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邪魅一笑,道:“父亲交代了,狗女擒,狗男诛!”
女子听此目光黯淡,泪框红润埋头不语。
“阿娘...”男童不明所以。
一旁男子仰头怒目圆睁,道:“要杀要剐我洛风悉听尊便,但孩子是无辜的...”
“哼,无辜的?”青年冷笑一声,对此不以为然,道:“六年前你怂恿我姐姐私奔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下场。”
“父亲他......还不能放下么?”娇泪自她白皙小脸落下。
青年不禁心头一颤,却又皱着眉,道:“你可知道当年你这二小姐令我周家颜面尽失?开阳莫家借此刁难,父亲为了这事日夜不能安眠...”
“姐姐可倒好,在这过着安稳小日子,可真是惬意!”青年怒颜。
半晌,青年又道:“我金陵周家好歹也是世家,父亲怎么能容得下这奇耻大辱,不将你一并杀了也只是念及父女之情...”
“姐姐在一旁看着就行,等我办完了父亲交代的事,便带你回家。”
女子终于失声而泣,眼中尽是绝望。
男童听那人一番话,又见阿娘悲痛欲绝,即便心智尚未成熟,也知自己在劫难逃,与女子一同哭出声。
“阿爹阿娘!——”
女子听男童大哭,更是心如刀绞几近昏厥。
“够了!别在我面前演这苦情戏,有什么话便快说了,说完好上路。”
中年男子本立在那处久久不语,顿时横眉怒目,大吼一声直草绳挣破,脚踩大步朝青年踏去。
男童晃了眼,见男子这般,破涕而笑。
女子听闻动静却是一颤,仰面失色,带着绝望。
只见男子紧握双拳朝青年猛力轰去,青年却是神情自若,腰间佩剑鸣声出鞘,伴着紫光一道如同疾电......
“阿爹!——”男童失声。
女子跪倒在地,啜泣不止。
青年身前,宝剑深入男子胸膛,而后又被狠地拔出。
只听得“噗”的一声,男子口吐鲜血仰天倒下,似是以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回头望着满脸娇泪的女子。
“不自量力。”青年冷笑道。
“哈哈,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与小公子这等修行者为敌?”
“哈哈哈...”身后马贼皆扬眉大笑。
男童咬牙眉目狰狞,拼命欲挣开束缚,嘶吼道:“阿爹——你们这群恶人,我要杀了你们!”
青年皱眉,剑锋远远对准男童。
只听得刺耳雷鸣,一道紫电刺出......
“阿邪......不要啊!”女子双瞳骤缩,泣声嘶嚎。
男童只觉胸口被什么轰中,炙热如焚,渐而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双腿跪地向前倒去。
冥冥之中,听得那人讲道:“姐姐,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家吧...”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忽然停了。
“小公子,她好像咬舌自尽了!”
“......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好在你留了个全尸,回去定能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
“那个...小公子,这些人该...”
“银两明日便会送达黑龙寨,你我的交易结束了,你们想干嘛便干嘛,我可管不着。”
“嘿嘿,明白了小公子,您慢走,咱就不送了...”
“你...你说了交出洛风一家便放过村子,你怎么能言而无信!”这是村长的声音。
“老头,小公子说放你们,我们黑龙寨可没说!”
“哈哈哈...”
声音渐渐含糊。
男童知道他死了,阿爹阿娘都死了。
阿娘说人总会死的,他却仍是抑不住无止伤悲,他想哭,却似乎被什么压抑着。
那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是他们害了阿爹阿娘。不知为什么,想到此处却没那般悲伤,心头有一未曾有过的滋味。
阿爹被杀的情景竟在脑海之中停留不去,那些丑恶的面容令他反感、恶心直至憎恨。
他们都该死!都该万劫不复!
可他们没有死,他们会让更多的人死,今夜村子发生的一切只有死人知晓,都像他这般。
胸中有股闷或无处释放,叫他憋的难受。
四周愈加安寂,伴着这份恨意,他将长眠于此。
想到此处,男童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只觉神志已开始消散。
忽然有一清冷男音打破沉寂。
“可怜的小家伙...”
“这股怨念倒是非同寻常。”
“那便在不甘、怨恨中,爬起来。”
......
洛邪扶着昏沉的脑袋缓缓起身。
只觉脑袋裂开一般隐隐作痛,定是刚刚那一拳下得太重了。
好在这一觉醒来,先前的乏意已尽数退去,心情倒也没方才那般阴沉了。
“唉,偏偏让我做这梦...”
“干嘛与我这死人过不去。”
洛邪晃了晃头,回想起那梦境,忽然一怔,“那声音......”
