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来有一天，必须要在我和雪儿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希望你选择雪儿。”泊烟一字一顿地说。
我闭上眼，轻轻吐出几个字：“这也是我要说的。”
远天泛起了鱼肚白，星子逐渐暗了光芒。新的一天就要到来，我和泊烟的命运又将不知被谁的手拨弄，但愿要做选择的那一天迟些到来，好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人世仅有的温暖，多些，再多些送给对方。
他日分离，生死不论。
转眼已过月余，突然箢儿回来了。
进门她便跪下，泣不成声。
我和泊烟惊了一跳，这孩子仅离开一个多月，竟憔悴至此。
“是谁折磨你了？”我上前扶她，“雪儿呢？”
箢儿跪地不起，哭着摇头：“王爷，王妃，箢儿没用。”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敢再往深了想。泊烟脸一沉，几乎是呵斥着说：“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晚，王爷王妃离开北宫，很快赵姑姑便带人来，要抱走小公主。奴婢见她们人多，怕伤着小公主，也不敢硬争。当时情势危急，王爷王妃不在，奴婢便要跟着，可谁曾想，一进皇后的英华宫，她们就将奴婢锁了起来。”
“无用！”泊烟几乎气得发抖，第一次对箢儿说这么重的话。
倒是我冷静了下来，继续询问，“后来呢？”
“我被锁在皇后宫中一个偏房里，虽然看不到公主，却也日日能听到小公主响亮的哭声，也听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们嘀咕过，皇后很照拂小公主。我便心安了些。”
“现在呢？”我听了虽放了些心，但隐隐还是觉得不安，“他们怎么把你放回来了？”
箢儿的眼泪又下来了：“直到有一天，我听到皇上来到英华殿。很快皇后便和皇上吵了起来。说皇上这么久不来，来了便只是痴痴看着孩子发呆，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泊烟喝道。
“还说王妃和孩子都是妖女，她要替皇上把祸水除掉。然后就听到小公主的哭声，和皇上的呵斥，再接着就是皇后疯了一样又哭又笑。”
我的心紧紧地揪着：“雪儿怎么样了？”
“王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没能见到小公主。就在刚才，一个面生的太监把我放出来，让我回来面见王爷王妃，说想要见小公主，还请王妃移驾乾元殿。”
我和泊烟对视一眼，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泊烟握着我的手，我冲他点点头，如今的我们已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便是承诺。
泊烟，照顾好自己，等我和孩子回来。
“小楠，真想陪你回到你的世界。”泊烟将我揽紧，吻吻我的头发，”带着我们的孩子。“
我点点头，“希望有这么一天。”
我看着天上的星，喃喃道：“我也是。”
“给我讲讲你的世界吧。”
“好啊。”我开始絮絮叨叨讲起来，“我的世界里，有很多稀奇的东西。比如我们的房子可以盖到上百层，里面一小格一小格划开，归不同的人家居住，为了方便，房子里安上电梯，可以从一层嗖地一下直上到一百层。哦，你还不知道电是什么吧？就好比夜晚，我们照明不是用蜡烛，是用电，开关咯嘣一按，灯火通明，老亮了！哎呀，何止照明，我们吃饭、洗衣服、读书等等，什么都是电。”
泊烟含笑点点头，但表情好像在说：“你说是就是吧，你高兴就行。”
“你不相信吗？是真的！你喜欢看星空，可是肉眼才能看多远，我们时代的专家是用天文望远镜看的。他们研究出的成果都写在教科书里了，好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在我们那里，小学生都知道。”说着说着，我开始有点沮丧了，“我的国家叫中国，在中国，所有的小孩都可以上学，人跟人之间是平等的，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的权利都受法律的保护。”
说着说着，我哽咽起来，“泊烟，我想家了。”
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人世仅有的一丝温暖，我是如此贪恋这种滋味。
“小楠。”
“嗯？”
任我语无伦次，比比划划，泊烟都不打断我，只含笑听着。
我则越说越来劲：“还有，我们出行可不坐什么马车牛车，我们有汽车，火车，还有飞机。飞机，知道吗？像大鸟一样，天上飞的。对了，我的时代已经有人登上月球，飞入太空了，厉害吧？”
“所以你不问我愿不愿意，都要救我？”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我真要感谢上苍，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泊烟认真地说，“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定会在看见你的第一眼便认定你，绝不会有那么多犹豫。”
泊烟回身看着我，眸子在星辉下更显幽深。“小楠，过来。”他长长地叹口气，朝我敞开怀抱。
我想起来初次见他的情景，我的厌世绝望，他的出尘俊逸，仿佛还在眼前。而今我们却都已不复当初的模样，是我带累了他，还是他命该如此？
“说实话，这些年我貌似与世无争、平心静气地生活，但其实内心没有一刻不是厌世的。”
我轻轻拍拍他的手：“我能了解。”
“但从我看到你的时候，我从你的悲伤里看到了一种深情。”泊烟缓缓说着，“一种无关对错是非的对生活的深情。”
“你知道我过去的人生吧。”
“嗯。”
夜不成寐.
我起身披衣来到廊下，见泊烟坐在槛前看天。
“泊烟。”我轻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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