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怎么跳法？”尹一华饶有兴趣地歪着脑袋盯着方连森瞧，半条腿迈进了房间。
“你想学？”方连森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尹一华果断地回答，声音响亮而清澈。
“你转个圈我看看。”方连森退后一步说道。
“是这样吗？”尹一华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原地打着转。
“停，不是打转，是微微地转圈，像我这样。”方连森边说边迈开步子独自跟着音乐跳起了慢三。
尹一华原地呆呆地看着方连森，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把手臂伸直，像我这样打开，对。”方连森看尹一华木木地杵在那，便停下来手把手教起她来。
“你不要用劲儿，跟着我的步子，放松。”方连森很认真地做起了舞蹈先生。“背挺起来，眼睛不要看地板。”
“二姐！你在干嘛呢！”尹一华一惊，差点绊个跟头，只见尹家老小倚在门口望着她。
“我在教你姐跳舞呢！你要不要也来试试？”方连森向尹一宁招了招手。
“不学了，咱们还是回去吃饭吧。”尹一华没容得妹妹回话拖起她就往楼下走去。
方连森重新回到桌边拿起了酒杯，想了想又放了下来。
“跳舞？”
“嗯，交谊舞。慢三，这歌用来跳慢三刚刚好。”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过往中拉了回来，开门一看是尹一华。
“我妈做的面疙瘩，给你这个’快乐的单身汉’送点过来。”尹一华站在门口斜着眼朝里打量，这是她头一回见着留声机。“当家的走了，你就那么逍遥快活呀？哟，还听起曲儿来了！”
“这歌好不好听？”方连森一手把叼嘴里的牙签取下，另一只手接过尹一华递来的碗。
“为啥叫司机歌？”听到歌名，尹一华立刻摆出一副莫名来。
“是四季，不是司机，《马路天使》
晓得伐？”方连森顿了顿，突然意识到尹一华与自己之间那十几年的年龄差。“算了算了，你会跳舞吗？”
这天尹永康上夜班，没有酒搭子的方连森有点落寞。吃到一半，他起身打开了无线电。电台里正在播放四季歌。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好听是好听的，不过我咋从来没听见过，叫啥名？“
“四季歌。”
方连森以前是歌舞厅的常客，身边总围绕着一波波的朋友。他们总表现出一副与方连森密不可分的模样，整天呆在一起也不嫌够。直到他继母的登报申明一出，那些个朋友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唱片终归还是找到了，方连森打开了许久不用的留声机。周旋的声音悄悄悠悠地从喇叭里流淌出来，方连森闭起眼回想起以前的生活，顿觉恍如隔世。
她备好了够吃上三四天的菜，并对平日里换洗的衣服放哪，痰盂多久要倒一次，碗橱里的酱油和醋怎么区分，烧水的铜壶约莫需要灌多高的水位等对丈夫进行了逐一的关照。
方连森并没有因为张盼弟的回乡而苦恼，他从街上买回白切羊肉和炒花生，把酱油和醋分别倒在小盏子里，热了酒，盘起腿一个人吃喝起来。
夏季到来柳丝长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这调子跳慢三步刚好，方连森自顾自琢磨着，不由地开始寻找起唱片来，自打分了家顶了楼，方连森就不曾使过留声机。搁唱片的柜子上常年放着他的烟灰缸，柜子的隔板上不可避免地落上不少烟灰。
忽然一阵无情棒
打得鸳鸯各一方
第十话?四季歌
张盼弟老家连续来了两封电报，说是她父亲得了病久治不愈，催她回去看看，多少也有点要她担负些医药钱的意思。
与方连森继母分家后，家里已许久不用小大姐，平日家里头全靠张盼弟一人操持着。留方连森独个儿带着俩孩子在家里过活，张盼弟心里着实不放心。他们一合计决定由张盼弟带着俩孩子一同回趟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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