵，身骑带甲战马，在为首的黑衣骑士的带领下冲了下来，队形却有些杂乱无章。
这深夜里，出没的人都不约而同身穿着黑色的衣物，抹去了原本应有的身份特征。
“结阵齐射。”
有剑士沉声喝道。
十三位骑士一同放下手中短小的盾牌，抬起手中的长弩，这种弩箭势大力沉，可以一百步内穿透一层铁甲，是对付骑兵的武器。
而几乎在他们射箭的同时，对面为首的骑士扬起了手，他的手上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夜里居然也发着光，让四周的人可以看清他的动作，
伴随他的手势，所有的骑兵同时矮下身子，贴靠在战马腹部，这些对着骑兵射去的弩箭，大半都落在了空地，少数失去了准头的弩箭，却是深深的扎进了战马的身体，轻而易举带走了战马的生命。
不可思议的是，那少数的阵亡的战马上的骑兵，居然强行在疾驰的战马上翻了下来，沉稳的落在了地上，拔出了身上的长刀，跟随前面的战马继续冲锋。
而那些不走运的骑兵，从战马身上落下来没有死去，却被身后冲刺的骑兵活活踩死，那些脸上带着沉重黑铁面具的骑兵也不为同伴死去而停留，而是冷酷的挥着长枪继续冲锋。
他们没有选择投矛，似乎知道这样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样的战果似乎并没有出乎剑士们的预料，他们沉默的射完三轮弩箭，等到战马奔驰到自己身前不足三十步的时候，他们收起长弩，提起盾牌，拔出腰中长剑，整个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滞留。
“盾击！”
为首剑士沉声吼道。
用单薄的轻盾阻挡披着铁甲的战马冲锋，是不可能做到的，这队来自一个传奇般的军队的剑士，却准备提前出击。
左边坡上远远借着夜色观望的刀疤脸大汉，先被不期然出现的强悍骑兵惊到，又接着被在这种情形下主动出击的剑士们震惊到了。
他退一步紧握住手中的刀，思索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有作战的勇气。
“好，是最精锐的剑士！”身旁传来一声轻轻的赞叹，是那名长着铁青色双手的首领，刀疤脸去看他，却看到一张脸面无表情:“这样的军人有一万名，就可以在大陆称王。”
那十三位剑士持着镶嵌铁块的圆盾，竟然生生挡住了前排的战马。
圆盾狠狠地击打在战马的颈部，然后瞬间化成碎片，被击中的战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立刻就死去，沉重的马尸却依然带着巨大的惯性滑出老远。
多大的力气才能挡住极速奔驰的战马的冲击力，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况且这些从马尸的骑士身体里拔出长剑的剑士，明显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没有命令，他们沉默的开始反击。
后续的骑兵直接翻身下马，拔出佩剑前冲，竟然主动抛却自身的优势，和这对剑士对拼起马下的武力。
“倒像是主动送死来的？”刀疤脸不解道，和这队武力明显不同于普通军人的剑士下马对拼，和主动送死确实没有区别，这些剑士挥剑落头，拔剑滴血，不足二十名骑士几乎在第一个正面交锋里死伤殆尽。
“你看这些骑兵的衣服。”原姓的山贼首领冷冷道。
刀疤脸瞪大眼睛努力分辨了一下，没好气回道:“这黑灯瞎火的离这么远看得到什么。”
“那我告诉你，这些人的衣服都是穴居人的衣服，你懂了吗？”
刀疤脸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阴谋，”藏青色长袍在夜色下变成不可分辨的黑色，首领轻笑道:“但是人家确实是为了这个阴谋下了功夫的。”
“这件事情如果我们不插手，十三名军人护送重要人物，在夜里于山道遭劫，拼死抵抗，然后与穴居人同归于尽，你觉得这个结果如何？”
刀疤脸反驳道:“就算是为了掩盖真相，处理不掉这辆马车有什么用？况且谁会相信北地深处，会有一队这么强大的穴居人。”
首领没有答话，刀疤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小山丘上，黑青色的云幕升起来了，铁甲泛着铁青色的光。
“一个小队的骑兵？”刀疤脸几乎失声。
整个小山丘上，真正的骑兵出现了，盔甲鲜明，刀剑泠然，为了对付这十三位剑士，竟然出动了上百名骑兵。