先前只记得叫紫电击中死到临头,再有神志已是身在一片血海,丝毫记不得有这样一段记忆。
看来这梦,险些令他记起些什么,或许与他当年死里逃生有关。
边思索着,洛邪无意间扫了眼四周,顿了一下。
他竟还在“小湖村”门前,正是他方才倒下的地。
见鬼。
洛邪在心中暗暗骂了句,好歹他生前也斩了不少妖魔,算是积了不少阴德吧?怎么死后得被困在这鬼地方做个窝囊鬼?
若是真有阎罗王,定要将他砍上几刀再讨个说法。
想到此处,洛邪呵呵一笑,心想死了倒也快活。
忽然他目光停于那男童。
只见他抱着双腿坐于沙地,身前有一男子尸身,周围是血海一片。
洛邪心头一颤,泛起一抹苦涩,拖着身子朝他走去。
那男童眼神迷离,小脸上有一道泪痕未干。
洛邪深知他正想什么。
他上前走去,不确信男童能否看得见他。
“阿邪?”
男童似是能听得,仰面望洛邪,低声道:“他们都死了。”
随后他又埋下头,颤着声,“是我害了阿爹阿娘,是我害了乡亲们......”
洛邪知道他正自言自语,却也下意识开口,道:“似乎...的确如此。”说到“似乎”时,他顿了顿。
哪里来的什么似乎,这话是事实,十二年前他便认清的事实。
“要是我不出多管闲事,阿爹便不会叫那人认出来,便不会找来那些人了。”洛邪与男童异口同声,满脸皆是有自责之意。
相比洛邪,男童深情更为凝重,自责之中夹杂怨恨,周身略显阴寒。
洛邪怔住,回忆当年往事,只觉胸口发闷,寻思当年他不过才五岁,怎么会释放出那般老练的杀意与恨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禁想起梦里那清冷男音,联想到元神一说。
元神乃是神志之根本,一般人无法感受起存在,修行者却能借助天地灵气不断滋养、锻炼其元神,这便叫作“锻元神”。元神足够强大便可在死后脱离肉身免于消散,若是学过某些法门,甚至可令元神夺人体舍复活重生。
看来当时他是借着某位强者的元神重生了,这才令他心智远胜于同龄。
想到此处,洛邪纳闷,不是说体舍被夺之人原本的元神会消散么,按理说重生后他便不是他了,可十几年来并没有如何异样。
除了......见而知之?
洛邪心头猛地一颤,莫名奇妙知晓某些事物这等怪事便是从那之后开始的,现在想想,那应该是元神所保留的记忆碎片,也就是说,那元神不知为何沉睡了,同时正渐渐苏醒?
虽搞不清自身神志为何还在,但有预感,恐怕这元神完全苏醒之日,便是他元神消散之时。
洛邪一怔...
呵呵。
他笑了。
“子建,我跟你回去,求求你放了他们...”女子那长睫挂有泪珠,楚楚怜人。
“那可不行...”
几人将男子一家拉出屋外,只见众多村民聚于门外,神情怪异。
马蹄声愈来愈近,村民慌忙后退。
一身着翡翠锦衣的俊俏青年骑马上前,声带戏谑道:“姐姐,原来你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难怪父亲与大哥寻了这么多年。”
“可惜...是个孽种,活不过今夜了。”
青年叹气,故作一脸无奈之相,身后一粗脸大汉骑马上前,对他极为恭敬,道:“小公子,您看...是将这俩男的杀了?”
那人收回神色,点头示意。
“奇怪的人......”男童起身,蹦下枯树径直溜入屋内。
“阿爹阿娘,外边来了好多人!”
屋内,中年男子正搂貌美女子,一脸忧伤。
“子建?真快,已经长这么大了...”女子认出青年。
青年不予理睬,扭头将男童打量一番,道:“这是我的小外甥?长得与姐姐你一样清秀呢。”
“洛风啊,你们一家来咱村虽有几年了,可说到底也是村外人。”那被称作村长的老人摇头叹气,“那帮人是冲着你几个来的,乡亲们可是无辜的...”
“马贼已经杀了好几个乡亲,为了咱村,只能委屈你们一家!”
想着这些,男童晃晃小脑,甚是不解。
忽然他听到一阵马蹄,自村外传来。
男童呆呆站于一旁,一脸纳闷望着举止奇怪的二人。
忽然,有几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将屋内三人用草绳捆绑,白日那老汉正在其中。
男子皱眉,瞪着其中一老人,道;“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男童说罢,男子眉皱愈深,轻抚女子发丝,温柔轻声道:“素素,他们还是找来了。”
“阿邪他才五岁...”女子落泪。
男童爬上枯树,望着月色发呆。
为什么阿爹打跑了坏人却要受乡亲们冷眼?
为什么阿爹回来之后便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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