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碧清的茶水带着微微的苦涩，他却喝得面不改色。
“他托我给北帝捎句话，”锦肆道，“若他能登上皇位，北帝当初的那个要求可以考虑。”
他没有点明那个人的名字，但凤魇还是听明白了。
凤魇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松手——
玉制的酒杯掉落在地上，叩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动了几圈后才停下，但没有碎。
殿内的空气霎时凝固了，凤魇却突然笑了，带着几分肆意与张扬，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帝王，倒更像是京中那些鲜衣怒马的风流少年郎。
“呵，”他身后的侍从递上一张帕子，凤魇接过擦干手上的酒渍，“锦相不也养私兵吗？怎么就借到孤王身上了。”
“南楚谁来称帝，我不在乎，”他顿了顿，“他若败了，也只能算是天命。”
锦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动听，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一股凉意。他只是受人之托帮忙带句话罢了，其余的事，与他无关。
而他的真正目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以这段时间可能得麻烦北帝了。”锦肆又道。
“好啊，孤王会立即让人给锦相收拾住所，也请锦相差人回南楚告知一声，孤王这次——”他的声音里暗含着一丝危险，“打算御驾亲征。”
拓拔御以为北疆会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而与锦肆结下梁子，所以才一道圣旨，将他派来北疆，为的就是借北疆的手来除掉这位权倾朝野的南楚第一丞相。
本来以锦肆在朝中的势力，就算是抗旨也没人敢说什么，但他竟然来了，那定不是单纯的为了贺寿而来的。
凤魇举起案上的酒杯向他示意了一下，“拓拔御不知惜才，不如锦相就留在北疆吧。”
什么⊙?⊙？
留在北疆！
凤魇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既然这么想了，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锦肆答非所问：“南楚也该易主了。”
凤魇挑眉，也没继续抓着刚才的那个话题不放：“所以锦相此来北疆，究竟想做什么？”他可不会真的天真到相信锦肆只是来给他送寿礼的。
“锦相的大名，孤王一直都有所耳闻。”出声的是凤魇，北疆的帝王。
快到而立之年的男子脸上并未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一身皮肤苍白的近乎病态，飞斜入鬓的长眉下，凤眼眼尾微微上挑，那张薄唇就如同染血一般的红。
他的眉目间带着一丝邪气，衬得那副艳丽的面容更多了几分阴柔之感。
站在后面的青禾惊呆了，他错愕的看向自家相爷，北疆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在座的其他北疆大臣也都被自家帝上那丝毫不带掩饰的挖墙脚行为惊得虎躯一震。
“算不得过奖。”
南楚锦家世代从医，在四国之内享有极高的赞誉，而锦家这一代的长房独子锦肆却投身官场，而且年仅十六岁便位极人臣，在当年可谓是名扬四海。但如今，他好像也才二十又二吧。
殿内正奏着乐曲，形容昳丽的北疆舞姬踩着节奏在大殿中央翩然飞舞。她们眉眼含笑，衣袂蹁跹间，偶尔露出一双小巧的玉足，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宫廷夜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这一切，无一不在彰显着北疆皇族的奢华靡费……
锦肆坐在席间，面前的一壶热茶上，隐约浮起些氤氲雾气。在薄雾后，那双浅琉璃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像是藏了一片虚无。
“北帝过奖了。”锦肆淡淡的回到。
美人如画，就连声音也是过分的好听。
而那个被他称作“锦相”的男子穿了一件素净的白色长袍，袖口处用金线绣上了一朵怒放的牡丹，三千墨发只用一支玉簪挽着，恍若九天之上的谪仙人。
他微微垂眸，一言不发，几米之内，神魔退散，与周围的喧嚣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月都，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街道上飞速驶过。
整个车身都由玄铁打造，通体呈墨色，上面烙着一个暗红色的“姬”字，泛着金属的色泽，周围是繁复的符文，带着庄严与神秘，悄声掠过黄昏时的都城。
与此同时，北疆皇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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