首领默然，然后说道:“他们势必留下穴居人的尸体，我们等着这人离开后，在这些人身上留下北王的痕迹，然后派一些人去城里的酒馆散布一下这个消息，自然会有古山城的仇敌为我们做接下来的事情，有没有人会相信是不是穴居人，和是不是穴居人本身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些愚蠢的人相信就行了。”
他又回头看向那辆往远方离去的马车，叹了口气。
（本章完）
而最终黑甲骑士拔出了身后的长枪，插入坚硬的地面，单膝下跪，低头低声，似乎说了句话，然后拔枪上马，踏入茫茫的林海中。
只剩下孤单的一人。
刚刚白甲骑士可以压低声调，声音低沉，如今情绪失控，才发现她声音娇嫩，居然是女子。
黑甲默然半晌，许久才答道：“错的就是错的，我没有什么资格去反驳。”
从身后的森林忽然吹出安静的风，几名骑士一同陷入沉默，不知从何处陡然传来凄厉的乌鸦叫声，似乎在恐惧什么，又似乎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惶恐。
他一路转山涉水，从遥远的南海边离开，单枪铁马，不曾后退，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停立片刻，俯观天象，说了句话，便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沉积的黑铅色重云中忽然传来几声闷雷，最边缘的云层往外散着云雾，荒原上也刮起了狂风，激荡而起的天象骇人又振奋。
没人回答他，身旁伫立的两名骑士仍然呆立在原地，几万年的朔风终于吹到了悬崖上面，成了带着湿气的微风。
骑士们并不看那神迹一样的天空城堡，他们沉默的骑着战马，背着铁枪走到这里，那虚无的城堡已经不是他们所关注的重点。
铁崖悬空，几千米高的峭壁平滑着下去了，崖壁光滑如同镜面，这本不会是自然能够形成的景观，像是直着的剑身贯穿这天地。
再往前面去，便是万里的无垠，正是有些寒冷干燥的秋天，黄灰色的丛草垂头丧气的趴在地上，铁铅色的云层简直要压下来了，这时有一人忽然说话了:“南方冬叶城，确实看不到这般壮阔开朗的雄壮景色。”
这时左边的骑士忽然打破了沉默，他没有身穿战甲，瘦削的身体却似乎蕴含无穷的力量，而此时他张开握住战马缰绳的双手，慨然道：“他要回来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双鬓斑白却依然面色坚毅的重甲骑士皱眉道：“如今诸王并起，外族内侵，值此国难，你依然坚持你的看法吗？”
白色盔甲的骑士豁然转头尖声道：“杀了人发现他是罪人你就没错了吗？抢来的钱是人家偷来的你就正大光明？你说我即便百年不见依然是挖苦？难道犯过的错就可以这样过去？”
有三名骑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悬崖旁边。
金色的阳光射在漂浮着的城堡上面，阳光又反射下来，整体靛青色城堡的优雅又恬静，远远看去，白色的天空，靛青的城堡，金色的阳光交辉相印，那天空上的城堡渺小却耀眼。
从他右边传来的声音轻浮飘然，低沉曼吟，温文尔雅立刻显露出来，但是你仔细看这人，隐在沉重的白色面甲下面的面孔，嘴角轻抿，并没有丝毫笑意。
黑甲骑士摇头笑道：“便是百年不见，你也不见得改改你这挖苦人的毛病。”
“我曾听说过，只有犯错的人才会害怕半夜的厉鬼，亲眼看见荒古的巨蛇才开始害怕绳子。”白色半身甲的骑士微微挺身，胯下青色战马顺从的往前走了一步，到了悬崖旁边，继续说道：“你去了南方，又开始怀恋北方的景色了吗？”
说话的人浓眉大眼，鬓角已然染霜，身披黑色重甲，骑着的战马也是纯黑色，肌肉虬结，壮硕无比，他把黑色的铁枪背在身后，苍蓝色的佩剑却放在马背上，仅仅是简单坐在那里，却隐然便有岳峙渊沉的风范。
“南方气候温和，风景宜人，早年我有幸路过哪里，当时城主邀请我上城楼观看，在最高的地方，下方诸多楼阁林立，南方建筑分外简约，在城中有无数剑光凌然，威势无匹，又怎么是这等北方荒凉风光能够比较的。”
暗色的阴云压下来了，预示着一场大雪。
陡峭的悬崖上，丛林延伸的几颗小树长在悬崖旁边，树枝光秃秃，直愣愣的树顶指向天空。
暗色的雪云压下来，却有几缕金色的阳光洒下，风又吹着万里的森林带着波浪，小树还是直愣愣指着天空，云彩散开了，古老的巨大城堡就在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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